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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第三十章

  六月,这可能是在大学最后的一个炎热夏天,谁都知道大三对于专科生们意味着什么,上半年能上三个月的课就不错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实习,运气好的,说不定每个月能给给三五百,运气不好的不仅没钱,搞不好还要倒贴。王键先自顾眼前,好好学习英语,认真的通过四级,不让唐家悦再为这事操心,她现在也在考一个市政工程技术的证书,内容主要侧重在道路,桥梁,供水排水设施,港口码头作业,排污系统和其他工程设施上,出来后说不定能做个工程顾问或是建筑商什么的,看似前途无量。

  这天王键和她来到自习室,主要是因为这里通风效果好,阴凉爽快。其实偌大个学校真正凉快的地方不多,除了领导办公室外基本上就这儿了。

  唐家悦手里拿着一本辅导资料在看,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说话的时候嘴里都散发着一股冰凉味,她对正抓耳挠腮的王键说:“怎么啦这是?”

  “我现在才发现这英语单词这么的难记,太长了,打个结给我上吊都有多余。”王键看着《英语四级模拟题》痛心疾首的说,他此时的想法是这些东西学了虽然没什么大用,却能换来一张红色镀金硬板封面的大学英语四级能力证书,之前王键已经有一张蓝封皮的三级证书,制作的很粗糙,放在那儿跟块长了青苔的砖头似的,为了以后出去找工作能够拿出一本精致美观的证书,他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

  “不是单词太长,是你心太乱,要静下来看,别慌,这不还有半个月嘛,来,吃糖。”唐家悦跟哄小孩似的,“不行不行,你坐着,我出去捋一捋。”王键出到外面抽起烟来,最近他确实是很乱,什么事情都要要想一想,想自己是高一开始抽烟,高二破了处,高三领教了脚踏三船的快乐与痛苦,想自己即将满二十一,想明年的就业实习,不禁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唐家悦出来了,“怎么啦?最近老心不在焉的?”

  王键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苦闷与不安,看着头顶的烈日道:“没什么,就觉得热。”楼下蝉发出的“吱吱”声不绝于耳。

  “那就进去吧,外面当然热了。”“等一下,烟抽完了就进去,今天不做完那一套习题我就不回去!”王键瞬间又有了斗志。

  下午王键在唐家悦的陪同下听了一个英语四级考试的讲座,那个老师讲的声情并茂,先拿自己做了个正面例子,说他仅在考前三天紧急突击了一宿便在次日的四级考试中取得了六百七十五的高分,还说心态很重要,进去后不要为了及格而考,要为考试而考、为父母而考、为学校的荣誉而考、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考,只有这样才能考的好,考的漂亮。说完后,他留给大家一些提问时间。王键举手,老师用手一指,示意请说,他说:“老师,我是一名电子商务专业的学生,这一年我们没有开设专业英语课,我本以为以我以前的英语功底不会费太大的力,可如今转过头来学习,竟发现我与英盲无异,简直是一窍不通,您能告诉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老师拍手:“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我相信很多同学都会有这个疑问,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多多接触相关的知识,海纳百川,再因地疏导,不是有句话么,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意思就是说只要开蚂蚁穴那么大的一个口,你们脑子里的知识就像堤内之水‘哗哗’往下流。”

  王键继续问:“可我怎么在我脑门上开一个蚂蚁大小的穴呢,那流出来的不全是黏糊的脑浆了?”

  老师说:“这位同学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要你流知识,不是流脑浆,这只是个比喻,意思是要你找到学习的点,从点到线再到面,点线面,一气呵成!”

  王键说:“可点在哪里?”

  “在你脑子里。”

  “就是说还是要开一个口子,把点打开。”

  “就是这个意思,只有开了口,才能往下涌,即使你们所剩的复习时间不多,也能达到回光返照的效果!”

  “谢谢老师的回答。”王键坐下,唐家悦问:“你懂了?”

  “懂个屁!走了走了,跟傻逼似的,还不如去做几套习题。”王键拉起她就走,班上的人也都相继离去。

  陪唐家悦到外面吃完饭,已是傍晚,买了一包烟回到寝室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是不堪忍受,里面音乐声、喧嚣声、叫好声不绝于耳,王键心烦,拿书去到食堂看,一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来这里看书的不比吃饭的少,可能大家都很享受一边漂流于知识长河一边沐浴饭菜飘香这样的状态,都埋头苦读,默不做声,王键被感动,想来学校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融洽的学习场景,心头一暖,又去买了一块南瓜饼,暖上加暖。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的就到了考四级的时间,王键一大早起来,到厕所背了几篇文章,觉得信心十足,洗完口脸,整装待发。

  和唐家悦在门口等考室开门时她拿出两瓣西瓜,说要王键考前润一润。王键吃了一口,感觉不对,说要全吃完的话我辛苦储存的知识就会随着体内的废液一并排出,那后果不堪设想。唐家悦笑,问:“你就放心的去考,我就在门口等着,要是不会做了就朝我这看一眼。”

  “我看不行,首先你会因忍受不了辛苦和炎热而购买大量饮料解渴,这很费钱;其次你站在那儿我会随时朝门口张望以观察你走了没有,这影响了我的考试,除非你脸上写了答案;最后,我怕人家以为你是卖在门口蹲点传答案的,这种事情后果是很严重的,轻则剥夺政治权利终生,重则处死。”王键将弊处一一道出。

  “到底以后出来是干商的,嘴上工夫一套一套的,好好考试吧你,什么都不要想,听话,啊。”唐家悦笑着说。

  “说是这么一说,我也想在我这学期结束时做点值得我骄傲的事,我不想咂在我最有自信的一门学科上,这会让我很失落。”

  “学习永远都是好事,我相信你,只要你想认真做一件事,那你肯定能做的好!”唐家悦信誓旦旦的说。

  王键感激的看着她:“希望你不是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的,其实谋事在人,成事是在天的,哎,这么一说我想起去年寒假我妈带我去算过一次命。”“算命?这可是封建迷信,旧社会的思想毒瘤,想不到你……”王键没有反驳她,继续说:“他给我算过,最近五年,也就是我二十到二十五岁这段时间会走天罗。”

  “天罗?天罗地网的天罗?”

  “嗯,有道是男怕天罗女怕地网,要是踩上个全的天罗,那不死也残废,不过还好我踩的是破天罗,算命的告诉我,这几年做事都要小心,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不然就可能掉的大。”王键神秘兮兮地说。

  “我看你还是真信了,这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他真那么会算的话怎么不算算你今天能不能考的过,这种事情你也信,还社会主义的大学生呢,你的思想要进行深刻的改进!”唐家悦想不到他还相信这种东西,对他的思想发出了猛烈的抨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这也就是做个有心人,再说人家说的也没什么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聊着聊着铃声响了,唐家悦背起挎包说:“我先回宿舍,考完了你叫我。”

  “行。”

  “好好考啊。”

  “没问题。”王键向教室走去,坐在贴着他照片的位置上,深吸一口气,等着老师发卷子。

  考试没多久,系主任来了,巡视了两圈,抓着了一个屁股底下藏小纸条的人,上前跟讲台上那两老师说了几句,那两人查的更勤了,王键沉住气,不受外界干扰,认真做题。

  考完后,王键有些失魂落魄,他的感觉就是这次肯定没戏,回寝室冲了个冷水澡,呆呆地坐了半天,到了饭点,陪唐家悦吃了晚饭,兴致不高,唐家悦没有多问,饭后王键送她回宿舍,买了一包烟,坐在体育看台上抽起来。

  他一不高兴时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因为不想将自己的苦闷嫁于他人,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王键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的心境,两年了,有些东西是该结束了。

  暑假前半个月,王键接到了王友强亲自颁发的预警通知书,学校规定一学期有十二节课不去上者就会收到此书,其实王键此学期至少有一百二十节课没去,事后王友强把王键拉到办公室教育了一顿,王键觉得冤枉,把一些逃课比自己多的也泄露出来,说为什么就偏偏是我金榜提名,而且还这么名列前茅?

  “这是抓典型你知道吗,我也知道你们现在压力大,但压力再大也得上课啊。”王友强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你说要是把一女生拉来,人家脸上能受的了吗,我这也是没办法,学校要人呀。”

  “那我以后天天上课行么?”王键服软了。

  “名单我交上去了,学校可能会通报批评,你得有这心理准备,要哪一天你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宣传板上,要做好那不是失物招领的准备。”

  “谢谢老师对我这么坦诚,其实是我错了,我不该每天都不来上课,以后我一定改,能不能不放我的名字上去?”

  “我也不清楚,实话告诉你,你的名字也是从十三个候选人中挑出来的,到时候学校再怎么选我就不清楚了。”

  “这是怎么选的?”

  “跟摇色子一样,把你们的名字输进电脑里,随机抽取。”

  “希望到时候没我。”王键存在一丝侥幸。

  “我也是,这会给班上抹黑。”

  “也会让我的人生留下污点。”王键说。

  “所以说这事你也别怪我,毕竟于公于私都没好处,我也不想的。”

  “行,我这也是咎由自取,以后我一定准时上课,不给班级抹黑。”

  王友强欣慰的点点头,打开电脑看股票,示意王键该滚蛋了。

  王键好好上了三天课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宣传板上,学号、班级都写对了,但王键的“键”写错了,写成了健康的“健”,这真是辱上加辱,令他当场欲哭无泪。

  当他开始积极上课时考试也随之而来,王键对今年所学的内容可谓一无所知,各个学科间都貌似大同小异,都或多或少的涉及到经济与网络,王键复习也无从下手,只好乖乖受死。

  后来的事情不出所料,每一门都有人提前公布了答案,或者老师给了复习题,再或者是有参考可寻,及格似乎没多大难度。

  考完最后一门后王键和兄弟几个去喝酒,但附近饭馆都是人满为患,他们大所数是大四或大三的毕业生,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心里当然有些不舍,大家有愤怒的发泄愤怒,有欢快的宣泄欢快,有不舍的表明不舍。那几天学校安静了许多,到处都是神色忧伤的人群,也有不少人开始变卖自己的物品,到处都贴开水瓶、棉被、电脑、台灯、书籍、MP3、吉他大减价的广告。

  学校的一部分将要离去。

  王键也懂得离别的悲伤,离别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现在珍惜好身边的人。

  接着几天,学校开始有大批拖着行李箱的人离去,校门口挤的水泄不通,但没有发生一起打架闹事事件,五路公汽一来,拥抱的拥抱,哭泣的哭泣,握手的握手,整个区域都流淌着悲伤的气息。

  很快的,到了暑假,王键决定好好玩个痛快,将一切不愉快抛在脑后,准备在新的学期找份好工作。

  回到家中,王键感觉到气氛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