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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轻轻咬着你的耳垂

  漫天的星星。

  坤兰上了顶楼,小小的葡萄架下,已经坐着一个看星星的人,是春晖。坤兰也坐下来,两人相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坤兰说:“春晖,你有心事啊?”

  春晖说:“……有一点。你爸态度一直不明确,我挺担心的……”

  坤兰故意逗春晖,说:“我爸说了,准备把我嫁给那个……”

  “那个谁?”春晖已急得不行。

  坤兰悠悠地说:“那个阿拉伯王子。”

  两人笑起来。春晖捧着坤兰的脸,痴痴地看着。坤兰也深情地望着春晖。

  春晖说:“你别蒙我。你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我可真有危机感。”

  坤兰调皮地说:“我也有危机感啊。”

  春晖说:“你有什么危机感?”

  坤兰说:“你比我年轻啊。”

  “去!”春晖放松地笑了。

  坤兰说:“春晖,你的生日在十月,我是九月,那我就是你姐姐。叫我姐姐……兰姐……”春晖说:“好啊,兰大姐。”两人就笑,脉脉温存。

  十月的天空多纯净,星星多明亮;好像还有桂花的香味,还有月季,还有玫瑰。两人深深拥吻。

  “冷吗?”普春晖伸手试试风的方向,挪动身体,为坤兰挡着风。

  坤兰本能地缩紧了脖子,心中颤个不停。两人都有些渴望,又有些羞涩。

  坤兰已是情难自持,低低地说:“抱紧我。”

  春晖疯了一样地把燕坤兰拥入怀中,喃喃地说:“兰姐,兰姐,……”渐渐的,含混不清了,他的唇,已经深深地贪婪地吮着她的馨香。

  燕坤兰的舌尖含在普春晖的口中,两手揽着他的腰身,任由春晖细细地、细细地包裹。二人不觉间已是卧在花旁。

  一双鸽子扑楞楞飞起。花瓣翻飞。

  是的,仿佛相爱了千百年,已经千百年了。

  花瓣零乱在坤兰美丽的的花裙上。

  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晚上,他们有了青春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春晖,你爱我吗?”燕坤兰轻情地咬着春晖的耳垂。

  “爱,爱,坤兰,我爱你。”春晖毫无置疑地抬头望着坤兰的眼睛。这是一双星星一样温柔、明亮、真挚的眼睛。

  一种难以言壮的感觉油然而生。燕坤兰只觉心地海水一般,蓝蓝的,碧透了;轻轻地漾着,那么深,那么温柔,那么燃烧。她抬起下巴,啄着春晖的唇尖,频频地,说着:“我要你,春晖。”再说一遍:“我要你,春晖。”如是往复着,直到似乎说累了,两人密密匝匝地又吻在一起。坤兰温柔又含混地说了一句:“春晖,我这辈子要定你了……”

  “我也要定你了,兰……”春晖拥着坤兰,爱抚着她。

  二人呢呢喃喃。

  夜深了,凉了,两人的心依然火热着,两颊和身子似乎还在燃烧着,不愿分开。

  春晖说:“我想唱歌。”

  “唱吧。”坤兰说,“不过,小声点儿。”

  “又不想唱了。”

  坤兰笑了,问:“你还想干什么?”

  “就想这样,永远。”

  终于,坤兰怕惊动了家人,慢慢挣脱开春晖的怀抱,说:“好疼。让你等到新婚之夜……你就是不能……”

  春晖很老实地说:“不能……真的不能……”

  坤兰心里泛起丝丝甜美。

  自此,坤兰和春晖沉浸在深不可测的情爱里,在阁楼,在闺房,在一切可以的地方,享受爱情的欢愉。沐浴在爱河里的坤兰,变得更加光彩照人、风姿绰约。

  春晖想,自己要是个大富翁多好啊!那样,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朝“南极光”走过去,把一叠一叠的钞票摔向许大来,然后,和心爱的人,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他这样想着,拼命爱着,仿佛把这一生的光和热都在这一段日子贡献给自己心爱的人了。

  胡绿萍是做母亲的,怎么会看不透自己的女儿?她悄悄地向坤兰说:“你不让春晖走了?还没结婚呢……”

  被母亲戳穿了秘密,坤兰觉得身上猛地一软,羞得厉害,低着头,有些难为情。

  到了吃饭的时候,燕仕廷咳嗽一声,说:“春晖啊,你该搬出去了吧?”

  春晖愣住了,有点尴尬。

  坤兰说:“爸!我要求结婚!”

  燕仕廷说:“不行!”

  坤兰说:“为什么?”

  燕仕廷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燕仕廷把筷子重重地一放。

  谁也不敢放声了。

  丽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坤兰,有你一封信。你们单位、歌舞团来的。”

  丽玲掏出信来。坤兰接过来,拆开、看着。

  胡绿萍问:“什么事?”

  坤兰说:“剧团里下通知了,让我们二十号前去报到,否则除名。”

  胡绿萍说:“那怎么行?你可是国家干部的身份!”

  燕仕廷说:“把你的生意都结束了,回剧团好好弹钢琴去。”

  坤兰说:“爸,你不是支持我做生意吗?”

  胡绿萍说:“没工作,做生意,那是没办法;有工作,可得好好工作。”

  在那个时代,一份固定的、正式的工作对一个中国人是非常重要的,它关联到一个人的经济生活的稳定、政治荣誉的高低、福利待遇的保障、心理上的归属感和人生的稳定程度。

  春晖说:“我也得回家看看,看我妈接到通知没有。”

  坤兰说:“咱们还得到剧团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吃过饭,春晖就匆匆回去了。到了家,春晖问母亲有没有他的信,母亲说有,拿了出来,果然是剧团过的通知书。春晖和妈妈商量,要不要回剧团去。母亲的意思和燕家父母的意思出奇地一致,叫春晖和坤兰把生意关掉,好好上班。做生意,那是个体户!上班,那可是国家干部。春晖说:“现在不讲究那个了。”

  普妈妈说:“怎么不讲究?那国家干部就是比个体户的身份高、前途好,能涨工资,能当领导。”

  春晖说:“哎哟,妈,你还指望着你儿子当领导啊?”

  普妈妈说:“怎么了?你是学管理的,不熬个文化局长当当,也熬个剧团团长当当呀。”

  春晖不置可否地笑笑。

  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里,就有这么一项:读书做官。几乎所有的母亲都会唱那样的摇篮曲:骑大马,戴红花,高中状元,做大官,再把公主娶回家。

  很多儿子都照母亲的愿望去做了,但是这只算做了前半部分。大多有良心的母亲在望子成龙的时候,也希望他们当官要为民做主,不要回家卖红薯。但是,好多人做反了,官没做好,做到牢里去了,成了母亲的耻辱。

  美芝也接到了通知,连忙从外地回来了。她跑到燕家,来找坤兰和春晖,商量怎么办。最后三人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报到的那一天,全团的人基本到齐了。许多同事,都没怎么照过面。大家坐在会议室,听团长讲话。

  团长说:“我们剧团也要改革,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条。从今天起,大家要服从组织,团结起来,咱们要到全国各地去巡回演出、赚钱,为人民群众创造精神财富,也让咱们的日子好过起来。有的同志会说:说的容易,我们手头都有事呢。有事放下!你的事儿大呀集体的事儿大?两位副团长,已经在外面联系了几个地方,大家把你们的拿手节目报一报,这几天,咱们就出发。不想干的,可以停薪留职,也可以辞职!”

  很明显,只有两条路,要么跟团演出,要么办理停薪留职或辞职。

  辞职大家都很明白,停薪留职是那个时候的一个特定名词,意思就是不给你发基本工资、或者你交一部分钱来保持工龄,就可以不用上班、去干自己的事了。

  工作是什么?工作就是饭碗。可有时候你这个饭碗,里面没饭呀!那也不能把它扔了!最后,大家商量决定,美芝、春晖跟团走,坤兰留下来,大家看看情况的发展再说。美芝说:“对啊,兵分两路。你们俩啊,春晖呢,跟着歌舞团,占好国家干部这个位子;坤兰呢,停薪留职,留下来做生意。以后,哪边发展的好了,就向哪边倾斜。”

  坤兰说:“美芝,你们两个在外面,也要互相照顾着点。”

  美芝说:“你就放心吧,我给你监视着他。”

  坤兰嗔道:“去!”

  美芝直笑。

  临走前,春晖想尽量帮坤兰多做点事情。两个人在加工厂的仓库里清点整理着货物,心头都笼罩着离别的忧伤。他们直起腰,看着对方,忽然那么难过,那么依依不舍。自己走后,坤兰一个人,这么大一摊子事,真叫春晖放心不下……。坤兰走过去,默默地投入了春晖的怀抱,眼里有了泪。春晖默默地拥抱着坤兰,说:“要不,把这生意结束了,和我一起走吧。”

  坤兰说:“那我家欠的账怎么办?”

  春晖说:“咱们好好干,一起还。”

  坤兰说:“靠那点工资?那么低!”

  春晖说:“真不想和你分开。”

  坤兰说:“我也不想……”

  到了临别前的最后一夜。

  顶楼上,坤兰与春晖相依而坐。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坤兰抱着膀子,打了个颤颤,默默地偎进春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细声说:“春晖,就算分开再远、再久,你都要想着我。我要早点把账还上,我不能叫我爸、我妈,还有我哥嫂、小侄儿失去这个家。”

  春晖说:“这一趟下来,也许能挣不少钱呢,我帮你一起还账。”

  坤兰说:“春晖,你真好……早点回来……”

  春晖说:“演出完了我就回来。”

  坤兰说:“但愿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夜。最晚……明年……,记得回来和我团圆。”

  春晖说:“哪儿能用那么久?也许三两个月就结束了……”

  难受啊,心里真难受!

  坤兰、春晖缠绵相吻,难舍难分。

  两人一夜缠绵,到清晨默默相拥,泪水打湿了对方赤裸的身子,彼此的热吻疯狂地落在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心疼复心疼,谴卷复谴卷。

  再见了,亲爱的人。从此一别,天南地北,相逢有期,相逢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