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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斯
青海在哥哥大婚的日子里也没能闲着,作为弟弟的他是承担了婚礼的很多职务,置酒办菜、接宾待客自不必说,单是牵着驼了大哥去迎亲的白马一路走到新娘家,就累得够呛。不过他并没有抱怨,他在为哥哥感到高兴,哥哥终于娶到了心上人,很快便夫妻双双把家还了。然而再想想自己,却不由自怜起来,自己的幸福何时才能抓的到啊? 这是一个问题。 刘大志也来参加了哥哥的婚礼,而且是和葛兰一块来的,这令青海多少有些惊喜和意外。从他个人来讲,他并不敌对刘大志的,刘大志只是与他一样喜欢同一个女孩罢了,又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况且来者是客,人家又提了那么多贵重的礼品,咱也不能失了礼数,教外人笑话不是?就拿烟给他,嘱他好好玩着,却把葛兰拽到一边,说: “谢谢你来参加我哥的婚礼,刘大志是怎么回事?” “刘大志啊,”葛兰说,“刘大志那天去我家坐客,我出去买书了,是菊姨接待的他,谈话间,菊姨无心说起了你哥的婚事,刘大志就追问是在哪一天,菊姨也不知道,让他问我,我回家了,他就问我是不是也去乡下参加婚礼,我说当然,难不成你也去么?他说,我为什么不能去,非要打探婚礼是在哪一天举办,我拗不过他,只好说了。然后就一起来了。” 青海笑道:“这个刘大志,真是个神经病!” “你不会怪我把他给带来了吧?” “怎么会!”青海说,“俗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既把我当朋友看,我又怎会肚量狭窄地受人以白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葛兰就笑了,眼睛往刘大志瞅去,那家伙倒会自得其乐,拉上一伙人正玩鸡斗鸡呢! 晚上青海留她不要走,她爽快答应了,而刘大志那厮没人挽留,自己倒先开口说回不了城了,青海问他为什么,他煞有介事地说: “你看,这日也落了,天也黑了,坏人们也该出动了,假如让我现在回去,我一个人,遇到坏人怎么办?虽说我也练过几下拳脚,可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况乡里乡间黑咕隆冬的,万一有个闪失,你们也于以不忍啊!” “那好吧,”青海说,“在乡下多玩几天再走吧,只要你有时间的话。” “有时间,有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大家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第二天,天刚放明,青海率着葛兰刘大志出发了,目的地是老河沟。老河沟是整个菊花镇最大最长的一条沟壑,距离青海家大概有十公里远。时值春季,二月春风似剪刀,风过处,麦浪滚滚,落英纷纷,天地间一片盎然。顺着老河沟由南向北走,先是干涸的河床,后来就见到了水,水越积越多,便问渔人要了张筏,青海是个好水手,载着刘葛两人,一气儿向里划去,边划边唱: 天是湖 云是舟 撒下丝网垂金斗 云里游天上走 画中人家笑声流 渔歌当香饵啊 鱼群追着走 水上更比水下美呀 笑声淌进花雨楼花雨楼 水上更比水下美呀 笑声淌进花雨楼 花雨楼 云如船 风如酒 呜喂风如酒 云如船 风如酒扬起丝网长江楼 风送爽 几招手 梦里情话说不够 梦里酒淌香 渔船多富有 啊渔歌似醉又非醉 丝线染浓了知春柳啊知春柳 刘葛二人拍掌道:“唱得好!唱得婉转!再来一首!”青海兴致上来,索性放开了嗓门,卖力唱道: 爷爷生在石碣村 禀性生来要杀人 先斩何涛巡检首 再杀东京鸟官人 英雄不会读诗书 只在梁山泊里住 虽然生得泼皮身 杀贼原来不杀人 爷爷生在天地间 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罗天网 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 不求富贵不做官 梁山泊里过一世 好吃好喝赛神仙 刘葛二人再次鼓掌,说:“这歌咋恁地熟悉?”复一想:“哦,是了,《水浒传》里阮氏兄弟的绝唱!” 再行一程,便住了,青海说:“这里水浅,咱们钓龙虾罢!”从筏里取了鱼竿,扯上鱼线,挂上鱼钩,抹上香饵,钓起虾来。不多时,鱼浮摇摆,青海一用劲,却甩出一头乌贼来。青海把鱼竿儿丢给了刘大志,说:“你先钓着,我挖些蚯蚓去!”就跳上了岸,寻一铁锄,掘起土来。 半个时辰不到,龙虾是钓了半筐,分了一半给岸上的渔家,剩下的都被束在了一个编织袋里,留着等回家炸来吃。然后青海提议采蘑菇,河堤上到处都是盛开的蘑菇,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白的,绿的,仿佛这里就是一个蘑菇的王国。于是大家就采,比赛着谁采的多、采的好,胜出者会享受一定的待遇,落后者就得背着蘑菇回去做,做好了还得让胜出者先吃尝。 第一轮是刘大志赢了,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叫“我赢了,我赢了!”却不慎采歪了几颗喇叭花。 第二轮葛兰胜出,她得意忘形地踩着晃悠的猫步,却差点失足掉进河里去。 第三轮青海又输了,青海请大家吃红薯。就提着采到的蘑菇,引着刘葛来至一块红薯地,警告二人小心点,地是老河村陈四爷家的,莫被发现了拎着菜刀追我们。刘葛都说记着了,行动吧。 做贼似地匍匐着拐进红薯地里,锁定一颗,伸手挖去,土太厚实,掏不深,就寻一根树枝,或者石块,才算弄出红薯来。青海当然是能手,一刻钟的时间里,便刨出了五个,而扫一眼刘葛,也只是两个红薯蛋蛋而已。就笑出了声,说:“收兵!”全都住了手,退出了战场。找一避风的空地,挖了簸箕大的坑,把捡来的枯枝树叶放于坑中,划了火柴,火就燃了,用铁丝串了红薯,悬在火上烤。差不多了,就吃,青海是第一个吃的,剥开了黑炭似的外壳,便露出柔软红嫩的果实,一口啃去,热哄哄的,鲜美极了。刘大志却吃了个半熟的,才啃了个角,就啃不动了,不得已再次烧烤。葛兰是幸福的,她嫌皮儿黑,脏了手,教青海剥好了给她吃,结果刘大志也不甘示弱,就出现了俩男人一直在剥、一女子始终在吃的画面。 葛兰采了一颗蒲公英,用嘴去吹,蒲公英就飞了起来,有风相送,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葛兰感叹说:“啊,真不知道它们会散落在何方,是天涯海角么?” “它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它们的命运永远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它们随风飘荡,落在哪里,哪里就是它们的家啦。”青海动情地说。 天边流动了一疙瘩云,一轮红日突然破云而出,云就被染了颜色,红彤彤的,火烧一般。三人促膝交谈,化干戈为玉帛,互相倾诉了自己心中的积郁。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儿,何况他们三人之间的鸡毛蒜皮呢? “我想好了,”刘大志说,“既然兰兰你对青海这么死心塌地,我也不想再干扰你们了。我刘大志是什么货色,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现在我郑重宣布,我退出!” “其实回想起来,”葛兰笑笑,“我还真有些对不住你大志,你是那么不屈不挠地为我做这做那,而我却一再地对你冷眼相看,我觉得我是有些过分了。” “兰兰你别这么说,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啊,朋友与朋友之间,还讲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刘大志真诚地说。 青海也说:“是啊,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啦,大志,不管将来我和兰兰能否有个幸福的结局,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远离那些血腥的打杀、污浊的名利、杂乱的是非,做一个健康、快乐的人!” “好的,我记住你的话了,咱们共勉之吧。”刘大志说。 黄昏的时候,他们结伴回去了,而夕阳依旧浓浓,映得这世界如在画中般美丽。虽然一天将逝,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明天的阳光会比今天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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