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帐单，找着最后一行欠款数目，足足有两分钟，我定格了两分钟后瘫痪成了植物人……正确的说是活死人。欠款不是几千那么简单，是两万！是全部的可透支金额，我对自己说，卡刷爆了……这意味着宋帆要还两万块钱给银行，他怎么还的出呢？

　　我想发火却喊不出声，连咬牙切齿或者尖叫的意念都没有，就差大小便失禁了。此刻我宁可自己一直这样活死状态下去不要醒来，我希望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是银行搞错了，又或者是一场梦。

　　“你发什么呆？”沈霞的声音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她走进看了看我，又惊了一秒对我说“你怎么了啊。眼睛都快流血了……我看看，不就几千块，至于么……你不是已经还了……啊……”沈霞同样被这末尾四个零的欠款额吓到，只是她比我先回过神。

　　她张大着嘴失声道，“喂……怎么有20000？……喂”这样交唤。眼睛还是盯着帐单，时不时地望望我，终于把我从假死状态中拉了回来，

　　“知道了，看到了……”我没有力气，眼前依然印着那数字。

　　沈霞见我没昏过去也慢慢平静下来，随即分了我一根烟。她知道这时候我需要它。

　　“这卡是谁在用？你什么时候花了这么多？我和你出去不都是付现金的啊。”沈霞好奇地问我。

　　“卡在宋帆那……”我无力的回答。

　　“不是吧……你男人也太……可是，他刷的时候你电话没有短信过来啊？照理都知道在花什么的。”

　　“绑定的是他的电话号码。”

　　“那他人呢？”

　　“出差了……才走了两个星期，一共要走一个月。”

　　“方欣婷……你该醒醒了吧，一个男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可以刷爆两万的卡，除了赌博那就是玩女人，你还在相信他什么呢？”沈霞蹲在我的面前，抓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我。

　　“应该不会是外遇吧……”这句话明显是骗自己而在姐妹面前索要最后的面子。

　　“外遇？大小姐，他没有和你结婚，所以不是外遇，是多一个选择而已，现在社会是现实的，有什么不可以？他花钱哄女人而已，只是用的是你的钱啊……”

　　沈霞语气很重，紧刺着我的心脏，她接着说：

　　“就算他不是找别的女人好了，花钱那么快的男人你敢要吗？以后结婚了怎么办，动不动帮他还卡债？你有没有想过啊？”

　　我长叹一口气，慢慢起身，决定给宋帆打个电话。

　　“我在开会，长话短说……”他还是那么不耐烦。他曾经为他的态度道过谦的。

　　“卡是你刷爆的吧，怎么会花那么多钱……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还不起的，你……”我不知道要质问什么，只是情绪变得急噪起来。

　　“是我刷的，急什么啊，我自己会还的……”

　　“你拿什么还，啊？你买了什么和我说说看啊，你都花什么地方了？为什么事先不和我说。”我分贝开始升高，开始歇斯底里，整个公司的人都看着我，可此刻我已无瑕顾及脸面。

　　“对不起，反正……我会还的……”他敷衍地说完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此时我觉悟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直是……和敷衍式的网络通用语言“哦、呵呵、恩”一样的不负责任，没区别。吵架吵累了想睡觉了，只要扔一句“对不起嘛……好了好了，咱们睡觉吧，不吵了。”然后强行激情几分钟，算是玩事了。

　　男人觉得吵完架女人肯和他行房算是原谅他了，第二天继续吆喝。殊不知，对女人而言，上床解决不了矛盾，道歉也解不了心里的疙瘩，女人天生小肚鸡肠，看不到诚意是不会罢休的，过个把月还得翻出来讲，因为没有解决本质。

　　男人在说对不起之前，为什么不能先别做对不起女人的事呢，非要等到事发后才道歉，而再说一万次对不起也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男人却自私地认为既然已经道歉了，女人为什么还喋喋不休。女人会懊恼，你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做呢？男人继续回答，我不是已经说了对不起了嘛，还要我怎么样？女人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就象我不能拿宋帆怎样，我埋怨了，他道歉了，然后呢？

　　我看着帐单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两万块，其实连个厕所都不了，可对我们来说，算是巨额了，宋帆一个月赚的比我多不了多少，也是靠他爸爸发工资的，我就更别提了，除了日常费用，根本没有剩余的了，我开始心慌，空空地没有着落似的。

　　“老公，你在做什么啊？”我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宋帆，我需要吃点安定片，需要一切让自己睡的着的理由。

　　“没做什么，早点睡觉吧。”他这次没有不耐烦。

　　“老公，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卡……”我小心的问着，

　　“买了台手提电脑，一万多，别的么就和朋友玩玩就没了，我回来给你写欠条，我会还的，你别担心了，快睡觉吧。”我总算等到了坦白。

　　这次，我没有推脱欠条，我承认……我多长了一个心眼。可我还是安慰自己他肯定会还的，至少还有他爸爸在，那么大家厂都要开了，不会拿不出这点钱吧，我找了各种可以依靠的理由催眠自己进入梦香……在梦里，我穿上了洁白的婚纱，静坐在梳妆台前……可一直等不到人来接我。

　　沈利突然打电话给我，把我从孤独的梦里惊醒，他的朋友很少会打电话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嫂子，你睡了吗？”

　　“都凌晨了……有什么事吗？”我听他的语速很慢，但是很尴尬的声调，不免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宋帆他……”

　　“他出差了啊，你找不到他么？”

　　“我和你说，你可别出卖我啊……”

　　“什么事啊？”我估计是宋帆偷偷去喝酒了，让兄弟们别和我说罢了。经常有这样的事，我也习惯了。

　　“宋帆明天要订婚了，和另一个女人……他没有出差，一直和那女人在一起的，他怕你知道后会去闹场，所以叫我们兄弟都别说，可……我良心过不去……”

　　我沉默了……他接着说：“宋帆明天中午在雷迪森摆订婚宴，其实……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你也别太想不开哦……”

　　“谢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谢，谢谢他告诉我自己的男人背叛我？提醒自己看走了眼？我该不该去打扰自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订婚呢？宋帆不是说现在不想结婚么？不是说没有房子结不了婚吗？事业才刚起步吗？不是他不想结婚，只是不想和我结。

　　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然后刷牙洗脸，挑选了整个衣柜里最贵的衣服换上，我要去知道原因，就算是判死刑也有权知道罪名，又也许……是场误会呢？也许不是真的呢，我希望是场闹剧。

　　无意中看到宋帆一件外套忘记帮他洗掉了，还堆在角落里。“深秋了……一些夏天的衣服也该放起来了，储藏室里冬天的衣服也该拿出来晒晒了……”，我自言自语地收拾起衣柜。可翻遍了储藏室所有的抽屉都找不到宋帆冬天的衣服，所有名牌的毛衣、外套、牛仔裤都不见了……多可笑啊，这不是偶然，是有计划的，有预谋的，我瘫坐在地上，丧家犬似的。

　　我不可以这样放弃，宋帆拿走所有的衣服是不打算回来了？他不可以这样，所有的承诺呢，誓言呢？就这样借出差之名就可以放弃一切一走了之吗？男人选择推卸责任的方式是逃避吗？

　　“雷迪森”的富丽堂皇让人惊愕，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多么遥不可及的地方，每一块地砖每一节扶梯都在嘲笑我的格格不入，记得宋帆安排见我父母的时候只是在家楼下的小饭店，当时他说那里实惠。我想笑……原来只是我的身价配不上，我的父母配不上，还有他对我的爱也配不上。

　　我在设想，如果装作不知道，宋帆会怎么面对我呢？还是……他走了就不会再打算面对我？他有什么苦衷呢，我这样找上门会不会让他更生气呢？他还在乎我吗？

　　偌大的酒店大堂，只有我一个人呆站着，为什么这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怎么办，爸，妈……我该怎么办？我很委屈啊……你们知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个家，这条路为什么那么曲折呢。

　　焦虑中我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快速被拖到了角落，我回过头，是宋帆。

　　“方欣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失望而期待解释。

　　“你先回去……我……之后再跟你解释，你先回去。”他显然怕我坏了他的计划，我估计现在为了让我走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了，哪怕是装狗叫。

　　“你是来订婚的吗？和谁？”我想知道答案。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要毁了我啊”他发火了，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大脾气地和我说话，很可怕。而我更莫名其妙，更委屈。

　　“是我要问你想干嘛啊……你想做什么啊，是你在毁我啊……我跟了你三年了，三年，我什么都迁就你，顺从你，你平时逢场作戏我都看在眼里，我都忍了，你说会和我结婚，可现在你要别的女人订婚，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我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为了他的脸面而逼自己不要大声，只是嘶哑的吼叫伴着泪水急促地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更象怨妇。整个人蹲在了地上，我没有力气站起来，没有本钱再去乞求这个男人留下来……

　　“你来捣乱的是吧？要发神经出去发……给我滚！”他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我拉着他的裤脚，死死地不肯放开，好象抓住的是自己死亡前最后一道曙光，泪水滴落在他的鞋面，没有声音，只是顺淌到鞋底，被他一踩而过……

　　“不要走……好不好……”这是一个女人最卑微的挽留。

　　“放开我……你……死开……”他不停地用力甩开我的手。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月”

　　“一个月你就可以和她订婚？”我希望宋帆是只是一时冲动。

　　“我和她的一个月可以抵过和你的三年……”这是我的男人在我面前宣誓着他和另一个女人激昂的爱情。

　　“那你走之前为什么还要和我上床？”

　　他沉默了一秒钟，扑哧笑了出来，“因为我想要了……”

　　男人的生殖器只为自己提供便捷的满足吗？不管是什么情况什么情绪和对什么人？只是想要？要我怎么接受这样的答案。

　　“你说好要娶我的啊……你说过我们会很幸福，你说过要我为你生孩子，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可以很幸福，我什么都可以忍，只要你跟我回去……”如果可以挽回这个男人，我愿意装糊涂一辈子。我下了所有的赌注，我输不起。

　　宋帆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看着我说：“我爸爸的工厂出了问题，那个女人家里很有钱，我要救这家厂，因为它迟早是我的。只有她可以帮到我，而你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能给我。我谢谢你三年来对我的好，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算我对不起你……”

　　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温柔，再也没有留恋，连泛出的血丝都是无情的。而我不甘心，

　　“我不会让你跟那个女人结婚的……啊……”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叫，开始大声的发疯，不顾场合地拉扯着他的衣服，无力地捶打他的背，他的肩……和自己的心。

　　“啪……”一声清脆地巴掌打碎了我全部的梦，脚一软……头直冲墙角撞了上去。一阵晕眩，那张无情的脸在我眼前消失，回旋在耳边的是他远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