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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在一起
星期一上午,公司。 我埋头电脑前,做工作状,一副很忙的样子。不远处,两个女同事把头扎在一起,小鸡啄米般,正在唧唧喳喳、忘我投入的研究着一些关于谁的衣服更风骚、谁的化妆更勾人、谁的男朋友更牛比、谁将来生出的孩子更聪明等诸如此类不可否认的一些女人生命中的重大课题。 “我老公昨天又托朋友给我带回来一瓶香奈儿,我家里的这些东西都快堆成山了,烦死了。” “是吗?我老公昨天晚上回家又给我带回来一大束玫瑰,哎,老这样,我都觉得俗了……” 妈的!直听的我不胜其烦,几乎呕吐,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天天围在一起除了这些用以夸耀和满足自己可怜虚荣心的谈论之外,还有没有点别的追求或者想头儿。真不知道这种连绵不绝却又让你无处躲藏的噪音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收到了小雅发来的手机短信“今天下午三点,他来交大嘉园。” 下午三点?我怔怔的望着手机屏幕,心中不禁矛盾不堪,这岂不是还要我厚着脸皮找那个与我冷战正酣的女上司请假? 这个不务正业的四十岁的有两个馊钱儿的老家伙!我不得不诅咒他虽然无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屁眼儿,最好后面还长个驴尾巴!猪尾巴也行! 这无疑是一件需要勇气、需要策略、需要继续发扬我一贯厚脸皮精神的事情,需要权衡,逼不得已的时候,我甚至还想到了要付出我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色相,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心里想,忍了!还有多大的困难我不能克服呢你们说? 徘徊良久,犹豫再三,我极不情愿的踱到了那个女人的办公室外,挠头、叹气、深呼吸,终于赶在那两个唧唧歪歪的女人抬头之前敲门而入。 女上司不出意料的抬头看看我,便又继续俯案。 “这个……头儿,我……下午想请一下午假……”,我仿佛是站在一个在警察面前交代自己强奸幼女罪行的犯人。 “什么?!”,领导愕然的抬起头,好象我说的不是请假的事情,而是请求下午和她上床一样。 “请假?!你要请假?!”,她不无惊讶的重复了两次,并且循序渐进的加重了语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我刚才为她讲述了一个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故事。 是的,请假,不是来道歉,我默默的在心里回答,同时强烈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大概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预估和想象。 “怎么?又发烧了?脑袋又烧的跟个小钢炉似的?”,女上司把身体靠在坐骑的后背上,手里飞快的旋转着一支看上去又粗又长又硬的签字笔,看的我眼花缭乱。 牛比啊!比我转的还快,我忙里偷闲的发出由衷的感叹。 “不是……这次是……一个朋友的事情……我得过去帮个忙”,我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的看着领导神情诡异的脸。 “哦!屋漏又逢连阴雨,瞎子赶上三更天,不会是上次你陪着看病的那个朋友又病了吧,需要你这个活雷峰陪护吧?”,领导涛声依旧、一如往常、笑里藏刀,悠然自醉的晃着脑袋,挥舞着鼻子下面那两片肉乎乎的,肉。 “不是,因为点别的事情,我过去……比较好……”。 “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我会给你假吗?”,我的女上司语气骤变,突然起声,犹如一只丛林中受惊的小刺猬。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不过今天确实是……急事……很急的事情……”,我不得不低下了头,不知道我可爱的女上司有没有感觉到,在她耀武扬威的态度面前,这是我能让出的最后底限。 “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所说的即使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情!上次的事情已经象一把利刃,彻底刺破了我对你本来就薄如丝帛的信任!回去继续工作!” 妈的!她怎么没有把她对我的信任比成她早年间的处女膜,这个刻薄的女人,这个从来不肯给别人改过机会的按道理说正处于更年期的可恶女人! 既然落花都已经无意随流水,流水又何必再恋落花呢你们说? 沉默……沉默……沉默……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让你现在回去工作!” 我抬头,深情而又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在我短暂景仰之后就已经被我视若粪土的女人,目光柔和、宛如爱恋、状似不舍。 “不管你批准与否,我跟你请假只是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上级,从管理上说,这是咱们公司的一个最大错误;从感情上说,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认为最狗屎的事情!”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就象一只发疯的……那什么一样”,我不动声色、抑扬顿挫,同时又注意了分寸的拿捏。 “你说什么?!”,领导嘴唇发抖、奋然起身,把手中的笔重重的摔在桌上。 “激动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爷我不干了!” 我转身开门,停下,“对了,刚才那篇年终总结还没写完,麻烦您老代劳了。” 我“啪”的把门关上,回到座位,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 不远处两个女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还会不会苏醒过来。 年轻的时候,时间只是现在,并且疯狂的用现在吞噬着未来;年老的时候,时间只是过去,并且在留恋中用过去侵蚀着现在。 走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失业了。 抬头看天,天淡淡的,好象一张画了淡妆的脸。 未来是什么,永远有多远,有多远。 十字街头,我忽然有点想家。 妈妈围着带小花格子的围裙在厨房忙碌着,爸爸戴了一副有很多圈圈儿的老花镜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他最爱看的《小说月刊》。花坛里的石榴树早已经光秃秃了吧,残叶落满一地。还有那只淘气的小花猫,我在家的时候一直叫它懒虫蛋蛋,这个时候,它一定正躲在客厅的沙发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睡觉呢吧。 街上人很多,很多,有时候,人多了反而容易孤单、容易疲惫、容易寂寞。 还不到中午十二点,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着。 因为懒的缘故,我几乎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却毫无饿意。 我自由了,是吧?有时候觉得这是一种解脱,有时候却是一种更深的束缚。 三皮笑我象一个女人一样喜欢逛街,是的,我喜欢一个人走,有时候低头,有时候停下来,仰头看天。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感,就象随便坐上一辆不知道起点和终点的公车一样,你只知道你在路上走着,窗外是渐次成为过往的风景。车停了,上来一些人;车走着,看见一些人;车停了,下去一些人,车再也不走了,于是所有人一一离去,做鸟兽状散,并永不相见,如此而已,往复循环。 人的一生,怎么就会如此?离不开场散幕落的寂寥;人的一生,怎么就会如此?逃不脱曲终人散的宿命。 我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点燃一根烟,然后把目光平视过去,是的,我喜欢这样,我经常这样。身边的世界只是一种状态,取决于你观察它的视角。一条条腿从我眼前走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苗条的,壮实的,零零散散,不一而足,从眼前一闪而过,从长椅前一闪而过,从柏油马路上一闪而过,从这条街上一闪而过,从我这一生里一闪而过,匆匆的,不知道纷纷赶往何处,犹如过客。 你们,我最最亲爱的你们,在电脑前独自静坐读我文字的你们,我深深的相信你们能够懂我,我深深的相信你们也会如我一般引发长叹并暗自神伤,因为你们也终将离开这里,我也终将消失,就好象彼此的故事,彼此的传奇,彼此的梦境…… 下午两点四十五,我赶到了交大嘉园。 爬楼梯的时候,巧遇一个鬼鬼祟祟正往某户人家大铁门拉环上塞小广告的家伙,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倏的转身,靠在墙角里,捏着大把广告的两手藏在背后,对着我“嘿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看上去憨厚可鞠、惹人爱怜。哎,我短叹一声,这年头干点什么都不容易啊。“继续,继续,注意隐蔽!”,我朝他摆摆手,饱含深情与慰籍的说,一副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要躲藏的样子。 门开了,两行青泪悬挂于眼睛下方,鼻子两侧,并呈缓缓下滑之势,站在门里的小雅看上去悲悲切切、珠泪滚滚,看见我之后更加泣不成声。 我把小雅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来了吗?”,小雅俯在我的肩头,哽咽着点点头,然后抬头,泪汪汪的看着我,一副不相信我能把那个糟老头子摆平的样子。 我不得不故做平静与深沉的再次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松手,向客厅走去。 屋子里的摆设比我想象的要简陋,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之外,看不出任何奢华的气象,我默默的提醒自己,这就是传说中一个适合包养别人和被别人包养的地方。 传说中的某房地产老总两手背握,面朝窗外,作沉思状。从背影看过去,身体略微显得发胖和臃肿,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发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 我停下,打量着这个黑心烂肺,靠着从普通平民手中捞取巨额暴利,平日里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的……混蛋,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小雅在身后莫名其妙的拽着我的一只胳膊,我回头,她看看窗户边的他,看看眼前的我,低头,欲语还休,一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或者从何说起的样子。 老男人缓缓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呆住了,心里不是一点半点的吃惊,是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吃惊,而是,很吃惊! 那是一张脸、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是一张曾在京城某某大报上的楼市行情专栏里露过面的脸,他在报纸上那一寸见方,还没有屁股大的地方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畅谈、描绘和展望北京房地产市场价格持续走高并且在今后若干年之内都没有下跌可能的种种美景,把当时上班时间内正躲在厕所蹲在马桶上的我恨的咬牙切齿、脸色铁青、七窍生烟。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冤家路窄,对头有缘,等等,一时间,我站在原地,浮想联翩,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苍天有眼等至理名言,并频频感叹“苍天啊,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发飙呢你说??” 他安静的站着,两眼直勾勾盯着我,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连刚才站在身后抽抽塔塔的小雅也屏住了呼吸。空气里笼罩着一股剑拔弩张、狼烟四起的味道。 他忽然抬脚,走到沙发旁,坐下,翘起二郎腿,两手交叉,拇指相贴,放在膝盖上,刹那间就营造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然后继续盯着我。 妈的!老土!还跟爷摆酷!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想当年老子上身衬衣领带,下身露腿大裤衩,脚上大指头乱晃满世界逛游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丫正在哪个工地上撅着屁股搬砖和泥呢。 他继而绅士的出手,朝旁边的位置指了指,示意我坐下,这个动作马马虎虎,基本上做的还算自然、流畅。 我拔开小雅的手,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自我感觉从容、洒脱、大义凛然。于是,剩下小雅孤零零的站在我俩对面,看上去无所适从。 “舒雅跟我提起了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他终于熬不住了,侧身转头,突然发问。 “莫非我在你眼里还是一个未成年人,还没有完全民事、刑事以及行政行为能力?”,我头也不抬,从面前的台几上拿起一个烟灰缸,在手里转悠着,回答。 “小伙子,你还年轻……”,他在短暂的沉默并调整战略后,就匆匆开始以一种类似长辈的语气进入下一轮对话。 “是的,您也不老,至少比看上去年轻,张总!”,我打断了他的话,并且刻意把“张总”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以示早已知己知彼。 对面的小雅吃惊的抬起头,盯着我身边的老男人,“你姓张?”,小雅失声说道。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老狐狸自始至终都对小雅编造了姓名,隐藏了身份,捎带手的掩盖了事实的真相。我不禁在心底冷笑着,在我这个玉树临风、冰雪聪明、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牛比猎手面前,他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感觉身下的沙发晃动了几下,眼睛的余光扫过去,他已经把二郎腿放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大中华,抽出一根,两肘支在膝盖上,点燃,长长的吐出一股呛人的烟味。 “你认识我?”,他似乎还不死心的盯着手里的香烟问道。 “呵呵,您可真够逗的,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公司张总!谁不认识啊!”,我转过头,挑衅的看着他,但面带微笑,在小雅看上去一定显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北京房价只涨不跌,只升不降的消息,我还是从您在****报上的纵谈中得到的……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能很快就能在北京买上一座类似这个屋子一样的房子,呵呵……呵呵……看来他妈的没戏了!”,我一如往常、平静、坦然,又与史上诸多怨妇颇有神似。 靠墙站着的小雅两手无力的低垂着,呆呆的望着眼前那个不知道陪伴了她多久,以及还向她隐瞒了多少真相的男人,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完全没有从刚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样子。 身边的张总把头扭向窗户,用力的抽着手中的烟,一段寂寥的烟灰悄然掉下,沸沸扬扬的落在地上,落在他油光锃亮的皮鞋上,也许还落进了他毫无戒备的心里。 那一刻,我知道,他已经在心里上被我彻底击败了。于是我不再开口,把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盯着手中的烟灰缸,猜测着他的内心活动,思考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好了,别的我不多说什么,小雅是个好女孩,你了解她吗?你能给她什么?”,他把手里抽了半截的烟扔在地上,然后把鞋踩上去,动作夸张的把灰烟袅袅的烟头泯灭。 这也许是这个穷的只剩下金钱的男人最后的伎俩、最后的垂死挣扎,我唯一的评价就是:简单、直接、谎谬、不堪一击。 “可以肯定的是,我暂时还没有能力给小雅买一座这样的房子,并且每月给她足够的钱花”,我望向对面的小雅,语气唉婉。小雅目光转向我,期待、盼望、鼓励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杂在她的水汪汪的眼睛里。“但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决不会让她孤单单的一个人跑到医院里去做人流手术!决不会把她一个人象圈养动物一样冷冰冰的扔在这个牢笼里……这个狗窝里!!”,我心里拼命的告戒自己要表现的沉稳和慷慨一些,要表现的镇定和平和一些,却还是在嘴唇发抖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眼睛发酸。 在我话音未落的时候,小雅已经猛的蹲下,把脸埋在两腿间,泣不成声。 “张总……张总……作为一个年轻人,在事业上,我佩服你的成就,但是在做人上,在对待小雅上,我觉得你……实在……让人寒心!” 我愤怒的把目光望向旁边这个分明都已经没有勇气再与我对视的男人,这个所谓的成功男人,在心里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稍有不慎,我想我都会一跃而起,冲将过去。 许久许久的沉默……这个老男人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已经象被扒光衣服一样赤裸裸的呈现在那里,除了承受,他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在再开口,再得意洋洋的说点什么? 妈的,傻比呵呵!死去吧!我盯着他,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愤然起身,走到小雅面前,慢慢把她拉起来,用手拨开她凌乱披散的长发,沾在脸上的长发。小雅颤抖着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猛的扑进我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我柔肠寸断、肝胆欲裂。 “走吧,你明天带着舒雅走吧……”,老男人抬起头,那是一张可怜兮兮的脸,那是一张荒凉和写满失望,写满绝望的脸,那亦是一张饱经风霜和沧桑的脸,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与他相见…… “谢谢您的好意了,张总,我们现在就走!”,我扶起把头埋在我怀里的小雅,“小雅,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走!” 小雅抬手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乖乖的,让我心碎的,我的乖乖的天使。她冲着我肯定的点点头,目光鄙夷的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低着头的、沉默的、伤感的男人。转身,毅然朝卧室走去。 客厅墙上的钟表徒劳无力而又垂头丧气的摆动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我静静的注视着窗外,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正奋力展翅,呼啦啦的从光秃秃的树枝之间掠过,飞往同样不知名的方向,同样不知名的终点。 当小雅把她的全部家当收拾停当,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酸的差点落泪。那就是这个男人给她的全部,一个小小的皮箱,一个我随手可以提起的皮箱,但那里面却装着她曾经无限向往如今却已支离破碎的憧憬,装着她曾经光彩照人如今却伤痕累累的青春,装着她曾经充满憧憬如今却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装着她的泪、她的痛,装着她噩梦般随风飘散的许许多多逝去岁月和风吹叶落般的班驳生命。 我从小雅手中接过房子的钥匙,转身走到茶几前,俯身,放在上面,替小雅向这个囚困和扼杀她的牢笼,作别。 “张总,请收好这个房间的钥匙。”我面无表情的转身,提起搁在地上的箱子,拉着小雅,走出了那个房间,走出了那道门。 楼下,小风飕飕的吹着,大街上的行人纷纷把脑袋裹在衣服里,急匆匆的在路上走着。 马路对面,三皮站在他的捷达旁边,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靠!你丫连个短信也不给,哥儿几个还以为你在上面被人给办了呢!”,三皮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双禀性难改的眼睛却忽溜溜的望着我身旁的小雅。 车门忽然打开,大冲、肥皂、红桃K争先恐后的从里面钻了出来,站成一排,一个个不怀好意,满脸色样儿和淫笑的看着我,当然,也就是一带而过,然后就都盯着怯生生站在我身边的小雅。 “吆!吆吆!,这就是传说中的嫂子啊?!”,肥皂乐哈哈的,活象个春心荡漾的笑面佛。 “别闹了哥儿几个,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块老鼠屎都还没吃上,吃饭去,吃饭去!”,我打开后车门,把小雅的皮箱扔在后坐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附近一家馆子走去。 “嘿!嘿!那老话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一时半会儿的,对吧?”,三皮抱着个酒瓶子,握在手里的一双筷子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你说是不是吧?这个……怎么说呢……这叫好雨知时节,冬天也发生,对吧哥儿几个……这个小雅的到来无疑是……挽救了一个快要被萌动的春心折磨的炎炎一息的……对吧我说哥儿几个?”,三皮最近应该是被老婆折磨的够戗,一喝就晕,说话都不利索,好象嘴里多长了一个舌头。 “没错儿没错儿”,其他几个人开始跟着起哄,小雅坐在我旁边,抿着嘴偷偷的笑着,不时的抬头,瞄我一眼。 “我说老大,你怎么吓唬俺嫂子了?看把人家吓的连笑都不敢笑了,来来来,嫂子,小弟敬一个!”,肥皂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成了一朵花,笑嘻嘻的端起酒杯。 小雅扭过脸,征求意见似的看着我的脸,“人家肥皂都举起杯子了,喝吧那就!”,我胡乱的往嘴里塞着东西,对小雅说。 小雅也举起杯子,和肥皂的酒杯咣当一声碰了一下,抬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其他几个人在旁边又鼓掌又叫好的煽动着,刚喝到一半,啤酒已经流了小雅一脖子,我一把夺过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小雅在旁边连连摆手,咳嗽的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很多酒,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红桃K还一脸甜蜜的回忆起我们在大学里的诸多腐败片段,搞的大家又纷纷唏嘘感慨了一番。吃完饭从馆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寒风刺骨,大街上空无一人。 大冲、肥皂、红桃K和我们一一道别后,匆匆打车离去。 “你们俩去哪啊?我送你们过去。”,三皮摸着溜圆的肚子,瑟缩着躲在一个黑乎乎的角落里。 我从他手里要过车钥匙,递给小雅,“小雅,去车上把箱子拿下来吧。”,小雅答应一声,接过钥匙,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三皮……我今天失业了。”,我望着黑暗中三皮的脸,压低了嗓音说。 “什么什么?失业?怎么了?为什么?”,三皮一下子停住了哆嗦。 “你小点声儿!我跟头儿闹翻了,下午请假的事儿”,我手两手拢在一起,放在嘴边,不停的哈着热气。 “……疯了……你丫疯了……怎么打算的以后?” “还没想,不知道,社会主义社会,按道理说,饿不死人”, 我望了望正关上车门,提着箱子走过来的小雅,用手拍拍三皮,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个……大半夜的……我把你们送回家啊,走走!”三皮拉着我的胳膊,大着嗓门嚷嚷着。 “别管了,你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呢,我们俩一会自己打车回去。”,我从小雅手里接过箱子。 “那……那好吧,你们俩就跟这大街上瞎晃荡吧,我可回去陪老婆了啊”,三皮看了我一眼,“这个点儿回去估计又得罚跪搓衣板了。” “呵呵,行了吧你,赶紧回去吧。”,我把三皮朝停车的方向推去。 “那……那我可真走了啊,”,黑暗中,三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样,“有事给我打电话!”,走出几步,三皮回过头,冲着我喊了一句。 “走吧走吧,路上当心点,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我朝三皮挥了挥手,目视他钻进车里,掉转车头,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夜幕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拉起小雅的手,向前走去。“我们现在去哪?”,小雅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幽幽的问我。 我停了下来,皮箱放在地上,转身把小雅抱在怀里,“回家,我们现在会家……” “我们的家在哪里?”,小雅在我怀里喃喃低语着,象一只受伤之后躲在主人怀里的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雪花,轻飘飘的、洋洋洒洒的,在路灯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银光闪闪。 “说啊,我们的家在哪里……”,小雅在我怀里继续问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好象要睡着了。 雪似乎越下越大,天地之间被白茫茫的精灵笼罩着,我努力的睁着快要被雪花盖上的眼睛,望着前方浓重的夜色,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小雅刚才的问话:说啊,我们的家在那里,说啊,我们的家在哪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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