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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雁入林
工厂要扩招了! 台湾老板最近生意很好,订单不断,在工厂里转悠得少了,把厂里的一摊子事交给台干副理张生。招聘广告在厂门口一贴上,女孩子象叽叽喳喳的喜鹊一样飞来一大群。张生站在大门边,一脸坏笑。 制造课课长汪生说:“人太多了,人事部忙不过来,叫我来看看,不如跟品管课打声招呼,让刀来美也过来帮个忙吧?”张生说:“好的。” 一会儿刀来美从五楼下来了,看到门前人头攒动,忙问什么事。张生说:“帮忙选人,考考你的眼力。选好啊!多挑几个靓妹进来,不靓我不要!” 何丘的工作被新招来的工友替代,这一段调在修理组,事儿不忙。汪生给他这个位置,算是对他苦干这么久的奖励。这组里几个女孩都是原任线长、组长的,算是厂里的活跃分子。何丘与她们渐渐混得熟了,没人监督时就一齐嘻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何丘作为组里唯一的一个男工,自然在女孩们的眼中升值了。 这天汪生与刀来美领进来一群女孩,分配在各个生产线上。汪生亲自把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安排到修理组,交给组长旷彩彩。说:“彩彩,她叫江雁秋,你看,我把最靓的女孩子分给你啦!”旷彩彩说:“谢了,要什么靓妹,给几个帅哥才好哩!”大家笑成一团。 旷彩彩把江雁秋安排在何丘旁边坐下,把烙铁、咪表等修理工具配备一份给她,说:“小江,课长既然特别关照,我也另眼相看,把你安排到帅哥旁边,算是特别照顾啦!” 大家哄笑。何丘指指自己的鼻子说:“我是帅哥?十年前还差不多。小江,长得不帅,对不住您啦!” 江雁秋也笑了,笑容甜美,何丘眼角扫视到,不觉心头一动。 一会胖胖的副理张生过来了,笑容可掬,拉过一条凳子,紧挨着江雁秋身边坐下,亲切地问这问那,又亲自手把手教江雁秋如何操作,不停地把肥厚的手掌拍在这个女生的背上。何丘看不下去,找个借口溜走了。几个女生都低下头干活。 听刀来美在叫张生,何丘估计张生要离开了,就回工作台。见张生正离座起身,手还赖在江雁秋的背上,拿开时拍了三下,说:“好好干,啊?” 何丘坐下来干活。几个女孩相互瞅着,憋着笑。见张生走远了,几个憋不住全笑出来,一齐说:“恶心——呸!”江雁秋闹了个大红脸。 何丘晚上回到出租屋,老婆问:“我听姐妹们说你旁边安排了一个靓妹,你可不要惹事噢!” 何丘说:“听谁说的,长得很一般。修理组几个女孩都是驴脸猴腮,没一个比得上你,你就放心吧!” 老婆这一提醒,何丘倒是注意了。睡觉时脑子里想着江雁秋,确实美呀!眼睛象一泓秋水一样清澈,长相清纯,气质娴雅,一米六六的个头,不胖不瘦,真是少见的美丽,全厂里应该数她了。刀来美也不错,但论起清纯可人则逊色多了,两人的美也不是一个类型。 想着想着,何丘觉着兴奋起来,便搂过老婆,翻身上马。 第二天上班,来到工作台前见江雁秋已提前到了,微笑着对他说:“您早!” 何丘回说:“早!”脸突然红了起来。 江雁秋一笑:“怎么啦?” 何丘到工作台前坐下嘟囔说:“是心动你不懂!” 上线 五楼要增加两条生产线。 这天上班时,汪生让旷彩彩从组里推荐两个线长。旷彩彩红着脸说:“在这里呆烦了,我去行不?”汪生点点头:“还有一个呢?”旷彩彩说:“叫阿霞去?”汪生说:“不行,太‘面’!”“阿黎怎么样?”“不行,超爱犯低级错误!”“叫何丘去吧?”汪生忙摇头说:“他不行,叫他还不如叫江雁秋!”旷彩彩为难了。说:“何丘不行的话小江更不行了,来的时间太短!”汪生急了,突然提高声音说:“今天赶快给我定下来,我等着用人!” 这时刀来美从生产线上巡视过来,接过汪生的话笑着说:“汪课长,又在吓唬谁呢?” 汪生忙道:“不是不是,我们正讨论谁去管新开的生产线,还差一个没定下来。” 刀来美说:“现成的人选为啥不用呢?” “谁呀?” “何丘呀!” 汪生说:“不行,这小子只是个拖地扫厕所的把式,狗肉上不得席面!” 刀来美:“可不要损人家!干这样的事,有些人是能而不愿,这类事能干下来,已修炼了一个很好的心态,不一定其它事不能干下来呀!” 汪生说:“这小子我一见他就烦,天天在修理组与几个女工打打闹闹,一副咸鱼翻身的得意劲儿!” 刀来美:“他几时打打闹闹了,我天天在车间转悠,怎么没看见?我说他成,他就成,人家一肚子文化,不一定比你差!” 汪生说:“那你敢打包票?” 刀来美说:“行,我就打包票,一会找张生说说。” 汪生:“好了好了,就依你!新开的两个线让旷彩彩与何丘去领班,出了事你可要负责!” 刀来美笑着说:“你是他们课长,我负什么责!” 事情就这么定了。两个人走开后旷彩旷对何丘说:“恭喜恭喜!真是快刀!三言两语就把课长降住了,我真是甘拜下风!刀来美对你不错啊?” 何丘懒懒地说:“同喜同喜,当线长还不是多受累,又多拿不了多少钱。” 旷彩旷彩说:“哎,你这人真是,嫌线长的官小了,难道想当课长不成?” 何丘:“打住,别扯远了。课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刀来美这个样子,就可以当个课长什么的!” 旷彩彩说:“哎!你还甭说,她能行,张生喜欢她呀!” 组里的几个女孩吃吃地笑起来。 何丘看了看一旁的江雁秋说:“好了,以后本‘帅哥’不陪你喽!” 江雁秋:“去陪你们组的二十个女孩子吧,个个都是靓妹哩!” 何丘说:“哦,是吗?谁能有你靓?真的,可不是恭维,唉!” 旷彩彩笑了,说:“这个何丘,叹什么气呢?明天就要上线了,舍不得修理组呢?还是舍不得江雁秋?” 何丘做个鬼脸说:“舍不得你!” 大家都笑起来。江雁秋说:“听见没?可不要拉上我做垫背的!” 下了班,何丘直接去图书馆翻阅工厂管理方面的书籍,记录下一些资料,也算是临阵磨枪了,不知觉到了十点,图书馆要关门,才不情愿地到出租屋。 老婆已知道了消息,买了一瓶尖庄酒,切两个卤菜在等着他庆贺。何丘心下一喜。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晕晕呼呼地上床歪缠一通。 第二天提前上班。来到厂里,见旷彩彩也到了,两人一起等课长训话。汪生一会到了,见了何丘先往肩上擂了一拳说: “好小子,我早看你是个人才!今天起就算正式上线了,工资翻一翻!要替我好好管着这帮刁女生,不要让她们偷懒,要虎着脸,少开玩笑,不然她们敢骑到你的头上撒尿!” 旷彩彩吃吃笑起来。汪生说:“彩彩,你是老员工了,以前也带过线,因为质量事故让刀来美给撸了下来,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不能麻痹大意,一点错也出不得的!你们要好好干,为我争光!” 上班铃响了。五楼的生产线上齐齐坐着三百多个女工。汪生把何丘、旷彩彩领到新开的各自管理的生产线上,一天的劳动开始了。 何丘细致查看了线上的每一个工位,对生产的各个流程亲自动手试了一遍,便觉得心中有底了。刀来美也重点盯在新开的流水线上,一天飞快过去,生产进行得很顺利,何丘觉得不过如此。 下了班汪生对何丘说:“干得不错,QC都跟我讲过了。” 何丘说:“还好。出了实验室,没有高科技。虽然我们生产的是精密电子产品,但工程课已把操作规范与工艺流程制订好了,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 汪生说:“可不能大意呀。现在正赶工,生产效率还要提高,张生又向我提了要求,你要加把劲。” 何丘说:“尽力吧。” 何丘与旷彩彩两条线上每天生产的产品数量大致相当,课长汪生要求再把效率提高一成,两人只好设法挖潜,然而成效不大。何丘琢磨着从管理上挖掘潜力,于是抽空泡图书馆查阅资料。 汪生又在催工,何丘说:“我们根据操作程序分解了每个生产步骤所需要的时间,得到的数据与现在实际产出所需的时间差距并不大,这说明我们流水线的生产效率已接近或达到理想状态,不要再苛求工人了!” 汪生说:“你说什么?只要有人参与的工作,依据用人的不同,快慢也不一样,管理者一定要时时做好监督。没有压力,她们不会用力干的,自然生产率提高不了!” 何丘说:“想要效率,可以试行新的管理方式。比如引进目标管理什么的。” 汪生说:“什么目标管理?我从来没听说过!品管课的品质管理系统已经很好了,你可不要标新立异,把小姑娘们卡紧点就行了!” 何丘:“再卡紧也没多大作用。要么我换换管理方法,先在组里试试,保证能完成任务!” 汪生一口回绝:“不行,搞砸了我负不了责任!” 何丘为赶产量,只好不断催促女工们。女工们干得很累,向何丘不断抱怨。有些人开始消极怠工,何丘虎着脸把她们训斥一通。不能再提高劳动强度,就要延长劳动时间。赶货加班!女工们一天八个半小时已经很累,晚上再加三、四个小时的班,个个吵着“累死了”。何丘只觉得身心疲惫。 生产线上的次品、废品不断增多。旷彩彩那边也有同样的问题,两人挨了课长好一顿克。憋了一肚子火,回头就朝着自己线上的女工们撒去。小女孩们都吓得不敢出声。 一个月以后,何丘不再怜香惜玉了。因为厂里只认产量,所以何丘渐渐认同了课长汪生只把人看着劳动工具的做法,变得穷凶极恶起来,经常大声呵斥工人。碰上何丘训人时,刀来美一旁捂嘴窃笑。有时把他拉到一边,劝他要沉住气。 好不容易这批货赶出来了,厂里放假两天。一批线长、组长晚上开完了工作会议,高高兴兴地散了。 桥上风景 何丘领到了当上线长后的第一月工资一千多元,交给老婆,老婆立即眉开眼笑与何丘商量着每月存上何丘一千多工资还债用,只花自己的几百元工资。何丘说:“你看着办吧。” 老婆一心想发财却不善于理财,出门逛超市时更是看什么都好,见什么都想买,口袋装多少都能抖搂干净。因此两人常常前半月过得滋润,后半月过得紧巴。 一天老婆兴高采烈,对何丘讲:“都说做梦梦到水最好。我昨晚梦到家门口沙河的水淹了我的脚脖子,今天早上就捡了十块钱耶!” 何丘回道:“是吗?真灵!看来你只要梦到南海的水把你淹死,你就能发大财了。福利彩票的500万元大奖你到镇上去一拿一个准的!” 两人都笑起来。老婆说:“我梦到家里的桃树、柿树都开花结果了,挂了好多在枝头上,我‘啊唔’一口咬到你的肩膀上,后来就醒了。” 何丘:“怪不得今天起床看肩上有牙印,我当时做梦说是让母猪咬了一口!” 老婆:“什么?你骂我是猪!” 何丘:“不对,是母猪!” 老婆拿起晾衣杆追打何丘,何丘跑了出去。老婆打开四楼的窗子向下喊:“回来,一会我们逛超市!” 何丘在下面连连摆手:“饶了我吧,你还是打我几下算了,超市我可不敢去,我去公园玩了啊?”说完迳自往公园走去。 这天工业区停电。深圳这几年一直闹着电荒、水荒,停电最受工人欢迎。因为许多生意好的工厂不停电就没有时间休息。正当老板们躲在室内骂电业局喂不饱时,工人们却感谢电业局给了他们休息的机会。 何丘来到久违了的公园,公园三三两两聚满了休闲的工人们。 时间已是深秋了,但深圳好象没有秋天这个季节。草坪是绿的,树木是葱郁的,公园池塘边的垂柳也是青翠的。尽管草坪已被人们的脚踩成了“秃子”,柳树也被游人的手折成“稀毛”了。 何丘顺手折下一枝柳条,扶在池塘边的栏杆上观鱼。追看着一对戏水的红鲤鱼,他来到池中的小岛与塘外相连的小石桥下。 鲤鱼钻进水里不见了。何丘抬头朝桥上望岸去,只见一个线条很美的女孩站在桥上,长发飘飘,倚栏而望。 何丘走上桥,一看是江雁秋。江雁秋也发现了他,微笑着朝他打招呼。 何丘说:“你往这一站,简直就是一道风景,真美呀。” 江雁秋:“这里的景致才叫美呢。” 何丘问:“你在等谁?” 江雁秋:“我能等谁?难得停一回电,出来走走,再干下去,人快变成机器、变成木头了!” 何丘:“是啊,如果不来公园逛逛,我还真发现不了你的美哩。看来美的风景最能和谐衬托人的美。‘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桥下看你’。遇见你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江雁秋甜甜地笑了。说:“别夸我了,还引用卞之琳的诗呢,我记得下半句是‘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是这样的吧?” 何丘不觉心头一振。说:“谁的梦有你的装饰一定很甜,就象明月装饰在你夜间的窗框上,清辉流动,加上美梦,真是人间一乐!” 江雁秋说:“你一定是个诗人吧,真会说话!” 何丘:“谈不上诗人。每个人心中都有真善美,流露出来就是诗了!” 江雁秋:“这么说我也可以成为诗人了?” 何丘:“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成为诗人就麻烦了。你想想,一个女诗人,又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诗人,会让所有人为你巅狂的!假如你是舒婷,试想全世界都会为你巅倒的!” 江雁秋:“我成不了诗人,也不会有人为我巅倒,上学时我曾做过这样的梦,不过早醒了,你就不要再说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丘笑道:“那就说点有意思的,你有男朋友吗?” 江雁秋脸一红,迟疑道:“我刚毕业出来,还没找。” 何丘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 “就象山间红枫、深谷幽兰,磬香美丽无人欣赏品味啊!知道王维‘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不是很懂欣赏吗?” “我只可远观,可惜,可惜!”说完,何丘又笑起来。 江雁秋也笑起来,说:“你看我们现在远吗?” 何丘:“顾城有句名诗:”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准确地说出时空的主观错位,空间上我们现在很近,以前也曾经很近过,不过我只能让明月装饰我的窗子。“ 江雁秋吃吃一笑:“不是你装饰别人的梦吧?” 何丘笑道:“我能装饰了谁的梦!” 江雁秋:“不一定吧,比如你老婆,比如你线上的二十个小姑娘……” 何丘:“如果能装饰你的梦,那真是我这辈子的造化啊!” 江雁秋:“为什么不能呢,那是别人的事啊!” 两人谈话突然中断了,各自若有所思地看着风景。 小刀初试 厂里的订单不断,乐了老板苦了工人。虽然加班可以多拿工资,但没人真正愿意为加班放弃休息。上线领班以来,何丘感觉压力增大,人也缺少快乐,整天挖空心思赶产量、盯质量,不能有一丝松懈。旷彩彩抱怨说:“唉,我真傻,刚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就要上线,真是挂个葫芦在脖子上摇!”何丘说:“悠着吧,谁让你闲不住呢?” 这天正在赶工,一辆120急救车鸣着笛窜进工厂,一打听才知道厂里的品管课课长突发脑溢血倒在工作台上。下班后大家议论纷纷,都为年轻的课长惋惜,抱怨工作太累:“这下要是死了一个,看老板怎么办?” 课长没有救过来,丢下年轻的妻子与年幼的女儿走了。厂里发动大家捐赠。在这个月的工资上,干部扣除200元,工人扣除50元,张生将捐赠转给了课长的妻子。 何丘被扣除200元,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干部”。 刀来美从一个普通品管员突然被提拔为新任品管课课长。人事部发了一个通告: 兹任命刀来美为吉达厂品管课代课长 签发人张生 ×年×月×日 何丘早上上班时看到通告,一边换鞋一边摇摇头说:“什么狗屁文件!” 刀来美恰好也来到公告栏前,问何丘:“怎么了,摇什么头啊?” 何丘回头一看,忙说:“祝贺祝贺,你出任品管课长那是众望所归,我举一百双手赞成!” 刀来美不禁失笑:“虚伪,变得真快呀!” 何丘忙说:“不要误会,我刚才摇头是说通告的格式不对,没头没尾的。” 刀来美:“意思清楚了不就行了嘛,讲究那么多干啥?” 何丘说:“不是这样的。通告是企业文化的组成部分和外在表现,企业文化要正规,敷衍草率不利于企业文化的构建,企业的生命力也不会长久的。” 刀来美:“看不出你还一套一套的,有点道理,以后人事部的文件你来写准不错。” 何丘:“不敢。你走了我的线怎么办?” 刀来美:“汪生说让江雁秋上,她行吗?” 何丘:“差不多吧,没有人天生就会,都需要学而知之的。这样一来她就成了你的下属,你要带好她。” 江雁秋被调入品管课,分在五楼做IPQC(制程品管)接替原来刀来美的工作,何丘心下一喜。 工程课又制订了新的工艺流程,何丘率先试用,工作效率果然提高一些。给旷彩彩,彩彩说:“变来变去的不好,看看吧,若汪生压着我换工程课的,我再变不迟。” 江雁秋还不太适应新的工作,有些手忙脚乱。何丘说:“别急,你把所有工序记熟了,按工程规定亲手操作一遍就懂了,抽空再一道道练熟,以后保管你不会出错的。” 江雁秋说:“天啦!我管这十个生产线,几百道工序,要猴年马月才能都搞清呢?” 何丘说:“别怕。慢慢你就懂了,多向你们老大请教,都说她是厂里最好的QC,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你能学来几招便可以应付眼前的小差事了。” 江雁秋苦笑说:“可不是什么小差事呀!” 厂里又接了一个大订单,交货时间很紧,汪生召集大家开会布置任务。 刀课长上任以来,到生产线的时间少了。江雁秋业务还不熟,何丘、旷彩彩觉得工作压力上升。旷彩旷说:“不行的话让小刀换人吧,我有些吃不消了,QC不能分担一点,我就回修理组去!” 何丘说:“咬牙坚持吧,江雁秋已很努力了,新工作总有一段适应过程,这一段时间次品多,修理组忙不过来,你回去也没有什么好差事等你。” 旷彩彩叹口气说:“唉,真不想干了,烦烦!” 为赶任务,天天加班加点,工人们吃不消了。几个女孩哭哭啼啼找汪生辞工,汪生黑着脸说:“一律不批,这批活干完了想走再走!” 两个星期后,货终于赶出来了,从车间的窗口竖个滑梯,大伙直接把成品装上EMS快递车发走。 汪生召集大家开会说:“这一段大家都辛苦了,放假两天!”车间里一阵欢呼。“过两天还有新的订单要干,别玩野了!”车间里一片嘘声。 以美为邻 何丘闲下来猛觉不适应,坐在屋里无所事事,翻出旧报纸看。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要花钱,而这月生活费早让老婆逛超市超支了。忽然想起江雁秋,这一段时间在线上时常一起工作,相互帮助,那种感觉真好。现在放假,她会在干什么呢? 有人敲门,何丘开门一看,竟然是江雁秋来了,忙热情地让进屋内。 江雁秋蛾眉淡扫,眼波流动,穿着一件连衣裙,人显得修长娥娜。笑吟吟地问道: “何线长,怎么没出去走走?” “懒得出门,市内都逛遍了,郊区又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呆在家里享受闲暇得好!”真虚假呀,话说的自己都脸红。不怪人说男人撒谎那是张口就来。 “我们宿舍女生都到镇上玩去了。本来我也准备一块去,但旷彩彩拉我去她男朋友那儿,经过你楼下时,对我说你住这里,我便过来看看,欢迎吗?” 何丘说:“我也曾想约你过来坐坐,只怕唐突。现在你来了,我能不欢迎吗?再说,你何必去做人家‘灯泡’呢?” 江雁秋浅浅一笑说:“真的想过约我来坐坐吗?” 何丘:“当然了!” “为什么?” 何丘:“以美为邻,也是人间一乐呀!” 江雁秋:“你的话总是象诗一样,会写诗吧?” 何丘:“会呀,我想给你写首诗,怎么样?” 江雁秋:“好啊!什么时候?” 何丘:“就现在,你的名字就是一首绝妙好诗!” 何丘在屋内踱了几步,提笔写到: 江边一秋雁, 翱翔天地间。 雨来江湖白, 风过天水蓝。 晴川稻梁熟, 溆浦草窝干。 愿奋双飞翼, 相约云水畔。 江雁秋念了一遍,红着脸说:“真好,写得真好!送给我吧,我一定好好保存。” 有人敲门。何丘开门一看,是旷彩彩,彩彩拿过何丘刚写的诗看,说: “嗨,真看不出何丘还会写诗,真可惜让你冲了半年的厕所!江边一秋雁,江秋雁,不就是江雁秋嘛,当心老婆敲你的头!”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彩彩说:“我男朋友在楼下等着呢。走,我们一块出去玩玩吧!” 何丘的诗很快传遍全厂,等他上班时,发现他带的那条线上20个女孩个个摇头晃脑都会背了,见了他嘻嘻地笑。胆大的问:“线长,这‘溆浦草窝干’是啥个意思呢?” 下线 台干副理张生阴着脸来到五楼车间,汪生垂头丧气跟在后面,何丘预感不妙。果然,张生召集大伙开会,告诉大家客户退货了,谁的责任一定要查清。 汪生讲话,猛克了大家一顿,又说,有些人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天天想着去写歪诗追女孩子,怎么能干好工作?张生一边听一边点头。 何丘心中连呼冤枉。凭心而论,新开的生产线技术本来不够成熟,差错难免。他带的线产量、质量都比旷彩彩的线要高,为什么出了质量问题首先拿他开刀呢?“肯定是看我不顺眼,出了事想当然地往我头上栽!”何丘想着,心内愤愤不平。 刀来美走过来,把品管课搞的退货产品编号调查结果交给张生,张生问:“这些产品是哪个线上的?”刀来美说:“旷彩彩线上的居多,何丘线上也有一点。” 张生厉声说:“又是你,旷彩彩!这么多退货你赔得起吗?” 旷彩彩应声哭了起来。 人事部的处罚决定张贴在广告栏上: 因质量事故,旷彩彩记大过一次,罚一月工资,免除线长职务。 何丘记过一次,免除线长职务。 江雁秋记过一次,免除IPQC职务。 何丘看了通告不禁摇头。三人又罚回修理组。原来组里的几个女孩被汪生抽调出来临时接替几个人的工作。几人灰溜溜回到修理台前,相互看看,居然偷偷笑出声来。旷彩彩说:“工资没了,干也是白干,我立马就辞工!” 旷彩彩寒着脸找汪生辞工。汪生说:“闯祸了就想一走了之?不行,干满一个月你才能走人!”旷彩彩怒道:“你真想让我白干一个月呀,凭什么?没门!”两人吵了起来。汪生说:“天天不务正业,跟男朋友瞎搞,怎能搞好工作?晾底了吧!”旷彩彩大怒,用上了女人的拿手绝招九阴白骨爪,扑上去把汪生的脸抓了几道血印子。 汪生冷不防被偷袭,不由大怒。猛地推开旷彩彩,抓过烟灰缸一掷,正砸在旷彩彩头上,血当时就流下来,流到脸上、身上。修理组在生产线的末端,离汪生的办公桌比较近,何丘、江雁秋看得清清楚楚,急忙冲过去拉走旷彩彩。旷彩彩发狠说:“汪生,你给我听着,今天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找人治死你你就是我爹!”汪生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花了脸呆呆站在那里。 副理张生闻讯赶来,拉汪生到楼下的办公室去。何丘、江雁秋一左一右架着旷彩彩到厂区医疗室包扎伤口。旷彩彩满脸是血,煞是吓人。一边走出车间一边大骂汪生,几次挣脱着要冲下去找汪生拼命。何丘不停地说:当心,当心,别把血抹到我们身上了!工人们乱成一团,都停下手中的活一旁看着。 旷彩彩组里的女工们闹了起来说:“汪生打人,我们不干了,找张生说理去!”一时20个女孩子一齐扔下手中的活下楼。何丘线上的女孩也停了下来,噼噼叭叭把凳子踢到流水线台子下面,跟着一块下楼。有人喊:都去都去!于是五楼生产线上的三百多女工都离开了车间下楼,踩得楼梯间轰轰隆隆地响。大家一齐到一楼的老总办公室找张生。 工人们来到张生的大办公室门口,门卫室的几个保安冲过来拦住不让进,双方僵持不下。品管、工程、业务等课的人也都出来了,站在一旁看着。 刀来美从人丛中挤了进来,对保安说:“张生找我!”保安开了一个门缝放人进去。 屋内发生了激烈争吵。一会儿刀来美走出办公室大声说:“静一静!张生让我代表他跟大家讲几句话:汪生打人不对,厂里一定会处罚他,他主动答应把旷彩彩的医疗费承担下来。你们可以去上工了!” 有人喊:“开除汪生!”大家一齐响应,把“开除汪生”几个字喊得震天动地。 刀来美说:“好,我一定转答大家的话,回去上工吧,张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走吧走吧!”工人们回到车间,但都不干活了,等着厂里开除汪生。 老板迅速回到了厂里。汪生写了辞呈递上,老板亲自作了批复。罢工停止,厂里恢复了正常上班。 制造课课长一职空缺,一批线长、组长议论人选,一致要求品管课刀来美课长兼代。人事部在通告栏发了对刀来美的正式任命,刀来美一人身兼两职。这个傣族姑娘在工厂的上上下下获得了空前的威信,走到哪里,都有姑娘们羡慕崇拜的目光盯着她。 刀来美首日来制造课上任,与汪生交接。汪生阴着脸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转椅狠狠地踢了几回,转得象陀螺一样。从来到厂里不久,何丘就恨汪生,总想找个机会拍他的板砖。做杂工时汪生没少捉弄他,没少给他制造难堪取乐。现在何丘看他的沮丧样子,一时竟然十分同情,想到:他的穷凶极恶除了个人修养之外,还不是上面逼出来的?刀来美代了制造课又能怎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