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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一位退休的面包师 · 下
“你说得不错,但你已经使我流口水。当然罗,我一定要去看看,我可以想出一个办法的。” “别说废话了,卡德鲁斯!” “我可以装成一个擦地板工人,找上门去。” “所有的房间都是铺地毯的。” “嗯,那么,我只能在想象中看看那一切来聊以自·慰了。” “那再好不过了,相信我吧。” “它究竟是个什么样?至少也得给我一个印象呀。” “我怎么形容呢?” “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那房子大不大?” “中等。” “位置如何?” “真的,我得要支笔、墨水和纸来画幅图了。” “这儿都有,”卡德鲁斯连忙说。他从一只旧写字台里拿出了一张白纸、笔和墨水。“喏,”他说,“都给我画在这张纸上吧,我的孩子。” 安德烈带着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拿起笔,开始画起来。 “那座房子,我已经说过,前后都有庭园,是这个样子的,你懂了吗?”安德烈把花园、房屋和前庭都画了出来。 “墙头很高吗?” “最多不过八到十呎。” “真谨慎呀。”卡德鲁斯说。 “前庭里有子树盆景、草地和花丛。” “没有铁丝网吗?” “没有。” “马厩呢?” “在大门的两侧,就在这个地方。”安德烈继续画他的草图。 “我们来看看楼下的情形吧。”卡德鲁斯说。 “楼下那一层是餐厅、两间客厅、弹子房,大厅里有一座楼梯,后面有一座小楼梯。” “窗子呢?” “窗户也华丽得很,很漂亮,很大,我相信象你这样身材的人,从每个窗眼里钻进去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么大的窗户,他们干吗还要装楼梯呢?” “阔人家里是什么都有的。” “百叶窗呢?” “有的,但却从来不用。基督山伯爵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甚至爱在夜里看天空。” “仆人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噢,他们自己有一座房子。右边这儿有一间小小的车房,里面有梯子。嗯!那间车房楼上就是仆人的房间,里面有拉铃,可以和正屋里的房间通消息。” “啊,见鬼!你说有拉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我只是说,装那些拉铃要花很大一笔钱,而它们的用途我倒也很想知道。” “以前晚上有一只狗在园子里巡逻,但它已被带到欧特伊别墅去了。就是你去过的那个地方,你知道的。” “是的。” “我昨天还对他说:‘你太大意了,伯爵阁下,因为当您带着您的仆人到欧特伊去的时候,这座房子就空着的。’‘嗯,’他说,‘那又怎么样?’‘那样,您总有一天就会被人偷去东西的。’” “他怎么回答?” “他说:‘即使有人来偷我,我又何必在意呢?’” “安德烈,他的写字台是有机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那机关能捉贼和发警报。我听人说,上次的博览会上就有那东西。” “他只有一个桃花心木的写字台,钥匙老是插在抽屉上。” “他没有失窃过吗?” “没有,他的仆人都对他很忠心。” “那写字台里应该有点钱的吧?” “或许有。谁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那写字台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 “把二楼也给我画个图看看,就象你画楼下的那张一样,我的孩子。” “那非常简单。”安德烈拿起笔来。“二楼上,你看,这是候见室和客厅,客厅的右面,一间藏书室和一间书房,左面,一间卧室和一间更衣室。那只值得注意的写字台就在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有窗子吗?” “有两个窗口,一个在这儿,一个在那儿。”安德烈在那个房间里画上了两个窗口;在他的草图上,更衣室是屋角上的一个小方块,旁边是一个长方形,那是卧室。 卡德鲁斯露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常常到欧特伊去吗?”他问道。 “每星期去两三次。举例来说,明天他就要到那儿去过一天一夜。” “你能肯定吗?” “他已请我到那儿去吃饭。” “这种生活倒很不错,”卡德鲁斯说,“城里有一座房子,乡下有一座房子。”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你去那儿吃饭吗?” “大概去的。” “你到那儿去吃饭,你住在那儿吗?” “只要我高兴,我在那儿就等于在自己家里一样。” 卡德鲁斯望着那个年轻人,象是要从他的心底里探出真情来似的。安德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雪茄烟盒子,拿了一支雪茄,静静地点上,开始抽起烟来。“你那五百法郎什么时候要?”他对卡德鲁斯说。 “现在就要,假如你有的话。” 安德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二十五个金路易来。 “是金货吗?”卡德鲁斯说,“不,谢谢你。” “噢!你瞧不起它。” “恰恰相反,我很尊重它,但不愿意要它。” “你可以去兑换的呀,傻瓜,金市可以多兑五个铜板。” “一点不错。而那个兑钱的人就会跟随着你的朋友卡德鲁斯,拉住他,问他哪个农夫会用金币付地租。别说废话了,我的好人,给银币吧,圆圆的,上面有人头像的那种。五法郎的银币是谁都有的。” “但你以为我身边会带着五百法郎的银洋吗?那样我得雇一个挑夫了。” “嗯,留在你的门房那儿吧,他很靠得住。我自己去拿好了。” “今天?” “不,明天,今天我没有时间。” “好吧,明天我到欧特伊去的时候留交给门房好了。” “一定拿得到吗?” “当然。” “因为我要借它的力来雇一个管家。” “得了!完了吗?哼!你不再来折磨我了吗?” “决不了。”卡德鲁斯的脸色已变得这样阴沉,安德烈很怕他又会来一个变化。他加倍装出愉快和随便的神气。 “你多快·活呀!”卡德鲁斯说,“人家会说你已经得到你那笔产业了呢。” “没有呢,可惜得很。但当我得到的时候——” “怎么?” “我会记得老朋友的——我不再多说了。” “是的,因为你的记忆力是这样的强。” “你要怎么样?我还以为你要敲我的竹杠呢。” “我?真是异想天开!我,我要再给你一个很好的忠告。” “什么忠告?” “留下你手上的那只钻戒。我们都会被它连累的。你这种傻劲会把你和我都搅得身败名裂。” “怎么会呢?”安德烈说。 “怎么会?你身上穿着制服,你把自己化装成一个仆人,可是却在你的手指上戴着一只价值四五千法郎的钻戒。” “啊唷,你估计得真正确,你为什么不去做拍卖商呢?” “我对于钻石还知道一点,我自己也曾有过。” “你尽管吹牛吧。”安德烈说:卡德鲁斯恐怕安德烈听到这个新的苛求会动怒,但安德烈却并没有动怒,反而平心静气地把那只戒指除了下来。卡德鲁斯非常仔细地察看那只戒指,安德烈知道他在检查棱角究竟全不全。 “这是一只假钻石。”卡德鲁斯说。 “喏,喏,又来开玩笑了吗?”安德烈答道。 “别生气,我们可以试一试。”卡德鲁斯走到窗前,用钻石去划玻璃,发觉的确能划破。 “老天爷!”卡德鲁斯一面说,一面把钻戒戴到他的小手指上;“我错了。但那些做贼的珠宝商模仿得这样维妙维肖,以致盗贼不再冒险去珠宝店偷盗了,这对扒手手段的发展是一种妨碍。” “你现在可完了吗?”安德烈说。“你还要什么东西?——要不要我的背心或我的证书?反正你现在已经做开头了,尽管请便吧。” “不,归根结蒂,你是一个好同伴。我不耽搁你了,我当自己设法来治疗我的野心。” “但小心哪,你怕接受金洋,当心在卖钻戒的时候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不卖的,别怕。” “至少在后天以前不要卖掉。”那青年人想。 “幸运的乖儿子呀!”卡德鲁斯说,“你要去找你的仆人、你的马、你的车子和你的未婚妻去了吧!” “是的。”安德烈说。 “好吧,我希望你在和我的朋友腾格拉尔的女儿结婚的那天,能送我一样漂亮的结婚礼物。”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是你脑袋里的一个幻想。” “她有多少财产?” “但我告诉你——” “一百万吗?” 安德烈耸耸他的肩。 “就算是一百万吧,”卡德鲁斯说,“不管你得到多少,永远比不上我祝愿你获得的数目。” “谢谢你。”青年人说。 “噢,我真的全心全意希望你发财!”卡德鲁斯带着他那种嘶哑的笑声说。“且慢,我来给你开门。” “不必劳驾了。” “不,要的。” “为什么?” “因为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一种我认为很值得采取的预防手段——一把经过葛司柏·卡德鲁斯设计改良过的保险锁,当你成为一个资本家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照样造一把。” “谢谢你,”安德烈说,“我在一星期以前通知你好了。” 他们分手了。卡德鲁斯站在楼梯口上,不但目送安德烈走下三重楼梯,而且还目送他穿过天井。然后他急忙回来,小心地关上他的房门,象一个聪明的建筑师似的开始研究安德烈留给他的那个图样。 “可爱的贝尼代托,”他说,“我想他不会不高兴继承他的财产,当他摸到他那五十万法郎的时候,他总不至于把那个使他提前拿到那笔款子的人当作他最坏的朋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