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失控，是为了杜辰之，还是林言秋？”

　　顾城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她想甩开他的手，大声告诉他，她当然是为了辰。但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如梗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骗的了他，骗的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她清楚的知道，刚才的失控，不是为了辰，不是为了自己曾发誓要爱一辈子的男人，而是为了另一个，一个自己口口声声扬言要杀的男人。

　　倏地，她笑了起来，扬起头，发丝飞乱，仿佛陷入癫狂……

　　她为自己感到可笑。他是曾对自己好过，是曾将她捧在手心呵护过，但是，她更被凌辱过，深深伤害过……可自己呢……居然会对他念念不忘……

　　不是犯贱是什么？

　　止住笑，颤抖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

　　原来，最无耻的人，是自己……

　　可悲……可哀……

　　顾城有些慌了，一个用力，想将她抱在怀里，却被闪开……

　　她身体一侧，手灵活的摆脱他的钳制，落到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

　　“飞……”他唤她，对上她的眼睛，手僵在半空。他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片荒芜。

　　“不管是为谁，反正不是你，不是么？”她淡淡的声音飘荡在空中，风一吹，四散开来，却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眼睁睁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却再也提不气去阻止……

　　她说的不错，不管她为谁而伤心，那个人，都不是他……不是……

　　他伫立在原地，许久也无法移动。

　　也许……真的……应该……放手了……

　　回到秦殿，将自己疲惫的身体重重摔在床上，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秦珂站在门边，看了她许久。

　　“凭你二人，杀不了他……”他悠悠开口，提醒她。

　　她仿佛没有听见，仍是躺在那里不动。

　　他叹口气，走到她旁边坐下，将手里的药箱打开，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刚拣回她时，这具身体光洁的没有一处伤口，除了身后的刺青。可现在，从手臂打大腿，甚至背部和胸口，都没有一处好皮肤。好象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被她肆意凌虐着。

　　药物的刺痛，让她身体瑟缩了下。

　　秦珂轻笑，原来，她也知道痛。

　　“既然怕痛，又何必伤害自己？”他手上的力道放轻，口气很无奈。

　　痛？莫飞微微扯动唇角。

　　曾几何时，她真的很怕痛，恐惧它。因为，她清晰的记得父亲暴虐的鞭打，那种鞭子落在身上，让人皮开肉绽的感觉，致死也忘不了，所以，她逃避，一直躲在自己建立的保护壳内，畏缩不前。因不让自己再承受那种痛苦，对林言秋屈服，对顾城狠心，对凌子奇依顺，只为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如今，这种疼痛却能帮她更加清醒。每划下一刀，她都告诉自己有多爱辰，又有多恨秋，她就这样不断提醒自己，压抑体内不断翻滚的情绪。

　　可她却不知道，这种情绪，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甚至，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对秋，到底是爱，还是恨……

　　“先生，你……爱过么……”

　　上药的手一滞，又继续动作。

　　“为什么这么问？”

　　“我已经忘记自己到底爱没爱过了……”

　　“忘记？”

　　“对……”

　　她抬起一只手，遮住眼前的灯光，然后分开手指，看着点点光亮透过指缝投在脸上……

　　“我曾经以为，爱情，就黑暗中的那一点光，照亮人生，让人从心底觉得温暖和安定，可那个男人却用行动告诉我，爱情也可以在黑暗中堕落，沉沦，抵死纠缠……我才知道，爱情，也可以是颠覆一切的毁灭……但是，我爱他么？如果我爱他，那我对辰的感情又是什么？不是爱了么？可我曾那么渴望与他在一起，到老，到死……”

　　秦珂默默听她说着，眼睛忽明忽暗，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等包扎好伤口，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抚上那跳动的心脏……

　　“若是没有答案，就问自己的心好了。到底爱谁，到底谁在这里占的分量更大，到底这里想的最多是谁，它都会告诉你答案，不是么？”

　　说完，他起身离开……

　　那鼓动的心跳，一下一下，又手心传到全身……

　　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原来……她也爱着他……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感情……

　　原来……这才是她一直逃避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她只感到绝望？

　　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一年多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哭泣。

　　这场无望的爱，他们注定无缘……

　　从没人告诉她，爱情也可以疼痛多过甜蜜，从没人告诉她，爱情也可以黑暗多过光明，从没人告她，爱情也可以是相互伤害……

　　为什么，从没人告诉她？

　　如今，一切都太迟，她已不能去爱。杜辰之，无忧，她生命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死在他手中，让她如何再去爱？

　　她的手摸上那冰冷的手枪，紧紧握住……

　　也许……死亡，才是他们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