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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们站在厨房里一起洗菜,摘菜,他替我看着火,我告诉他什么时候该把什么佐料放进去,有时候无意中抬头,会看到他深情的目光,奇怪的是,我却很平静,微笑。 做了一条清蒸鱼,一个蚝油生菜,一锅酸辣汤,醋放多了些,汤有点偏酸,他却喝得很香甜。我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筷子,他催我多吃些,笑着说:“从前你的饭量是很大的,巨无霸的汉堡可以吃三个。” 我也笑:“人是会变的。就像我的偏头痛,这两年也不怎么犯了。”他一愣。 然后我们开始聊些无关的话题,我在捷克的工作和生活,他的工作和生活,他说他现在已经做了一个部门的主管,很少带团出去了,不过,他凝视着我说:“下次有去捷克的团,我一定会争取。” 他小心翼翼地不再去碰触过往。收拾碗筷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我看看是家里的电话,就走到阳台上去接,妈妈问我回不回家吃饭,我说不回去吃饭。她问我跟谁在一起,我说一位朋友,她沉默了片刻,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告诉她,过一会儿就回去了。她似乎才放心地收了线。 我走进屋,他在厨房洗碗,我在沙发上坐下,听厨房里哗哗的水声,觉得失望和伤感。他洗过碗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说我要走了。 他沉重地问我:“你会再来吗?”我艰难地说:“不。” 他很难过地问我:“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我轻轻摇头。他又握住我的手,说:“那时候她来找我,是她在厦门失恋了,她说她在那边谈了好几次恋爱,后来发现还是我对她最好,我承认我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觉得你和她很像,可是等她真正来找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爱的人真的是你,只是你,原来你跟她一点也不像。她是个自私虚伪,只顾自己感受的人,你却那么透明善良可爱,被你看到那天她又去找我,我告诉她,我已经爱上你了,可是她很激动,说如果我不要她,她就不活了。我毕竟还是爱过她的,我们是彼此的第一次,甚至许下过结婚的海誓山盟,那时候我真的很迷茫。” “我们在一起呆了一年多,后来两个人都觉得陌生,吵吵闹闹,最后还是分手了。小铃,这几年我一天也没有忘记过你,我告诉我自己,我一定会再见到你,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把你好好地留在身边,不会再让你离开。” 我出奇平静地听着他的讲述,仿佛在听一个跟我毫无关系人的故事,最后我听到自己说:“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五年前那个糊涂善良的晓铃已经不见了,这些年,我学会戴着面具笑,学会察言观色,最重要的是,我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我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再次遇到你,来到你住的地方,看到你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动,甚至几乎被你打动,可是,在你吻我的时候,我再没有从前的激动和热情,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已经过去了,其实你也知道了,对不对?” “你说她是一个自私,只顾自己感受的人,其实谁又不是这样呢?刚才你又提起过去的事,彻底毁灭了我心里的幻想。你说过她是你的初恋,你们是彼此的第一次,我又何尝不是呢,你也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第一次,为什么你非要把我已经知道的事实亲口说出来,为什么你非要把你承受不了的过往的重担分给我,甚至不给我留下一丝仅有的回忆的美丽。” 他震惊地望着我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我轻轻地叹口气,说:“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原来我是一个在感情上有洁癖的人,在爱情里,我容忍不了一点儿的瑕疵,就像那个水晶的相框,不管你粘得多么好,总还是有裂纹留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看到他的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他说不出话来。 我起身,他也站起来,面对着我哽咽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小铃,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这句话晚来了五年。 我不喜欢看男人哭,我走过他的身边,走到门边拿我的包,告诉他:“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想到的都是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知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每一刻都会想到令我疼痛的过去,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关上门,下楼的时候,我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我慢慢走在北京夜的街头,让往事一幕幕尽情在心底上演,然后再试着一点点关上那个开关。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爸妈都已经睡下,妈妈被我开门的声音吵醒,从房间里问了一声:“是铃儿回来了?”我答是。她就不再响了。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其实也很自私,像妈妈说的,从小到大都让她不省心,牵肠挂肚的。我默默在心里说,妈妈,以后不会了。 她也没有再追问我和那个德语男孩的事,只是说没有缘份哪。后来她给我安排的相亲,我每场都去了,只是坚决不要她挑学语言的,她跟我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直到我休假结束,也没有成功,她只好接受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说法。 再次去捷克之前,我请司里的同事在部外的餐馆吃饭,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很像老大的背影和一个年轻女孩子进了一个包间,吃到一半,我跟同事借口上洗手间,找到那个包间敲门进去,果然是老大,那女孩子有几分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大看到我进来,脸上有一点点尴尬。随即问我:“晓铃,你和朋友来吃饭吗?”我微微一笑说:“你也是吗?”大概听我们的对话有些暧昧,那女孩子识相地说:“黄总,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女孩出去带上门。 他招呼我说:“随便坐。”我冷冷地问他:“黄总,这位是谁啊?”常听说国内有钱的男人会花心,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老大身上。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才悠悠地问我:“你觉没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张清泉?” 我一愣,不错,怪不得我觉得那女孩子看上去有点面熟。 我冲到老大面前,夺下他的烟,烟头烫到我的手指,我的手一抖,烟掉在地上,我颤抖地说:“你疯了吗?你居然还在想着张清泉,蕾蕾快生了,你难道忘了吗?” 他毫不介意我的举动,淡淡地说:“为什么不能想?你还不是一样,难道你就没有想着张小可,如果没有,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