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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 3
“你看,我会给你做个好老婆的,”凯瑟琳说。“我可以跟你的顾客谈美术。” “他来了,”我说。那瘦削的尉官拿着我们的护照从海关屋子的那一头走过来。 “我得把你们送到洛迦诺去,”他说。“你们可以找部马车,由一名士兵和你们一块儿去。” “好,”我说。“船呢?” “船没收了。你们的提包里有什么东西?” 两只提包他都一一检查过,把一夸特瓶装的白兰地擎在手里。“赏光喝一杯吧?”我问。 “不,谢谢,”他挺直身子。“你身上有多少钱?” “二千五百里拉。” 他听了印象很好。“你表妹呢?” 凯瑟琳有一千二百里拉多一点。尉官很高兴。他对我们的态度不像方才那么傲慢了。 “倘若你想玩冬季运动,”他说。“文根可是个好地方。家父在那儿开了一家上好的旅馆。四季营业。” “好极了,”我说。“你可否告诉我旅馆的名字?” “我给你写在一张卡片上吧。”他很有礼貌地把卡片递给我。 “士兵将把你们送到洛迦诺。你们的护照由他保管。对于这,我很抱歉,不过手续上非这么办不可。我相信到了洛迦诺,会给你一张签证或者发给你一张警察许可证。” 他把两份护照交给士兵,我们拎着提包到村子里去叫马车。“喂,”尉官叫那士兵道。他用德国土语给士兵讲了些什么。士兵把枪背上,过来替我们拿行李。 “这是个伟大的国家,”我对凯瑟琳说。 “非常感谢,”我对尉官说。他挥挥手。 “敬礼!”他说。我们跟着士兵上村子里去。 我们乘马车到洛迦诺,士兵和车夫一同坐在车前座位上。到了洛迦诺,人家待我们还好。他们盘问了我们,可是客客气气,因为我们有护照又有金钱。我们所答的话他们大概全不相信,我觉得全是胡闹,不过倒很像在上法庭。根本不谈什么合理不合理,只要法律上有所根据,那你就坚持下去,不必加以解释。不过我们有护照,又愿意花钱。他们于是给了我们临时签证。这种签证随时可以吊销。我们随便到什么地方,都得向警察局报到一下。 我们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是的。我们要上哪儿去呢? “你想到哪儿去,凯特?” “蒙特勒〔6〕。” 〔6〕 瑞士西南部一疗养城市,位于日内瓦湖东端。 “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官员说。“我想你们一定会欢喜那地方的。” “这儿洛迦诺也很好,”另外一位官员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洛迦诺这地方的。洛迦诺是个很吸引人的胜地。” “我们想找个有冬季运动的地点。” “蒙特勒没有冬季运动。” “对不起,”另外一位官员说。“我是蒙特勒人。在蒙特勒-伯尔尼高原铁路沿线当然有冬季运动。你要否认就错啦。” “我并不否认。我只是说蒙特勒没有冬季运动。” “我不同意这句话,”另外一位官员说。“我不同意你这句话。” “我坚持我这句话。” “我不同意你这句话。我本人就曾乘小雪橇〔7〕进入蒙特勒的街道。并且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乘小雪橇当然是一种冬季运动。” 〔7〕 原文为luge,是瑞士供比赛用的一种仰卧滑行的单人小雪橇。 另外一位官员转对我。 “请问,先生的冬季运动就是乘小雪橇吗?我告诉你,洛迦诺这地方很舒服。气候有利健康,环境幽美迷人。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位先生已经表示要到蒙特勒去。” “乘小雪橇是怎么回事?”我问。 “你瞧,人家连乘小雪橇都没听见过哩!” 第二位官员听了我的问话,觉得对他很有利。他非常高兴。 “小雪橇,”第一位官员说,“就是平底雪橇〔8〕。” 〔8〕 原文为toboggan,是一种平底长橇,通常有低扶手。 “对不起,”另外一位官员摇头说。“我可又得提出不同的意见。平底雪橇和小雪橇大不相同。平底雪橇是在加拿大用平板做成的。小雪橇只是普通的雪车,装上滑板罢了。讲求精确是有相当道理的。” “我们乘平底雪橇行吗?”我问。 “当然行,”第一位官员说。“你们大可以乘平底雪橇。蒙特勒有上好的加拿大平底雪橇出售。奥克斯兄弟公司就有得卖。他们的平底雪橇是特地进口的。” 第二位官员把头掉开去。“乘平底雪橇,”他说,“得有特制的滑雪道。你无法乘平底雪橇进入蒙特勒的市街。你们现在住在这里什么地方?” “我们还不知道,”我说。“我们刚从勃里萨哥赶车来。车子还停在外边。” “你们上蒙特勒去,包你没有错儿,”第一位官员说。“那儿的天气又可爱又美丽。离开冬季运动的场地又不远。” “你们当真要玩冬季运动的话,”第二位官员说,“应当上恩加丁或穆伦去。人家叫你们上蒙特勒去玩冬季运动,我必须提出抗议。” “蒙特勒北面的莱沙峰可以进行各种很好的冬季运动。”蒙特勒的拥护者瞪起眼睛瞧着他的同事。 “长官,”我说,“我们可得走了。我的表妹很疲乏。我们暂定到蒙特勒去吧。” “恭喜你们,”第一位官员握握我的手。 “你们离开洛迦诺会后悔的,”第二位官员说。“无论如何,你们到了蒙特勒,得向警察局报到。” “警察局不会有什么麻烦的,”第一位官员安慰我。“那儿的居民非常客气友好。” “非常感谢你们二位,”我说。“承你们二位的指点,我们十分感激。” “再会,”凯瑟琳说。“非常感谢你们二位。” 他们鞠躬送我们到门口,那个洛迦诺的拥护者比较冷淡点。我们下了台阶,跨上马车。 “天啊,亲爱的,”凯瑟琳说。“难道我们没法子早点离开吗?”我把那个瑞士官员介绍的旅馆名字告诉了车夫。车夫把马缰绳拉起来。 “你忘记陆军了,”凯瑟琳说。那士兵还站在马车边。我给他一张十里拉钞票。“我还没调换瑞士钞票,”我说。他谢谢我,行个礼走了。马车朝旅馆驶去。 “你怎么会挑选蒙特勒呢?”我问凯瑟琳。“你果真想到那儿去吗?” “我当时第一个想得起来的就是这个地名,”她说。“那地方不错。我们可以在高山上找个地方住。” “你困吗?” “我现在就睡着了啊。” “我们好好睡它一觉吧。可怜的凯特,你熬了又长又苦的一夜。” “我觉得才有趣呢,”凯瑟琳说。“尤其是当你用伞当帆行驶的时候。” “你体会到我们已经在瑞士了吗?” “不,我只怕醒来时发现不是真的。” “我也是。” “这是真的吧,不是吗,亲爱的?我不是在米兰赶车子上车站给你送行吧?” “希望不是。” “别这么说。说来叫我惊慌。那也许就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 “我现在昏头昏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抽出双手。两手都起泡发肿。 “我胁旁可没钉痕〔9〕,”我说。 〔9〕 耶稣被钉十字架后复活,来到门徒们中间,有一位门徒多马不相信,说“我非看见他手上的钉痕,用指头探入那钉痕,又用手探入他的胁旁”。后来耶稣果然向多马显现了。见《圣经·约翰福音》第20章。 “不要亵渎。” 我非常疲乏,头脑昏昏沉沉。初到时那种兴奋现在都消失了。马车顺着街道走。 “可怜的手,”凯瑟琳说。 “不要碰,”我说。“天知道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上哪儿去啊,车夫?”车夫拉住马。 “上大都会旅馆。难道你不想去吗?” “要去,”我说。“没事了,凯特。” “没事了,亲爱的。你别烦恼。我们要好好睡一觉,你明天就不会头昏了。” “我相当糊涂了,”我说。“今天真像是场滑稽戏。也许是我肚子饿了的关系。” “你不过是身体疲乏罢了,亲爱的。过些时候就会好的。”马车在旅馆前停下了。有人出来接行李。 “我觉得没事,”我说。我们下车踏上人行道,往旅馆里走。 “我知道你会没事的。只是身体疲乏罢了。你好久没有睡觉了。” “我们总算到这儿了。” “是的,我们真的到这儿了。” 我们跟着提行李的小郎走进旅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