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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血晕
一经燕坤兰同意,普春晖马上订了飞往上海的机票,第二天就带着燕坤兰,直飞上海,下了飞机,转乘出租车,春晖用上海话道:“师傅,医大一附院。”司机发动了汽车,直奔上海医大第一附属医院而去。 燕坤兰冰雪聪明,她从普春晖对自己这个病的重视程度与态度上,早已揣测到自己的病情不轻。如今一下飞机,普春晖携了自己,不住宾馆,不去赏景,连饭都顾不得吃,直奔医院而去,她心下早已是十分明白,因此上十分配合,默默的,不再说什么,也不再问什么。 普春晖握着燕坤兰的手,故做轻松地说:“坤兰,我先带你去看病。看过病,你想去哪儿玩,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我陪你。” 燕坤兰稍微用力握了握普春晖的手,以表示自己的心领神会和感激。她不露声色地翘唇淡淡一笑,说“春晖,要是我踏进了医院的门,再也出不来了,你会替我照顾好父母、纯纯、还有燕氏的事业的,是吧?” 普春晖的心里一下子那么无助、那么无依无伴。他怀着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调动起全部的坚强和信念,急急地安慰燕坤兰说:“不会的坤兰,不会的。你多心了。我带你去这家医院,是因为它是全上海最好的医院,里面集中了全上海、甚至全国最先进的医学界专家及医疗设备。我们大老远来了,当然要直奔它去,确诊一下。没病最好,有病也好得到最好最及时的治疗,早日康复。” 司机师傅插言说:“是的,这家医院没得说,特别是对白血病,只要能配上血型,基本都能治好的。” 燕坤兰有些心不在焉,又不大懂上海话,但“白血病”这三个字还是听得明明白白的。尽管她已有了极大的思想准备,还是觉得当头“轰”的一声,眼一闭,险些晕倒在普春晖怀里。 “坤兰,坤兰,你怎么了?你坚持住!”普春晖急急地唤着。 燕坤兰微睁着双目,轻轻摇头,说:“没什么。” 车子急弛着,终于来到了那家医院门前。普春晖付了车费,向司机道了谢,挽着燕坤兰走进医院。 偌大一座医院,挂号的,看病的,买药的错杂其间,兼有三三两两的护士小姐穿梭过往,白衣白帽的医生们身影匆匆地走过长廊;院子里春藤缠缠,碧草青青,紫荆吐芳。这里衔接死亡的地狱,也衔接康复的天堂。 普春晖安排好燕坤兰坐下休息,自己到专家门诊去排队挂号。排了半天,才排到跟前,挂好号,回身挽了坤兰,到专家门诊去就诊。 到了专家门诊,少不得又是半天等候。终于挨到跟前。这医生姓董,是治白血病的专家,戴着幅眼镜,很和蔼的样子。医生问燕坤兰:“哪里不舒服?” “头晕,浑身没劲儿,小腿酸软。” “休克过吗?” “休克过。” “几次?” “一次。” “什么时间?” “昨天上午10点左右。” “噢,就过诊吗?” “就诊过。山里的一位老中医给诊的。还有我父亲,也是中医。” “噢。” 董医生微微一笑,又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道:“病情我已基本了解。先取个血样,做个血检,办一下手续,住院观察,等血检结果出来了,再制定相应的医疗方案。” “要等多长时间结果才能出来?”普春晖在一旁问。 “最快一天,最迟三天。”董医生答。 普春晖的心如压了石头一般。三天,对他来说,还要忍受多么巨大的痛苦和沉重。为了心爱的坤兰,他必须咬牙挺着,他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他得让燕坤兰能够倚靠。 俗话说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此刻,金钱显示了它巨大的魔力,普春晖用他们辛苦赚得的财富,使燕坤兰住进了条件最好的病房,用上了最好的护士。 普春晖安排好燕坤兰躺下,坐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此刻,两人的心情犹如大海波涛一般,在一阵激浪翻滚之后,有了一个小小的间歇,柔软如缎的蓝色波涛默默地轻涌着,呈现出一片出奇的平静。 燕坤兰把普春晖的手拉近了,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深情地说:“春晖,因为生命里有了你,我很快乐,也很幸福。” 普春晖垂下头,用额与颊亲着燕坤兰,轻轻地说:“我也是,兰。”他的确很幸福,一生有一位这么好的女人用一切来爱着他,他也同样爱她。他不但幸福,而且也很幸运。但他的心情是沉痛的。 夜深了,燕坤兰渐渐睡去。普春晖站在窗前,只见远处倪虹闪闪,可接星汉,越发让他忆起与燕坤兰相爱的点点滴滴。是不是世上所有纯真的爱情,都要接受血与火的洗礼;是不是世上所有渺小与卑微的生命,都要经受生与死的考验?如今一一细细想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两人所经历过的一切,包括那些辛酸和苦难,都成为一种永恒而甜蜜的回忆。 普春晖彻夜难眠,熬到第二天上午9点,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董医生拿着血检报告,肯定地告诉普春晖:“病人的血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综合各种情况,可以确定,燕坤兰的确患的是血癌。” 普春晖的世界一时间天昏地暗。纵然他有思想准备,也难以接受如此沉重如泰山击顶般的撞击,他感觉谁把他的心掏了出来,谁把他的血抽干了般的难受。他不能呼吸,甚至没有勇气和力气眨一下自己的眼皮。 董医生继续说:“哦,你也别太难过了。病人虽面临死神,可还没到绝望之地。何况,绝处尚可逢生。我们会马上安排病人进行化疗,并抓紧时间与红十字协会中华医学总会取得联系,为病人做骨髓移植手术的。目前来说,这是能够挽救她生命的唯一办法。病人有什么直系亲属,请你也尽快通知他们赶来,看能不能与病人配上血型。哦,病人是AB血型,是比较其他血型较难配上型的那一种。” 普春晖挪着双腿,艰难地走出了专家门诊,默默地来到燕坤兰的病房外,坐在走廊里的休息椅上,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普春晖哭了一会儿,回忆起十来年前,自己离开燕坤兰,随燕岛歌舞团在广州演出时,和美芝在街头作过一次血检。那好象是某医学院的学生们搞的一次街头教学实践、实习活动。许多人在凑热闹,他为了解闷,也凑过去,让人家在耳垂上夹了一下,取了血样。人家告诉他,他是B型血。 “怎么会不是AB型?我不信。” 春晖偷偷跑去做血检。 挂号的人挺多的,他排着队,心情焦躁。 一个护士从挂号室走出来,春晖说:“哎,能不能让我先来呀,我着急。” 护士说:“谁不急呀?好好排队。” 春晖说:“我真的很急。” 护士说:“那就直接去血检室吧。” 春晖说:“好、好。” 春晖跑到血检室,那里的人也很多。春晖挤过去,说:“能不能让我先来呀?我很急。” 一个小护士探头道:“谁不急呀?排队去。” 春晖转手找那个让他直接来血检室的护士,哪里找得到? 旁边一位老大爷说:“小伙子,化验血型啊?” 春晖胡乱地说:“啊。” 大爷说:“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啊?” 春晖下意识地说:“B型。” “知道还化验什么?” 春晖愣在了那里。 错乱,完全是一种错乱状态。 一个女人说:“瞧你那傻样就是B型的,查什么查?还夹队!” 天晕地旋,春晖差点晕过去。 大爷连忙扶住春晖,说:“年轻人年轻人,有什么难为的事?要顶住……” 春晖摆摆手,慢慢走了。 血血血血血!当务之急,是要为燕坤兰找到可以延续她生命的鲜血。自己就是坐在这儿哭死,又能起什么作用! 普春晖狠狠地责备着自己,当机立断,打起精神,立即先与申晓盟取得联系。 申晓盟正在进行一个重要的商务会谈。手机是关闭着的。普春晖急出了一头的汗,一再的拨过去,终于在十几分钟后,拨通了申晓盟的手机。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申晓盟的声音从遥远的彼岸传来。 “您好。我是普春晖。” “哦,您好。普先生,有什么事,请讲。” “我现在在上海,您能回来一趟吗?” 申晓盟的心忽地一沉,预感到什么事情似地急问:“出了什么事情?” “坤兰,她……病了。” “怎么样了?快告诉我。”申晓盟的声音已是十分焦急。 “血癌。已经确诊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普春晖急急地唤着“喂喂,喂……”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申晓盟虚弱而又镇定的声音:“普先生,请照顾好我的女儿坤兰。我马上与我在上海的分公司取得联系,让他们派人过去帮你。我会尽快赶回上海的。谢谢。” 普春晖收起话机,默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强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走进燕坤兰的病房。燕坤兰看着他,轻轻地问:“结果出来了吗?” “……” 燕坤兰的头转向窗外,默默无语,泪水如河。 普春晖默默地轻拥着燕坤兰,低低地道:“坤兰,你要坚强。” 医生与护士们赶来,将燕坤兰挪在推车上,送她去进行治疗。 普春晖在治疗室门外沉沉地徘徊着,心里就像火烧麦茬一样,苍黑又焦躁。他真恨不得将自个儿的身子,能替了心爱的坤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