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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安子键是我的丈夫,是我二十岁就嫁了的男人,是领了红本本的合法夫妻。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摆在丈夫的位置上,与其说是丈夫,不如说他是我女儿的父亲比较合适一点。真的!我和安子键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他一个名牌的大学生,生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和他相配的起码也得是高中生中专生或者大学生吧?而我是一个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拿到的清洁工人,手里全是城市垃圾的臭味,和他相配吗?可人家安子键偏偏选择了我,这不得不让你对我刮目相看吧! 我是在我姐夫办公的那栋新大楼里工作了大约一个月后,安子键就把那个什么特之箭射向我了,他给我塞情书,全然不顾我是“麻袋里装的稻草大草包”一个。又尽管他写的有些语句我连看都看不懂,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我,他用热辣辣的目光看我,看得我脸红耳赤、心跳加速、无所适从。 一天,我把安子键给我塞情书的事告诉了姐夫,想让姐夫帮着拿主意,没想到姐夫说了一大堆安子键的优点,闹了半天我才明白姐夫是希望我和他交往的,姐夫的话似乎预示着我假如能嫁给安子键这样的人,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内心里虽然时常都会出现老大身影,但终究没有能抵挡得住安仔键那热辣的目光,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这个比我大了八岁的男人的俘虏。 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其实有时候癞蛤蟆也是能吃到天鹅肉的。这得看是什么样的癞蛤蟆。譬如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的癞蛤蟆。因为有了我姐夫这样的一颗幸运星给罩着,我什么样的天鹅肉还能吃不到? 虽然,我从内心里从来都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安子键的,可人家愿意和我共度今生,态度之坚决,誓言之戳戳,你说我能不接受吗? 就在扫了两年办公楼后,我和安子键结婚了,那一年我刚刚二十岁。安子键欢天喜地的把我迎回了家,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表情。 但也没有想到,新婚的晚上,安子键却哭了,弄得我手足无措,怅然若失。 那天晚上,当闹房的人渐渐散去,新房安静下来之后,安子键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抱住了,这一次抱得比恋爱时的哪一次都紧,并且还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着一些“终于得到了”的之类的傻话。 本来我还在担心害怕结婚的晚上安子键会不会也像老大那样把我弄得鲜血直流,会不会也会让我怀孕,但被安子键这样一煽动,我就软酥酥的倒在他的怀里了,不但没有觉得疼,反而觉得这样的事情是那样的美好。 事后安子键就把电灯打亮了,而且很快就面无表情地把我拉坐起来。我莫名其妙的爬起来问他怎么了?他却哭了!他为什么会哭,不用说你也知道。 那天晚上以后,安子键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理我,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不对劲,他的母亲老也在指桑骂槐。本来在我的感觉里,安子键的母亲就不太喜欢我,看我的眼神像针,似乎想穿透我的全身肌肉刺到我的骨头里。我和安子键谈恋爱时,去过他们家不下十次,可每一次他母亲都爱理不理的,说话还带着刺儿。我曾经害怕的对大姐说我害怕和他的母亲相处,可大姐对我说:“小妹呀,自古以来婆媳都难相处,更何况安子键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人?他的母亲对孩子肯定溺爱,也一定都多少有点恋子情结。再说了,你又不是嫁给她母亲,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我问大姐什么是恋子情结,大姐说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他母亲的反应是属于正常的,你就别担心什么了。 我觉得大姐说得在理,再说大姐有骗我的必要吗? 但是,我还是哭了。为了安子键,我哭得一塌糊涂! 我把安子键一个月都不理我的事情告诉了大姐,当然包括结婚当天晚上安子键的表现。 大姐沉默了好久,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办。这跟平时爱打抱不平的大姐性格完全判若两人,我这才知道问题远远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 大姐慎重的对我说:“小妹呀,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爱安子键吗?” 在我肯定的点了头之后大姐又说:“小妹,你放心,安子键他是绝对不敢提出离婚的!我保证他很快就会改变对你的态度的!” 我知道大姐有的是办法,大姐她从不轻易承诺,我破涕为笑! 果然不出大姐所料,安子键在我哭诉的第二天晚上对我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我陪了大半夜的不是,并和我做了结婚以后的第二次爱。 这次做爱他的动作粗野,把我弄得生疼。我生气的想把他推走开,可越推他他越不放开我,动作更加的粗野,嘴巴还在不停的骂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疼痛难忍不觉就喊了起来,他马上就用手把我的嘴巴封住了,并用手不停的掐我的肌肉,他把我弄得几乎断了气。完事后,安子键看到遍体鳞伤的我,没有给我发作的机会就给我跪下了,他说他乞求我的原谅,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他要好好爱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害怕之至,我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安子键得了什么怪病,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勉强想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到过的“虐待狂”这个词。之后我疯了似的翻那个破烂的书柜,找到了那本已经残破不堪的书。书上说:对于一个有虐待倾向的人来说通常都会在事情刚刚结束时就知道自己这样做的错误,于是都会想办法弥补,想尽办法去认错,从而消除自己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这让我更加相信安子键病了,得的是“性虐狂”这种书中所说的病。于是我确定安子键昨天晚上的保证是毫无意义的,这是他内心焦躁不安的表现,说不定这是他下一次更加疯狂折磨的借口! 从此,我害怕和安子键一起睡觉,甚至害怕黑夜的来临。遍体鳞伤的我想到了离婚,我决定像所有城里女人那样炒了安子键的鱿鱼,再文明一点的说法是用法律来保护自己。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在安子键变态的折磨下怀孕了。这再次把我推到了恐惧的边缘,想起那刻骨铭心的疼痛,我刚刚建立起来的离婚信念轰然坍塌了! 得知自己怀孕后,我又惊恐的跑到了大姐的家里,跟大姐哭诉了安子键虐待我的事情。大姐美丽的大眼睛里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同情,而是说:“小妹呀,男人都一样,有时候需要折磨女人来宣泄生活中的压力,你得坚强的面对!” 我跟大姐说:“我怀孕了。” 大姐听了以后眼睛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好一阵才对我说:“小妹呀,孩子是无辜的,我来替你想办法解决吧。” 大姐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在我眼里并不比孙悟空逊色多少。有大姐的这句话,我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从大姐家回来后,安子键对我又好了起来。他不但不再折磨我,晚上都是乖乖的睡到了一边,而且对我也温柔体贴了许多,甚至有一天晚上看见我吐得一塌糊涂还为我揉了揉背心,温柔的把他的手臂伸了过来让我当枕头,哄了我一个晚上。 我的心暖烘烘的。我觉得幸福的感觉有时候让人眩晕。 我对安子键重新建立起了希望。 我抚摩着腹中的胎儿,温暖的感受着一个准母亲的快乐。感谢他竟然能让一个变态狂变得如此温柔体贴。而安子键呢?他也像许多准父亲一样关怀着他的孩子,关怀着他的妻子,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让我无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他时常都摸着我的肚子跟孩子对话,说是和孩子培养感情。他的这一切举动让我忘记了他曾经对我的伤害。随着孩子在腹中天天长大,我又对爱情充满了幻想。 但大凡幻想的东西都会同现实有着很大的距离,就像再美丽的肥皂泡都逃脱不了破灭的命运一样,我所幻想的爱情也同样遭此厄运。 就在我的孩子出生的当天,安子键又恢复了原有的嘴脸。他在一旁看到孩子降生就一声不吭的站在墙角,然后慢慢的就坐在地上了。护士小姐对我说,你看你老公好象不太高兴你生了个女孩呢,都软下地下去了。等医生把我处理完毕,我四处看看,安子键早把我们母女扔在产房里独自走了。 你知道,在中国的很多地方甚至有很多人都同样存在着对女性的歧视,更何况一直希望我生个男孩的独生子安子键! 我的孩子刚从娘胎里出来就受到了这样的礼遇。她的父亲不但不欢迎她,而且还要把她遗弃在医院里,刚刚在我的脑子里建立起来的安子键的形象又一下模糊了起来。 我的爱情幻想因为我生的是女孩而再次破灭。 我一人躺在病房里饿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大姐来了。大姐又一次用她的热情感染了我,她为我熬了鸡汤,送到医院里来喂我喝。以后的几天里,为了给女儿催奶,大姐还煞费苦心的找来了偏方。我哭着对大姐说:“安子键他不要我们母女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大姐安慰我说:“小妹呀,安子键不要这孩子我们要,你把孩子给我抚养吧?我一定把她养大成人,让她过最好的生活。”说着就在孩子的小脸上印了好几吻,感动得我泣不成声。我再次哭倒在大姐的怀里,大姐的怀抱多么的温暖,我为有这样的大姐感到无比的幸福。 大姐说:“小妹呀,你放心,我一定把我们的孩子养得又白又胖的。”大姐把我的孩子说成了我们的孩子,可见大姐多么喜欢我的孩子,把我孩子视为己出,里头包含着的是怎样的亲情啊!这和安子键的绝情成了最大的对比反照,想起安子键,我的眼睛再次涌出了枯涩的泪水。 我心里想:我和大姐一奶同胞,在这个世界上算是血肉相连的亲人,况且大姐对我这样好又这么喜欢孩子,如果由大姐来抚养这个孩子,那么我就可以毫无牵挂的和安子键离婚了,可以理直气壮的让那个变态狂见鬼去了! 经过大姐这么一提醒。我茅塞顿开。 我决定把女儿交给大姐抚养,一是可以让我的女儿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二是大姐她和姐夫结婚后没有再生小孩。试想我的女儿在一个局长的家里生活,该受到怎样的礼遇可想而知。 其实姐夫已经有了一个读高中的儿子。我猜想大姐一定是因为对姐夫一往情深,生怕别人笑话自己做后妈的做得不好,所以才把那个读高中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大孩子视为己出的,不然大姐怎么不自己生养一个孩子呢?我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我本来是想问问大姐为什么自己不生个孩子呢?我觉得有问的必要,这也是为我的女儿将来着想。你想万一将来大姐生了一个自己孩子,我的孩子岂不是成了累赘?我不敢问,原因是因为我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别的出路,还因为我对大姐除了尊敬以外从来都存在着有一种惧怕的心理,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那就是独断,加上脾气有点暴躁,让人觉得有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威严。 我对大姐说,我想跟安子键离婚。大姐瞪了我一眼,生气地对我说:“你这个蠢猪!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安子键快升副局长了,将来可能要当局长的,到他当了局长的时候,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这时候和他离婚,那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要吃大亏的吗?” 我吃惊地看着大姐。 大姐又说:“你这个时候不能拖他后退,只要等他坐正了,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荣华富贵”这个词语,那是我只有在书上才看到过的字眼,她竟然会降临到我的头上,这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我问大姐,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吗? 大姐朝我眨了眨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对我说:“蠢妹子,大姐几时骗过你了?”大姐的话里充满了慈爱,尽管她骂我蠢,但我还是觉得大姐的良苦用心。“小妹呀,你要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家里,量他安子键不敢对你怎么样,他能升官与否都掌握在你姐夫的手中,所以他是断然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但你千万千万记住不要和安子键闹离婚,万一闹起来,拖了安子键的后退,吃亏的不也是你自己吗?” 我想了想,说:“是啊,没有安子键的爱情要他的钱也一样,等我得到了他的一二十万再和他离婚也不迟,到那时候我们就是一个富婆了,想过什么样生活都行啊,大姐你说呢?” 大姐看了看我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说:“小妹呀,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你的脑子总算开窍了!” 正如大姐所料,她把我送回家时,安子键的态度果然没有过分的冷淡,甚至还帮我把门外的东西拎进了家里。这真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回到家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里就把我在医院做的要把孩子送给大姐抚养的决定告诉了安子键。安子键看了看我怀里的婴儿,又看了看一旁的大姐,没有说话。我对安子键说:“安子键,我会给你生个儿子的,但请你容许我把孩子养大一点才给大姐送过去,孩子的户口暂时可以不上,你不要为这个操心,保证不把这个孩子入到你的名下。”安子键还是没有说话。我又说:“孩子需要吃奶,你不能这么绝情,她毕竟也是你的亲骨肉。”为了大姐说的荣华富贵,我近乎有点乞求的味道了。我还承诺在他升官的道路中,永远不会拖他后腿。 安子键看了看我的眼睛,似乎有一抹柔情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 大姐刮了安子键一眼,我看见他想对我说点什么话的,可看了看一旁的大姐,就把嘴巴闭上了。 为了大姐所说的荣华富贵,我宁愿舍弃爱情!这个年代,在金钱面前,爱情他算不上什么东西。你不见有很多人为了所谓的钱,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吗?而我只需要忍受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已经足够,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没有爱情的无数个夜晚,我常常责问自己:我真的不需要爱情吗?就这么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对金钱的渴求里吗?我对这个问题常常是肯定了又否定。肯定的时候我想,我只需要钱,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了钱,锦衣玉食的生活该有多么美好。否定的时候我想,我真的不需要爱情吗?钱不过是我自我安慰的理由而已,事实上我是需要爱情的,我渴望有人爱,渴望有人把自己当成手中的宝贝。我甚至还想到了要尽快地和安子键离婚,重新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但即使是重新找了一个人做丈夫,又怎么能保证他不是像安子键一样的人呢?说不定连安子键都比上呢!安子键尚能给我荣华富贵,一旦嫁了个比自己还穷的人呢?那才是一塌糊涂呢!所以,我索性不去想这个些复杂的问题了,让自己的头脑简单再简单些,有时候简单就是幸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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