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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可是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又不在了。 难道昨晚,只是一场梦? 当然不是梦,只是现实总没有梦来得温情罢了。曙光忙,他已经上班去了。 好在他的拥抱已经舒缓了我皮肤的饥渴,我觉得自己的气色好多了。 不仅是我,上班的时候连隔壁办公室的邱大姐也这样说,问我有什么保养秘方。 杨丽华进门听到了,有些醋意地接口道:“唉,早知道我也不那么早生孩子了,瞧现在我的身材都成啥样儿了。” 我笑了笑说她风采依旧,邱大姐倒不乐意了:“我怎么看你没生孩子以前,身材和现在没大区别啊。” 我知道她是为我不平,她烦杨丽华话里话外地挤对我。 何必呢?我说过了,要不要孩子是我自己的事,她老惦记什么啊。唉,是不是女人结婚“坐床喜”就值得骄傲,而婚后选择推迟要宝宝的,就一定会被人说三道四啊?郁闷! 杨丽华讪讪地,借口送文件出去了。邱大姐还在气着:“瞧她那恶俗样儿!” 下班,回家。 再上班,下班,回家…… 那天曙光回来过之后,又有几天没回家了。但他每天总会给我发个短信,交代我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什么的。 他还交代我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不要打他的电话,因为他可能很多情况是和客户在一起,如果有事他会和我主动联系。 发短信太麻烦了,可是没办法,我得保持和他的联系,于是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回复消息,报告我的作息情况。 一天我提醒他快到他的生日了,问他到时怎么庆祝,毕竟三十而立嘛,也是个重要的年份儿。可他只回复“我记着呢”就算完了。 其实我也是个怕麻烦的人。那年和曙光从民政局登记出来,我们打电话通知了一下双方家人和知己些的亲朋好友,当天晚上在饭店一块儿吃了顿饭,宣布了一下,第二天曙光陪我到机关给大家散了些喜糖什么的就算完了。 用曙光的话说,人早知道咱们明铺夜盖了,多那么个婚礼仪式怪累人的,省下钱省下力气上外面看风景去。 结果等我们转悠了一大圈儿旅游回来,还有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追着给我们礼钱,曙光总笑着说:“白拾一样。” 他嫌麻烦,可那天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总不能太马虎吧。 看他现在没什么兴致说这事儿,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一个人回家挺无聊的,女伴们都已成家,要找个人陪着逛街血拼挺不容易,于是下班后我有时就自己在街上溜达。 大街逛烦了,我开始逛小巷。 听说学前街附近有个巷子,那儿有很多精灵古怪的小店面,专营小物件,以中学生为主要顾客,我闲逛着到了那儿。 竟然有蜘蛛宠物店,玻璃窗里摆放着形形色色的蜘蛛,吐着粉红或蓝色的丝,叫什么红玫瑰蓝玫瑰,小老板介绍说养半年就长到半只手掌大。唉,真是怪异。 一家家小店看过去,我被一个“逗扣年华”小店吸收住了。 这里是钮扣的世界,原来扣子也疯狂! 店里的两个小姑娘心灵手巧,帮人把挑好的名色名款的扣子用针线缀到包上、衣服上,甚至,编个线条挂在脖子上,俨然成了酷酷的饰品! 扣子虽小,价格却不菲,学生的钱现在真是蛮好挣的。 有一盒火焰造型的大扣子,画着逼真的五官,看起来面目狰狞。挺形象的啊,烈火猛于虎嘛。 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个小巧的打火机。它安静地躺在那盒扣子边上。 我翻出包里的打火机,拿出来一比,哈,一模一样! 那个小屁孩儿还真爱玩,原来早来这儿逛过的啊。 照顾生意的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咦,你有啊……” “哦,朋友送的。”我拉好了包,准备走了。这些地方的东西看看就行了。 “你认识我们老板?”那会儿店里人不多了,她追着我问。 “什么?” “这种打火机一共进了两个,老板拿一个出去玩了,后来说送朋友了。” 那个披头芬是这儿的老板?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打火机只你们这儿有吗?”我还就不信了。 “嗯。现在没有这种货了,是老板淘来的人家以前的货底子,只剩两个,他都拿回来了。” “你们老板什么样儿?长头发,瘦脸盘儿?” “是啊,你的那个打火机不是我们老板送的吗?”她打量着我。 真邪了门儿了!“不是,是我捡来的。”我和他是什么朋友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扭头走了。 看完了巷子西侧的店,又转过头来看东侧的。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可看的东西太多了,以后拉林菲过来,她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不知不觉天快黑了,得回家去了,倦鸟得归巢。 晃荡着向巷口走去,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披头芬! “没想到你伶牙俐齿的,也有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嗯?就那打火机,先说是朋友送的,后又说是捡来的,我就那么丢你的人啊,不敢承认跟我是朋友?!”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说是你送的,对,因为你说那打火机是你的。说捡的也没错,我坐的桌上放着个没主儿的打火机,要是你不来,不就成我的了吗?”反正回家没人说话也闷,我就跟你绕吧,闲着也是闲着。 他有些接不上话来,咬着牙回头看了看,巷子里好几个店面都探出了人头,正在向这儿张望呢。 看他们有些看笑话的样子,我纳闷儿:“怎么了这是?” “能有什么啊,玲子和我一说,我一猜就是你。找了你半天呢,挨着店找,见人就问,他们都知道了呗。”他有些生气的样子,冲那个扎着马尾辫把头发染得半边黄的蜘蛛店小老板做狠状,那家伙正笑着和人说着什么,对我们指指点点呢。 “那有什么,找人很正常啊。” “我也认为正常啊,可他们觉得奇怪,问我怎么会对大姐那么上心。”他翻眼看我。 啊?妈的!“就那个半拉瓢?”我指着问。 “哈哈。”他真是个孩子,一下子高兴了,“你等会儿。” 说完他孩子一样大笑着跑过去,跟那半拉瓢说着什么,很快,那家伙气呼呼地回店里去了。 披头芬又笑着回来了:“哈哈,真解气!还别说,你给人起的外号,还真是绝!来,给那主儿起个名。”他指着从宠物店里蹿出来的另外一个人说。那人年纪不小了,对我们百般好奇的样子,使劲地瞧。 我瞧他昂着胸脯甩着手,走路微点着头一甩一甩的样子,立马脱口而出:“鸡公兄。” “天才!真是天才!”他兴奋得两眼放光,又跑过去跟人说去了。 得,我还是走吧,别把这一片儿的人全给得罪了,哪天被拍砖我都不知道是谁砸的。 “别走啊,”他叫着追过来,“我请你客!” “为什么?你是不是请客上瘾啊?” “老话,你让我很高兴!”上次在迪吧,他是这么说过。 “这算理由吗?” “当然了,最充分的理由嘛。”他很肯定。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有人请吃饭,好事儿啊。 “说吧,想上哪儿?”他很阔气的口气。 带着个弟弟,应该我随着他才是:“你喜欢哪儿我们就上哪儿。” 他嘿地笑了,一股邪气从他的刀条脸上渗出来。 看他这样,又让我没了心情:“别总想歪,人不大,臭毛病不少。”我白了他一眼。 他一脸的委屈:“你知道我想什么啊就这么说我。” “就你肚子里那点零碎儿我还不知道?”真跟这样的小孩子气不起来,“别总在我这儿装精卖能的,你还嫩点儿。” 他不干了:“你干吗总是这么冲啊,好像自己多大似的,我怎么嫩了?你试了?” “再胡说我踹你信不?”我真急了,“毛儿还没长全呢你,显摆什么啊?”跟你吃什么饭啊,找气生嘛我这是。 不理他了,走我的吧。 “急什么啊,忒没风度了,不就是逗着玩儿吗?”他赶紧追上我,嘴里不停地说着,“你都把我损成啥样儿了,我说什么了没有,啊?就你说我那啥披头芬,多损啊,贝多芬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 跟他这样的人斗什么气,我也真是邪门了。快走几步,正好有辆空车过来,我拦住了。走喽,早该回家了。 谁知我关车门的时候,他赶过来挡了一下,夹住了他的手。 “哎哟!”他惨叫一声,我和司机面面相觑。我只好下了车。 看着车开走,我真是没好气。可是毕竟,唉,让我觉得自己有些输理一样。 “严重吗?”要是没事我就走了,真是的。 “你看吧。”他把手伸了过来。 挤得不轻。“谁让你手伸过去的?”恨死了,今天纠缠不清了。 “我手伸过去是想拦住你请你吃饭的,又不是让你故意摔车门夹我的。够狠的你!其实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你啊,心硬着呢!”他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知道还请我客,想让我吃饱了继续对你发狠啊?”有病嘛这不是? 他又邪邪地想笑,及时收住了,这个坏家伙,反应够快的:“笑什么,你怎么老往偏处想啊?” “哈哈,没乱想。好了好了,走,咱上庄稼院儿吃饭去吧。”他揽过我的肩。 我甩开了他的手:“干什么你,我还没老到要你扶呢。” 他没争辩,一边走一边看着我,还是笑。 “笑什么,得了驴屁疯了?”我狠狠地瞪他。 “什么?”他不笑了,警惕地看着我。 “就是驴放屁的时候你刚好走到跟前笑了,结果就止不住地笑。这是一种罕见病,属于疑难杂症。”我一本正经地说着,唬得他半信半疑。 “好啊,巧骂人呢你,不请你了。”他迷糊过来不乐意了。 “我还正好回家呢,谁想跟你去了。” “好了好了,我服你了,都气了我我还得给你赔不是,什么道理吗这是。唉!” 看他叹气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笑,他啊,还真就是个孩子。 “你店里的人怎么吃?就那玲子她们?”到饭店找地儿坐下来的时候,我想起来问了他一句。 这小饭店门面不大,在这一片名气倒不算小,他们的主要生意在晚上,以前我和曙光也来过几次。 “她们换班吃饭,要到十点才打烊呢。”披头芬看来是常来这儿的,这里的农家饭他很熟悉,点得颇流利。 两张千层油馍,两碗玉米糁,一盘醋熘豆芽,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炒青椒,一盘炒肉丝。 菜上得很快,我不客气地开始埋头猛吃,准备吃完了赶紧走。 “慢慢儿吃,吃饱了继续气我,啊?”他揶揄着我。 “请我这么一顿小饭不服是不是?大不了以后我请你。” “真的?”他趴近了一些,“说话算话?” “这有什么难的?” “你的电话?”又来了! “没有。” “又说没有!唉,算了,不想说算了。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啊?” “不用你找我,瞧今天不是我找你找上门来了吗?”他还真想和我保持联系怎么着。 他摇摇头:“你不是专门来找我的,我知道。说说电话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说的吗,不想说算了。我就是不想说。”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他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吃,就看我吃了。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们之间用不上这词儿。” “如果我特别想知道呢。”他认真了,“正面回答我。” “好吧,到现在为止,不反感。这下行了吧?” “还是不明确。那我说吧,我喜欢你。”他说什么呢?! “我从来就不是讨人嫌的人,喜欢我很正常。” “别不在乎!我是说真的。”他急了,“你知道我说的喜欢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然知道,喜欢,like,爱,love,念初中时英语老师就教我们这二者的区别。人喜欢的多了,比如,我喜欢这个庄稼院儿的饭菜,喜欢这饭店的名字,喜欢穿着古朴的服务员,喜欢这里的装修布置,喜欢这墙上挂着的小型农具和仿真的农作物……”我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怎么了?”其实我知道怎么了,但我就是不想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