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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患难兄弟乡间聚华服布衣相结义
马车出了京城,急驰在通往玉田的官道上,不消半日就来到了王清任家。 此时,王清任正伏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读着医书,只觉得有几个人走进门来,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四额驸那引成,慌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双手一拱对四额驸那引成说道:“不知额驸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额驸爷恕罪,草民清任这厢有礼了。”王清任边说边弯下腰给四额驸行了个大礼。 四额驸见王清任如此这般,怪不好意思地连忙扶起王清任说:“勋臣,你这是干啥!你我兄弟一场用得着行如此的大礼吗?还一口一个额驸爷叫着,见外了不是?” 王清任见那引成还是那样豪爽大度,便拉着那引成的手说:“清任,一介布衣,您现在已是皇亲国戚,朝廷大员,理应如此。来,来来,你们快上炕里烤烤火盆,暖和暖和,想必是冻坏了吧?” 四额驸那引成等人确实是冻得够呛,没顾得上客气,脱了鞋坐在炕头上围着火盆,“嘶嘶哈哈”的烤着火。 王清任这时转身来到了外屋吩咐媳妇打酒做饭,媳妇皱了皱眉头说道:“他爹,咱家一没肉、二没鱼,你说做点啥菜好哪?总不能做白菜土豆吧?” 王清任对媳妇耳语道:“家里来了贵客,怎么能用白菜土豆招待人家,叫孩子到张家烧锅打几斤上好的高梁烧,再到屠户韩那儿割两斤肉,都先记着帐,过几日我再去结账。怎么着也得掂对四个菜,要不然显得太寒酸啦。这么着,你就做这四个菜……” 王清任说完回到屋里,脱了鞋上炕坐在四额驸身边,亲热的和四额驸聊起天来。 四额驸说道:“勋臣老弟,愚兄我今日专程登门拜访,一是感谢你治好了我额娘的病,二是这些年我一直都挂念你,只因我朝务繁忙脱不开身,跟老弟你少有联系,不知你的情景如何,回想起你我在军中的那时候,我们俩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同在一个帐篷睡、同在一桌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你说,那时候多好啊!整天无忧无虑、喜喜哈哈的,什么事也不想,多自在啊!” 王清任连忙回应道:“额驸爷,您言重了,治病是清任份内之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今日有劳额驸爷您亲临寒舍造防,清任已是感激不尽,那敢承受感谢二字。再者说,清任本应看望您,但,清任的秉性和为人您是知道的,恐有攀权附贵之嫌,所以还望额驸爷您体谅清任的难处。” 四额驸假装脑怒地说道:“勋臣,你再额驸爷额驸爷的叫着,不把我当兄弟看,我立马就走人。”四额驸见王清任一脸尶尬相嘿嘿一笑接着又说道:“勋臣啊!你我多少年兄弟一场,你还是叫我那兄听着顺耳,听着实实在在。你说呢!啊?” 王清任应允道:“行,听额驸爷您的,啊不!听那兄您的。” 四额驸一脸欢喜地说:“哎!这就对喽。哎呦!差一点儿忘了一件顶重要的事儿,勋臣啊,我临来的时侯啊!我额娘一再嘱咐;让我跟你说件事儿。这事儿,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额娘要认你作义子。” 四额驸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本是他想跟王清任义结金兰之事,说成老夫人要认王清任作义子。 其实,这是四额驸的权宜之计,他想:若直接了当地说他想跟王清任结为‘把兄弟’,如若王清任不答应的话,他也是没办法勉强的,只有借老夫人的面子,才能让王清任答应。 王清任万万没想到四额驸的额娘要认他作义子慌乱地说道:“哎呦,清任不敢!清任何德何能,岂敢承蒙老夫人错爱。清任受宠若惊,还望那兄回禀老夫人,怪清任不识抬举了。” 四额驸立刻提高声调说:“勋臣,你不给我面子可以,但你不能连我额娘的面子都不给吧!你叫我回去怎么向我额娘交代,勋臣,你说是吧?” 王清任说道:“那兄,不是清任不给老夫人和您的面子,只是清任一介布衣,若认老夫人为义母,恐怕对您和老夫人不利,恳请那兄转告老夫人收回成命。” 四额驸说:“勋臣,这个你不必担心,现如今除了皇上,还有谁敢说我一个不字,就是想说,他也只能在背地里说,我都不再乎,你怕什么?莫非是怕我们沾你什么光吗?” 王清任见四额驸如此说,无法再推辞,只好答应道:“既然如此,清任勉为其难,只好答应了,改日清任去府上给老夫人磕头拜母。” 四额驸见王清任答应了,高兴地说:“这就对喽,这么着吧!过了年正月初九我派马车来接你到我家,咱额娘初十过六十大寿,到时候你务必得去啊!”这四额驸改口改得倒挺快。 王清任痛快地回答道:“行,我一定去。” 说着说着,四额驸下了炕穿上鞋,屋里屋外转游开了,一会儿东屋瞅瞅,西屋看看,转身来到厨房。管家那四跟在四额驸的身后,心里琢磨着驸马爷要干什么呢……? 王清任的媳妇,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炒菜,见四额驸和管家那四进来,忙站起身施礼说道:“民妇,见过额驸爷和这位大人。” 管家那四自从进了王清任家就一直没逮着机会说 话,实在是憋得够呛,连忙接过话茬说:“我不是什么大人,是额驸爷府上的管家。” 四额驸白了一眼管家那四说道:“弟媳,不要客气,你忙你的,我随便转转。” 四额驸边说着边暗中拽了一下管家那四的衣袖,两人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四额驸对管家那四说:“你到街上,给勋臣家置办点年货,我看他家挺拮据的,没办什么年货……”这句话没说完似乎又自言自语地说:“按理说,他家不至于这么拮据呀?怎么搞的。哎!管家快去快回。” 管家那四和车夫,赶着马车来到玉田街里,什么大米、白面、豆油的,什么鸡、鸭、鱼、肉的,什么鞭炮、蜡烛、挂钱的,就差针头线脑的没买,剩下的都置办齐整了。 马车一进院,管家那四就大声地问道:“王郎中,这些东西往哪儿卸啊?” 王清任闻声出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车上的这些吃喝、用品,问管家那四:“那管家,这些东西哪来的?” 管家那四说:“这些东西是额驸爷吩咐我买的,送给你家过年用。” 王清任进屋就冲着四额驸说:“那兄,你这是干什么,让我说什么好呢!穷人家过年有穷人家的过法,怎么能让你这么破费啊?” 四额驸说:“勋臣啊!咱俩是什么交情啊!那是过命之交,我没别的意思,既然看到你生活挺拮据的,我不能眼瞅着你就这么糊弄着过年啊!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没用两袋烟的功夫,王清任媳妇就把饭菜做好了,放上炕桌,端上四盘菜,一壶烫好的高梁酒,还有几碟小咸菜,摆好碗筷,便招呼客人上桌吃饭。 按规矩管家那四和赶车的车夫都是下人,不能和主子同桌共饮的,王清任一再让他们上桌一起吃(因为菜太少不能分成两份)。 王清任给每人斟满一杯酒,热情地说:“来,来来,都来一起吃,在我这儿,没这规矩那规矩的。那兄您说是吧?” 四额驸见王清任这么让,也体察到了王清任的难处,便应允了。 王清任端起酒盅说道:“今日承蒙那兄亲临,使寒舍棚壁生辉,清任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诸位,略备薄酒素菜,还望恕清任怠慢,我先敬那兄和你们二位一盅,表示歉意,诸位请!” 四额驸接着说道:“勋臣弟,你太客气了,这些菜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但我瞅着这两个菜,还真不知道是什么菜,叫不出什么名头来。来喝酒!”说罢一饮而进。 管家那四和车老板儿也齐声说道:“谢王郎中好意。” 四额驸夹了口菜嚼着嚼着住了嘴惊奇地问道:“咦!这是什么菜,这么好吃?” 王清任指着四额驸刚才吃的菜说:“这是茄子裤炒肉丝,上秋的时候摘下来的茄子腌成了咸菜,茄子裤阴干后留着冬天吃。这仨菜,一个是倭瓜干、土豆干、小苞米炖豆腐,这个是雪里蕻炖豆腐。这雪里蕻具有解毒消肿、开胃消食、温中利气等功效,主治疮痈肿痛,胸隔满闷,咳嗽痰多,耳目失聪,牙龈肿烂,便秘等病症……,你看我说着说着就跑题了。那个菜不用我介绍了吧?炒土豆丝,好吃就多吃点,尽顾的说话了,来喝酒!” 虽是薄酒素菜,大家都喝得酒酣耳热。借着酒兴,四额驸一脸严肃地问王清任说:“勋臣老弟,我问你个事,你必须如实回答,不得隐瞒半句。” 王清任一脸茫然地说:“不知那兄所问何事,清任不敢隐瞒半句。” 四额驸接着说道:“那好!我听说你开了好几年医馆了。但是,今儿我怎么没看见你挂招牌,也没见有病人来瞧病,是何原因呢?” 王清任这才恍然大悟地回答说:“那兄,您要不问我还真不愿意提这档子事。一提起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年开春的时候,我们这玉田县令,要把鸦鸿桥收为‘官桥官渡’老百姓过桥渡河都得交钱。美其名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实则是中饱私囊,把收来的银子揣进他自己的腰包。我对这件事非常气愤,便联合几个人去县衙为民请愿,找县太爷说理,可这个县太爷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毫不体桖民情,说我们无理取闹,叫衙役们乱棒将我们打出县衙。我哪能受这个气,又到府衙告状。府衙大人还算明事理的,他知道朝廷并无此令,纯属县太爷私自巧立名目,搜刮民财。又见我等据理力争,毫不退让,怕把事情闹大。他也不敢过分地包庇县太爷,便对我们说:‘各位,尔等所禀之事,待我核实,果有此事,我定会秉公而断。’过了个半月,县太爷悄摸悄声的取消了‘官桥官渡’的布告。从此以后县太爷便对我恨之入骨,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把我置于死地。这都是因为我挡住了他的生财之道,断了他的财路。你们说,他能不恨我吗?更可气的是,他暗中唆使,我没治好的病人和死亡病人的家人去县衙告状。借此理由,查封我的医馆、摘了我的招牌,没收我的药材,下令不准我再行医……” 四额驸听道此时,气愤的不由一拳击在桌子上,震得盘、碗叮铛乱响,酒盅里的酒洒了一桌子。震耳欲聋地大声说道:“简直是无法无天,置大清法律于何在,这县太爷何许人也,竟如此胆大妄为,恣意搜刮民脂民膏,岂有此理,欺负到咱兄弟头上了,待明日我去吏部找吏部侍郎,查办这个狗官。” 王清任接着说道:“那兄,别生这么大的气,看气坏了身子。事己至此,我看就算了吧!只要能让我再行医就行了,也别治他什么罪了。” 四额驸不解地问道:“我想替你出气,你怎么倒帮着他说话哪?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这事你就别管了,一切由我作主了。” 四额驸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勋臣啊!额娘的病,你是怎么诊断出来的?你一没见到病人、二没号脉,而且是药到病除,能不能给我说说,你有什么高招?” 王清任微笑地说道:“其实,义母的病从诊治上来讲,说难也难,说简单也非常简单。这就要看你从哪方面来分析病机病因,按常规讲,诊病先辩阴阳、表里、寒热、虚实。这就是八纲辨证,在进一步辨气、辨血、津液、六淫、七情等。话说回来,义母的病情您已在信中告诉我七、八分了,我再问那管家义母是不是脸色有些发黯,觉得心口闷……,知道这些症状就可以进一步分辨出此病既不属阴阳失调,也不是因寒热、外感病邪而引起的,其‘证’在气血,‘病’在血府。出气臭,气从何来?气从气管进出,气管与血管相通,血府血瘀,瘀滞而腐,腐味随气而出,焉能不臭。这就是病证的根本所在,所以,治疗上当行气活血、祛逐瘀滞。药用麝香芳香开窍,窍开则气机畅行。用桃仁、红花、赤芍、川芎,行血祛瘀,瘀散则血行通畅,血能载气,血行气亦行。另外,用生姜、大枣调和营卫。老葱、黄酒协同麝香,通阳开窍,温经散寒等等。对证立法,遗方遣药,焉能不效呢?” 王清任讲的这一套医学理论,把四额驸给讲糊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