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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B)云卷云舒
10月8日凌晨,林克峰在医院实施的第三次抢救中因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遂于拂晓前溘然长逝,卒年45岁。 一直守候在急救室门外的舒雨桐总算在子夜时分和林克峰见了最后一面,这还要感谢林克峰的妻子李琳。 10月7日子夜时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林克峰突然醒转过来,尽管整个人已虚弱之极,但神志却显得异常清醒,已连续10个小时紧张忙碌在病床旁边的郭大夫、宋院长及几位医生和护士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郭大夫伸手抹去满头的汗水,深看一眼神色阴郁的宋院长,转身对一名护士低声道:“请家属进来吧!” 李琳闻听,立即拽着女儿林琳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进急救室,一头扑到病床前,当她看见林克峰居然眼不交睫、神色镇定的望向她们,脸上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悲喜交集的李琳还以为丈夫总算闯过了这个关口,不由转身一把拉住了郭大夫,一迭声的说“谢谢!谢谢!” 郭大夫用力握住李琳的手,慢慢地摇了摇头,满脸凝重:“李大姐,你要坚强一些!要有思想准备啊!” 李琳似乎明白了,满脸哀伤地回转身凑近了病榻,伤心欲绝地瞅着憔悴不堪的林克峰。 一个小时前才被黎伟鹏从郊区枫林中学接回来的林琳趴在病床边望一望爸爸,又看看妈妈,稚嫩的脸上惊慌不安。 半晌儿,林克峰才慢慢眨了眨眼睛,定神望着李琳,缓缓轻声道:“老李,如果我不行了,这个家,还有琳琳,就拜托你了!” 李琳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哭出声来,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林克峰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很坚强!” 李琳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嘶哑地说道:“老林,你也要坚强一些,要有信心!不要放弃!” 林克峰心里几分无奈,脸上却笑一笑,又冲着眼泪汪汪的女儿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林克峰突然低声问了句:“外面还有谁?” 李琳一下子愣怔了,没有听明白,她皱了皱眉头,将眼睛转向了门口:丈夫这是指的谁啊?远在家乡的亲戚要到明天下午才能赶过来。外面?外面走廊里有医生,还有护士……哦,对了,还有新东方酒店的舒总、罗总、黎伟鹏!午夜前,李琳把杨致远、鲍玉良、刘敏章等人一一劝走了,只有舒总留下来陪自己,罗总在消失了20分钟后又悄悄返回来了。 想到这儿,李琳应道:“外面还有舒总,罗总,对了还有黎师傅。”说完转回了头,一眼看见林克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口,李琳想,他也许有事请要对同事讲,便小声问:“老林,要不要让他们进来看看你?” 林克峰抬眼望着李琳默不做声,一瞬,又缓缓摇了摇头。 李琳看出他的心思,遂小声道:“你等一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舒雨桐见李琳站在门口招手示意她进病房,便迟疑的起身走进了急救室。 罗义之、黎伟鹏也跟在她身后进了门,但罗义之只是站在门口对林克峰招了招手,就又拉着黎伟鹏转身出去了。 李琳缓缓用手推着舒雨桐一直走到病床前,又轻声招呼女儿和自己出来,并轻手将门掩上了。 躺在床上的林克峰望着一脸悲伤的舒雨桐,心想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舒雨桐心神不宁,满脸凄惶,眼睁睁地看着满身插着许多管子躺在那里面色晦暗、虚弱无比的林克峰,一阵阵酸楚袭上心头,她想到自己应该鼓励他努力坚持住,可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深情凝望,静默无声,好像在相互告别,一个脸上含着静静的、暖暖的微笑,一个心里盛满了幽幽的、淡淡的悲伤。 过了一会儿李琳返回来了,走上前便立刻感到舒雨桐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忍不住伸手搂住她。 林克峰转睛看了李琳一眼,又望向舒雨桐淡淡一笑,像是对着她们俩轻声说了一句:“舒总很能干的。”李琳微微颌首,舒雨桐摇了摇头,只痴痴立在那儿望住他,泪水流了一脸,却发不出半声,李琳终于叹了口气,轻轻挽了她转身走出了病房。 这句话便成了诀别。 几个小时后他平静的走了。 鲍玉良听到林克峰去世的消息,两眼一黑,整个人就闷声栽倒了,随即便因突发高血压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在料理后事的几天中舒雨桐没有再哭过。 泪水好像流干了,也没有时间哭泣。 白天,她和罗义之、刘敏章、柳子君等人,一方面召集员工大会向大家通报总裁病逝的情况,提出要求,稳定人心,以保证酒店的经营业务和管理工作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 另一方面他们分头安慰直系亲属,协助办理抚恤手续,通知外埠亲属来京奔丧,向有关单位和领导以及所有亲朋好友发送讣告,印制遗像,购置寿衣,安排遗体告别仪式及火化、安葬事宜,布置灵堂,组织召开追悼会等各项事宜。 夜晚,舒雨桐生平第一次为一个熟悉的人写了一篇悼词以及他的生平简介; 她又和柳子君、田蓓蕾等人一起一连几夜加班,亲手为追悼活动制作了一千多枚白色小花。 一切都在按计划有步骤地默默进行。 第七天早上,追悼会如期举行,赶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及员工竟达千余人之众。 鲍玉良由于病情不稳定,为防意外,医院坚决不同意他出院参加追悼活动,鲍玉良只得坐在病床上抱头大哭,刘敏章一直默默地守护在他的身边。 罗义之主持了追悼会,杨致远代表集团致了悼词。 李琳始终表现得非常坚强,她强忍住泪水,接受大家的敬意和慰问,女儿林琳学着妈妈的样子,努力做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大人模样,舒雨桐和柳子君自始至终守护在李琳身边。 追悼会结束后,人们无声地四散而去。 舒雨桐陪着李琳母女等候在火化室外,空寂的停车场里只剩下两部车,黎伟鹏、范雷分别坐在自己的车上等候。 中午时分,一位神情肃穆的工作人员将骨灰盒捧到李琳的面前,李琳镇静地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刚要迈步却双腿一软几乎跌到,舒雨桐连忙用力搀扶住她,李琳和怀里的骨灰盒才没有落到地上。 黎伟鹏开车过来,将李琳母女和林克峰的骨灰接走了。 舒雨桐告诉范雷自己还有事,让他先回集团。 踩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舒雨桐又一次来到“品茗阁”,一个人静静地坐进了那间茶室里,桌子上摆放了两只精致的茶碗,碗里斟满了碧绿的清茶。 几个小时过去了,茶室里静寂无声,茶水未动。 晚上,杨致远接到范雷的电话赶了过来,舒雨桐抬眼看见杨致远默默站在茶室门口,想到今后真的再也见不到林克峰了,不禁趴在桌上痛哭失声。 三天后,大病初愈的鲍玉良出院了,整个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一周后,集团总裁杨致远来到新东方酒店召集全体中层管理者开会,宣布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调任新东方酒店副总裁鲍玉良到东方集团工作,任集团业务开发部部长,原业务部部长 郑逸东调任新东方酒店业务开发部任总经理。 任命罗义之接任新东方酒店总裁,刘敏章为副总裁。 新东方酒店事业部总经理舒雨桐调回集团,以副总裁身份进入集团新项目--东方明珠大饭店筹备组,即日赴香港与新任命的东方明珠大饭店总裁黄逸群先生一起开始着手饭店的筹建筹开工作。 黎伟鹏作为专职司机跟随舒雨桐去了香港东方明珠大饭店。 一个月后,新东方酒店总裁罗义之任命病愈出院回酒店工作的臧新生为酒店事业部总经理。 童明松被调任刘敏章副总裁的专职司机并兼任事业部车队主管。 半年后,新东方酒店事业部总经理助理田蓓蕾辞职离开了新东方,随男友赴马尔代夫旅游结婚,而后便随丈夫定居马来西亚。 10个月后,位于香港中环北路的东方明珠大饭店举行落成典礼,两个月后隆重开业迎客。东方集团总裁杨致远带着集团总裁办主任岳冠伦赴港出席了盛大的开业仪式。 一年后的春节前夕,舒雨桐在香港突然接到一个从京城寄来的贺年卡,打开来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凝练浑厚的颜体:好人一路平安!落款:姐:李琳。 两年后,李琳再婚,随新婚丈夫移居上海。 同年秋天,林克峰的女儿林琳高中毕业,顺利考入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企业管理学院酒店管理专业。 三年后的10月7日。 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 薄暮中位于京城东郊的天堂公墓。 舒雨桐一袭黑色风衣,手捧一束紫色郁金香来到林克峰的墓前,寂静的墓碑前不知被什么人也放上了一大束紫色郁金香,舒雨桐心下猛然一动,随即抬头四顾,周围却是满目青松,空无一人,只有西天边一抹夕晖灿若烟花、美如幻境。 舒雨桐轻舒一口气,走近来蹲下身将手里的花束轻轻放在那束花的旁边,然后久久凝望着墓碑上林克峰的照片。 三年来,舒雨桐没有离开过香港,只将全身心投到了东方明珠大饭店,她甚至没有带一张他的照片,也从不说出或写出那个名字,只是偶尔会在夜半时分蓦然醒来,回想自己曾在新东方度过的那个寒来暑往,几番心口阵痛,两眼长泪。 三年过去了,舒雨桐觉得自己终于有勇气来看看他了,果然,一看到他,眼里虽然发热,心里却觉得静静的,暖暖的。 望着那仍然十分熟悉的面孔和那淡定沉静的笑容,舒雨桐心里也十分安静,她知道自己终于走过来了。 她在心里告诉他:林总,新东方现在一切运转正常,业务开展得非常顺利,已经连续三年被评为京城优秀企业,今年又被评为最有潜力、最富创意的酒店。鲍总、罗总、刘总他们也都很好,不用挂牵,尤其是您一手提拔的罗义之表现非常优秀,他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良久,舒雨桐最后对着那张照片淡然一笑,柔声道:“林总,再见了!” 或许今后她不会再到这里来看他了,因为她已经把他和有关他的一切都尘封在了心底。 出了公墓,舒雨桐上了一辆暗紫色的澳洲霍顿,驾驶席上的黎伟鹏默然发动了车子,“紫色霍顿”迎着如火似锦的晚霞悄然驶去。 一路上,他们俩只交谈了一句,他低声问:“他好吧?”她笑着答:“他很好。” 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湖蓝雅阁”一直悄然随行,半晌儿,就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紫色霍顿”依然全速前行,“湖蓝雅阁”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