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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

  不管怎么说,葛兰以后想要摆脱刘大志的纠缠,已经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刘大志打探到了她所服务的那家化妆品专卖店,并且没有多久时间便和老板娘张姐打得火热,认了张姐作干姐姐。想想都拍案惊奇,刘大志的社交能力的确不容小觑。葛兰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厌恶和揪心。这个刘大志啊,怎么可以如此没皮没脸呢!我早放言不喜欢他了,为什么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我不放呢?我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值得他如此劳心费神、不屈不挠地追求?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葛兰不明白,刘大志更不明白。刘大志第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岁数的女孩子的时候就在心底认定,这个人就是他所苦苦寻觅的要守护一生的女人。

  刘大志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依仗着父亲的财富和社会地位,从小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街头巷尾经常有他挥舞刀具、杀声震天的身影出没。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地痞。父亲曾多次威逼利诱于他,说:

  “只要你能安心地在学校读书,不惹事,不生非,不搞破坏,老爸可以为你配备一辆豪华轿车,奔驰、宝马、沃尔沃,随你跳。但是如果你还是不听我劝成天无所事事没事找事的话,嘿嘿,老子打断你一条腿你信不信?!”

  这种话说一次两次尚能生出一点效用,说的多了,刘大志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父亲的训导也便成了耳旁风,刮过去就风流云散了。

  刘大志从小志向远大,五岁时的理想是当孙悟空,可以腾云架雾、为所欲为。十岁时的理想是当小王子,可以无忧无虑,遨游太空。十五岁时的理想是当小马哥,可以统领黑帮、所向披靡。二十岁时的理想是当比尔盖茨,可以富甲天下,风光无限。不过志向归志向,现实是现实,两者是不能够颠倒和混淆的。就好比儿歌里的四十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一样。

  而现实中的刘大志其实是十分悲观的。父母从未溺爱过他,老师从未偏袒过他,朋友也从未善待过他,事实上,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和孤独的。这种孤独表现在,一群人里,总是他一个人在喋喋不休、口若悬河,好象别人都当他不存在或者都在敷衍他似的。刘大志自己认为,这是一种天才式的孤独。天才只所以悲哀,是因为他的智能超人一等,无人能够和他志同道合,无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其实孤独还不是刘天才最大的悲哀,他的最大的悲哀是,他实质上是一个不完整的人——残疾人。这缘于一次一位哥们挑拨离间而起的群殴火拼。这事儿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甚至让人笑掉大牙的。

  他,刘大志,出于哥们义气,积极参与了此次的恶性斗殴,并且顺理成章地英勇负伤。不过这次的负伤却不雷同于以往,这次负伤伤得特别不是地方,它伤着了他的命根——撒尿和繁殖后代的唯一工具——生殖器。施暴者太没人性了,太不道德了,太那个什么了。当时并没察觉,只是略感疼痛,毕竟流出了那么多的血。后来拖到医院一查,乖乖不得了,阳具出了大毛病。之后民间传出了两个版本,其一,刘大志的小弟弟是骨折了,治愈后留下后遗症,至今勃起困难。其二,刘大志的小弟弟割掉了,连根拔起,平坦如镜,成了一位社会主义新时期的“太监人“。而刘大志本人对此两种流言都不予以公开澄清,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姓刘的不是“无能”之辈。

  他开始频繁出入酒店旅馆桑拿按摩房以及一切类似于北京八大胡同之类的地方,寻花问柳,荒淫无度。道上的朋友眼见为实便信以为真,都逐渐修正了自己对刘大志的不良看法。而实际情况呢,刘大志是确实认为自己已经成了残疾人,他在那方面已经真正的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了。尽管小弟弟并没有给医生割下,但是施暴者盲目的一刀结结实实伤及了内里,切中了要害。负伤之后的小弟弟残忍地丧失了性交的能力,彻底脱离了荷尔蒙先生的束缚和制约,正在孤芳自赏地垂垂老去。我们的大志同学在当着女朋友的面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弟疲软得不堪一击的时候,泪水悄悄模糊了双眼,愤慨和绝望同时交织在脸上,真个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常使英雄泪满襟!

  这一年,刘大志年方二十一岁。

  他把自己的痛苦和心酸遮遮掩掩地告诉了父亲,以企求父亲的怜惜和帮助。父亲听罢爱子的哭诉之后,目瞪口呆了足足有一刻钟,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治!”

  言下之意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儿子的病,这不仅关系到儿子的一生幸福,而且刘家三代单传就此一子,如若此病不愈的话,刘家就将面临绝后的危险。治!即使砸锅卖铁也得治!

  先是送到省城医院,大夫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抱歉,抱歉!”再是拉到首都医院,大夫说:“抱歉,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最后飞向国外,洛杉矶不成,换华盛顿,华盛顿不行,再换芝加哥,美元是扔进去了一大把,不过似乎主治大夫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I am sorry!”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此,人奈何之?

  从此刘大志对女人算是望洋兴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悲哀!真他妈悲哀!刘大志一次次地痛心疾首,遥想当年英雄勇,唉,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不幸沦为残缺人一员的刘大志,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尽管并未怎么“重新”做人,不过他的为人处事较之以前已经大大收敛和改观了许多,平日呆在家里看看球赛玩玩游戏,憋得发闷了跑到公司帮父亲打处一下业务,而那些曾经一起混过的哥们们,有的绝交了,有的生疏了,很少再有联系过。生活规律而随性。从前那个女朋友早闻风而逃了,从此天涯无处觅芳踪。自己周围的圈子里的朋友已寥寥无几,大家都“怕”了他,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乐观不起来。姐姐刘娟曾一度为他说合了好几个女孩子,结果都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搞得不欢而散,叫人沮丧不已。他常常一个人黯然神伤,为自己不性小弟弟,也为自己不幸的遭遇,多舛的命运。

  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越是乐天,内心深处就越是感到悲凉,刘大志是感同身受。其实知道葛兰并且深深地喜欢上她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葛兰还在读书,是本城建安中学高中部的一名普通学生。而他业已下学很多年头了。龙哥是个小混混,那一时期手头比较紧巴,就邀上刘大志出入中小学校强行收取“保护费”。当时刘大志也是无聊得要命,便跟着龙哥四处勒索中小学生。这天就溜到了葛兰所在建安中学。

  在校门口,看守大门的老头儿比他们还要霸道还要凶,死活不让他们跨进门槛一步。而且还叫嚣着再不滚蛋就喊校警的话。事实上,这时候校警已然闻声赶来。双方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双方实力悬殊,校警惨遭痛扁之后拨打了报警电话,不待援兵到来,龙哥率众逃跑。然而可悲的是,并没能逃远,中途不幸被抓,并且无有漏网之鱼。派出所里,他们这帮自称为学生们伸张正义的“义士们”在警棍的驱使下连连告饶,哭天抢地,情形凄惨。刘大志也是厄运难逃,整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不过还好,这种情景也不是破天荒第一次遭际了,就好比喝咖啡,初次入口,当然觉得味道很苦很涩,喝得多了,也便无苦涩之感了。拘留的第三天,刘大志和龙哥都被保释了出来,出资保释他们的是刘大志的父亲,刘父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责备他们说:

  “我儿子就是跟了你们这帮社会渣滓才会学坏的,我也不想追究你们的责任,今天我把你们保了出来,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少来挑唆我儿子,最好离开他远远的!”

  龙哥们顿首,纷纷表示愿意虚心接受伯父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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