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本来就没好， 一个展览忙下来，整个人接近瘫痪，我算是体谅工地那些民工的苦了，钉木条搬砖这些真不是人干的，展览完了还得一根根地拆，简直就成了免费劳动力。

　　我瘫坐在地上，不顾仪态的扒开双腿放松腰腹，双手不住地相互揉捏手臂，突然回想起林安说的话，章任易的脚会脱皮吗？之前自己怎么没注意呢，脑子里浮现着一双脱皮的脚……猛地用力咽下一口口水，连自己都觉得恶心，那么爱美的章任易一定更难受。

　　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让腰重新直起来，“啊……”大叫一声做冲击力终于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脚步瘫软的身躯走进药店，

　　“脚脱皮应该用点什么药”我询问着药店服务员。

　　“季节性的吗？”

　　我一脸茫然，我连情况都不了解清楚就想献殷勤。

　　“不知道诶……就是脱皮。”

　　“那……这样很难确症，要不擦点药膏？”

　　“所有关于脚脱皮的药都给我吧，药膏也行，喷物也可以，反正能治就行……”只要是我觉得值得花的，从来不会节制，为章任易花钱，我认为是值得的，何况加起来也百把块而已。

　　我付了钱后抱着一大袋的药走出药店，往章任易的住处方向走去，擦肩而过的是一对对如胶似漆的情侣，那样甜蜜羞涩的表情似曾相似，仿佛就在昨天……

　　我把药挂在门把上，轻轻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试着去听屋里的动静，不知道我走后房间里的摆设有没有变化，我用过的牙刷和毛巾是否已经被替换了，床单上是否还遗留着我的味道，一门之隔，象是天地之遥。我拿起电话给他发了信息，

　　“我把药放在门口，你开门就可以看到了，我也不清楚你的症状，所以所有能治脱皮的药我全买了，我走了……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我，”

　　我躲在楼梯转角处，蹲着偷望着那扇门，透过楼梯的栏杆，看到门被慢慢地打开，章任易转身找到了挂在门把上的药袋，四处张望了一下，我吓地缩回了头，没敢再探出去，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我才重新鼓起勇气靠近那扇门。里面只有音乐的噪声，章任易总是习惯把音响开的很大声，而且听音乐的时候还不许我出声……这一切的一切历历在幕，可如今我却没有资格再跨进这间屋子，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下楼的时候碰到房东，她惊喜地和我打招呼，“回来了啊……”

　　“恩……是啊。”

　　我的心好痛，血管象是被死死地掐住，断了退路，在房东眼里，我和章任易依然是同居着的情侣。电话突然震动，

　　“谢谢，其实……我还是欢迎你进来的，林安不在的时候。”他很清楚我还爱他，他在暗示我可以做他的情人，见不得光的，只为了性的，送上门的。男人觉得他肯碰一个女人，是对那个女人殷勤的回报？反正自己也需要，和乐而不为。

　　“不客气，我只是顺便……”

　　我突然想起了林安，这些属于私密部位的东西不是我该管的事，她才是他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还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表示自己的伟大？让他后悔？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为，没有目的，我只想为他买这些药，只想抓住任何机会去为他做任何事，我无怨无悔。

　　“关静，有你的包裹……”宿舍阿姨把我叫住。

　　“哦……谢谢。”

　　“你这些寄留在这里的东西还要不要了？老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阿姨指着那些变态学长拿来的东西说。

　　“我拿去吧……”

　　这些无畏的礼物挡住了我爬楼梯的视线，只能斜着脑袋看路，两个星期的礼物足够我用两个学期的，连拖鞋都是春夏秋冬齐全了，牙刷六把，毛巾十条，还有卫生巾，这个男人还真拉的下脸，有多少男人肯拿着卫生巾去付帐，躲都来不及，解开另一个塑料袋，居然是红桃K、朵儿这些保健品，蜂蜜茶、玫瑰茶……他快把超市都搬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倒也想的周到，从吃的到用的，必备的生活用品都在了。

　　我安坐在床上，看着这些散放的东西，莫明地微笑，嘴角似乎也带着几分欣慰和理解，我曾嘲笑他的礼物是无知的，自不量力的，可我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只管自己送，不管对方会不会收，多么傻气的付出。

　　“谢谢你，毛巾很漂亮，花茶都很香，以后别给我买东西了……我不值得你这样。”我给变态学长发了个信息，我猜想章任易对我说谢谢的时候也是此刻的心情吧，感动却也无奈，爱情与感动无关。

　　“你肯收了？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如此幼稚的誓言也足足让我呆了三秒，女人抱怨男人誓言不可信的时候，还是在盼望肯为自己摘星星的男人出现。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死……”他又补发了一条信息。

　　这就是在男人得不到一个女人时才会表现出来的悲屈与渴望，可得到后呢？誓言会让我害怕，有了期望就会有失望，恋爱永远是美的，可能持续多久呢？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爱会永远。

　　整个寒假里，我都和陈川缠在一起，可只局限于KTV或者宾馆里，他还是不能进我家的门。

　　妈妈终于松口允许我谈恋爱，可要求对方家境至少比我们家好，要有房无贷，公务员或者家族企业，陈川根本就不够格，我不付责任地挥霍着他的青春，霸道地不让他爱上除我以外的女人，随叫随到的占有欲让我迷失了理性，似乎忘了陈川也有拥有爱的权利，我给不了他幸福却又霸占着他不放。

　　激情过后，他幸福的紧紧把我搂进怀里，

　　“又快过年了……我可以去见你父母吗？去拜年。”

　　“再等等吧……”

　　“加上初中那时……”他捭着手指说“我等了六年了……”

　　“我妈说……哎……反正……”

　　“嫌我穷吗？”

　　我莫不作声地转身背对着他，“她说男方必须要有房子，还得是公务员之类的……”我难以启齿母亲的势利，她对我的关爱在陈川眼里就是势利。

　　“到底是嫁房子还是嫁老公……到底什么才是你要的幸福？”

　　“我不知道”

　　陈川一整天都没有笑容，我的确还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叛逆的生活？浪漫的爱情？还是虚伪的婚姻？我真的不知道。

　　大年三十，我给章任易发了拜年的祝福短信，他没有回。变态学长给我发了祝福短信，我没有回，而陈川依然站在楼下望着我……

　　情人节那天，我回了G市，临走前陈川给我一盒巧克力，还有一支玫瑰花。他说他会等我毕业的……天蝎男人的长情让我感动也很内疚，可再浪漫的爱情也要在现实面前低头，我肯定父母绝对不会答应我嫁给他的，零点一的希望都没有。对水瓶女人来说，婚姻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感动与婚姻无关。

　　傍晚，变态学长又传来短信，

　　“听说你和教授在一起……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吗？我以为你不是那种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原来你和别的女人一样。”

　　我快要气炸了，为什么这个人阴魂不散，还要来管我的私事。

　　“我是什么样和你没有关系，还有，我本来就是个普通女人。”

　　“那你陪我上床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来者不拒的滥女人。”

　　“你不是说自己不求回报吗？看来你也只是个普通男人。”

　　我只觉得气愤，恨不得把他找出来打一顿，我脑海里浮现出电视剧里那种偷内裤和内衣的变态杀手，精神分裂者。

　　“如果我现在从顶楼跳下来，你会不会想念我一辈子。”他在十分钟后发来这条信息，顺势我看了看对面男生宿舍的顶楼，真的有人，但是看不清楚脸，果然是个爱幻想的双鱼座男人，不是玫瑰表白就是自杀表忠心。

　　他的行为引来了宿舍管理员，一个个电筒都照着他，还有围观的学生们，场面变的很紧张，这下算是闹大了，轰鸣地议论声让我真想找个洞躲起来。一个人的爱需要多少深才会如此大胆，一个人的恨需要多少重才会如此绝望，我自省那么爱章任易，却不及学长的一点皮毛，我绝对不会为章任易去死，可学长哪怕是为了恐吓我，这举动也未免太震惊了。

　　“这个问题要等你跳了之后才回答的出啊，你先死了再说，我把想法烧给你。”我故作无所谓地回应，希望他不要冲动。

　　“你真的想我死吗？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宁愿做教授的情妇也不愿意接受我的爱？”

　　曾经觉得爱情就应该你争我抢，寻死逆活的折腾，可真的有人要为我去死，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幸福，不管他是吓我的，还是真的想这样做，对我来说，这份爱太悲壮了，我承受不起，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原来那么理智，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向他父母交代呢，一个企业的接班人居然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自杀，我会被他家人五马分尸的。

　　“我没有和教授上床，真的……你下来吧，好吗？”

　　“你真的没有做别人情妇？”

　　“真的。”

　　看到学长从楼顶下来，我依然呆坐在窗口，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刚才的是电影吗？还是幻觉，为什么心跳依然那么猛烈，象是从抢战中脱离。

　　等我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我猛地起身拿着包冲下楼，在门口被宿舍阿姨截住了，“关静，宿舍关门了，不能出去了。”

　　“我有急事……”

　　“什么事？学校有规定……”

　　“丧事……”没等阿姨说完我就抢了话。阿姨被我的理由吓地利马帮我开了门。

　　出了宿舍门，我直奔教授家。

　　“你在不在家？”在门口，我给教授打了个电话。

　　“在啊……”

　　“方便吗？”

　　“你要来吗？”

　　“开门……”

　　教授看到我丢了魂似的表情，连忙拉我在沙发上坐下，煮了杯热牛奶递给我，

　　“怎么了？先喝牛奶……发生什么事？”

　　“那个……那个学长……他……”

　　“慢慢说。”

　　我喝了口牛奶，咽了口干气，顺了顺呼吸，重新开了腔，

　　“那个变态的学长，就是雕塑系那个……他刚才差点为我跳楼。”

　　“为什么啊？”他比我想象地镇定的多，到底是老江湖了。

　　“他知道了我们的事，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他说我做了你情妇，所以……”

　　“小男孩一时冲动，别怕。”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他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跳的啦。”

　　“为什么？万一真的跳了呢？他说他很爱我，爱到可以为我死的……”

　　“男人的甜言蜜语罢了，这你也相信啊……”

　　我愕然……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包括死？忽然心底堵着一口气下不去似的，所有的真心所有的誓言在教授眼里居然只是男人信口开河的泡妞招数？

　　“他说只要我想得到的，他都可以给我，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男人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胡话而已……”

　　“他和你不一样。”我大声地呵斥着。

　　“男人都一样。”他点了根烟继续说“其实女人也一样啊，你和我说想我的时候，说爱我的时候，都是真的？激情时叫我老公的时候，难道真的把我当老公了？别执着于这些了……”

　　教授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金牛座男人，可他忽冷忽热地态度对我来说却很诱惑。我忘了是哪晚上了他的床，只记得那晚很激情。

　　他一语到破了本质，我没有资格去怪男人，因为我自己也是如此，和章任易分手有一年多，男人换的多到连听电话都不知道对方是谁，12个星座都快满了，各种职业都有，原来这就叫饥渴。象是三年自然灾害那时穷到吃树叶都是香的，只因为要活着，而我只因为证明自己的身体还有人要碰。直到时代发展了，看到肉就往嘴里塞，看要鱼就往上夹，也不管是隔夜的还是烂了的，饿疯了呗，结果得“三高”了。我爸那年纪的人，“三高”的原由就是因为小时候饿的。

　　男人的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女人也做的到，今天爱这个明天换一个爱，随性的爱，我在章任易那失去的，要在别的男人那要回来，我不甘心为什么女人总是要做等待的那一个，等待被宠幸，等待被抛弃，等待背叛后的解释。所以我学着男人折磨女人那样来反过来折磨男人，或者说互相折磨……我图的不是钱，不是面子，更不是男人的帅气，我玩的就是感情，只是享受自己在爱情里的感觉，无所谓对方怎样。可到最后，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今晚睡这里吗？”教授随意地问我，不带一点请求。

　　“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

　　“我是你情妇吗？”

　　“我没有花钱保养你……你不算情妇。”

　　“可我们上床了……”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我需要你。”这就是他的回答，我觉得文不对题。

　　“意思就是不用花钱的情妇？三陪还要花钱呢。”我觉得自己很下贱，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不雅的话。这把火不知道缘于哪里。

　　“别说的那么难听，你身边的男人也不止我一个啊，出来玩而已……开心就好了，在乎那么多不累吗？”他诠释着一对水瓶男女的爱情，随性的“玩”，也许今天吵翻天，明天又滚在床上，没有什么原则，只是自己想要这样做而已，我们只享受今朝，哪怕一分钟的放纵。

　　我失笑，人比畜生其实好不到哪去，为了人类和谐，所以出现了婚姻，其实婚姻只是在帮人类向畜生证明自己是高级动物，所以要过上相对规律的高端生活。区别只是女人在激情过后还是惦记着那最不值钱的爱情，争的还是那名份。

　　“今天我回去睡。”我幼稚地非要堵这口气，在教授身上我得不到爱情也不可能有名份，为了性吗？那和妓女有什么区别，妓女还收费呢，我却是免费送上门，我觉得自己很脏。可我还是没有提出分手，今夜我没有兴趣留下来，不能担保自己哪天又惦记他了，他的甜言蜜语和他床上的招数，这就是没有原则的水瓶座女人，在爱情里永远都是先低头的那一个。

　　走出教授家已经是凌晨了，学校门关了，我该去哪里呢，昏暗的霓虹印照在刚下过雨的湿路上，泛起星星点点的亮影，我百无聊赖地踏着水坑，溅的裤脚一片污点，象一朵盛开的花，却不鲜艳还有点脏，美的如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