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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风雨欲来
雨滴时不时的顺着长满斑驳青苔的青瓦,犹犹豫豫的滑落下来,打在万年青上,只是让墨绿的叶子更绿得更油亮,挺拔的姿态不随风雨改。昨夜下的一层轻雨,已经完全顺着鹅卵石铺就的路慢慢淌出,浸入路两旁的草坪中,地面上仅有些湿润的水色。青绿色的嫩草上间杂着许多风雨中飘落的花瓣,零落的花瓣被打在泥土中,未曾凋落的花也是凄凄惨惨的栖于枝头,都失去了原本的明媚颜色,似是纸做的一般轻透,摇摇欲坠,惨白而寂寥。 阎邪从静苑出来,回到书房,便看到桌上有一封信孤零零的躺在桌上,看着字迹应该是倾城的,室中只有些落日的余辉,只让这屋子更显清冷,没有半分暖意。 信上只说她要出去处置一些事情,大约是走得急,也没有说得很清楚。只说事这一趟出去,就不再回天煞盟了,心中绝然而别,竟然没有半分留恋。 她终究是决定一个人逃了么,这个倔强的女人,他的心中涌起浓浓的失落和愤恨。自己的毒一清,便这么急不可耐的追随她师傅去了。这些日子的温存缠绵,轻言浅笑,口中所说,都只是骗人罢了,她当真自己无心么?! “修罗,你可曾见着谁进来过?”他小心将信收好,将所有情绪压下,面色平静的问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她到底走了多少时辰辉,却也时时散发着魔魅的气息。此时的他仿佛一头快要失去理智的野兽,愤怒和恨意吞噬着他,心已成魔。 “今日守卫的并没有见着什么人来过啊?”将需要处理的案宗和每个任务详尽的资料轻轻摆放在桌子上,修罗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他,“堂主,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湿冷的气息有些沉重,如同阎邪此刻有些阴晴不定的表情,半晌他抬头,看着修罗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挑眉笑道,“没什么事了,你暂且下去吧!” 阎邪的脸色有些难看,修罗看出他有些焦急和不安,这是他从未见阎邪这般慌张过。 “属下告退,若是堂主有事,到无风居找我即可。”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阎邪也只是在思量事情,没有回答,他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有些狂野和不羁。 修罗轻轻的掩上门,青色的身影渐渐走远,到门口时特意停下,嘱咐守门的侍卫不许放任何人进去打扰。自己伴着他已经有许多年了,从吴村到天煞盟,两人自小都在一处,阎邪的心思他还是懂几分的。阎邪此时是愤怒的,越是愤怒他越是会越平静。 不管阎邪做何事,他都会全力支持,这是儿时的许诺,经年累月都不会改变。不管是不是母亲的嘱托,单凭这些年的情谊,两人数次的死里逃生,这些年同甘共苦走过的年年月月,这世上他最信的人,除了阎邪,那便只有自己了。 旁人只知道他是青龙堂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他和阎邪自小都是认识的,只是一直装作不认识罢了。当初阎邪这么嘱咐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明白,如今看来真是明智,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成为他的副手呢? 虽然极力的平息心中不断升腾的愤怒,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让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他已经不知道是否该信她。 他的手握成拳,那拳中是他的怒气和不甘,想要捶向桌面,却硬生生的止住了,他阎邪不是那般意气用事之人。就着最后的天光,他又掏出那封信来细细的研读,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细长的眸子,那黑如墨染的眸中射出点点寒光,他的脸陷入阴影之中,只觉得更加阴寒。 他的唇角浮出魔魅的笑容,悲哀而凄凉,颓然的坐在桌子旁。他将那信撕得粉碎,随手一抛,似是要丢掉所有过往,碎纸在他面前如蝶般翩跹而落,残缺却又轻盈,似是两人纠缠的缘分般,纷纷绕绕,理不清,也看不清。 阎邪的手覆在脸上,痛苦的闭上了双眸,依旧妖娆而笑,却难掩一身的落寞沧桑,他口中喃喃低语,“倾城,你还是骗了我!你终究是逃了!” 如墨的夜色慢慢将天光吞噬,暮色渐渐暗沉,映在他衣衫上的辉光渐渐消亡,而他一直似雕像般坐在那里没有动静。当暮色将夜染透,黑得再不见一点光,他只剩这一室清冷,和着浓得窒息的夜色,慢慢将他掩埋,再无法逃脱。 “冰魄!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倾城也手忙脚乱的牵出马,一跃而上,翩然洒脱,似是黑色的蝶,姿态优雅而轻盈。她眉头紧皱,平凡的面容上只余那双璀璨的双眸,分外的光彩夺目,让人过目不忘,只是此刻却那般不安,似烛火般跳跃起伏。 “小姐可是担心有人对堂主不利?黑狼不是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堂主了么?!”冰魄趁着刚上马,侧过头问了一句。 “不是那件!我是担心无伤出事!”心中实在是焦虑不堪,她也不愿意再说话,轻咬贝齿,她朝冰魄苦笑了一下,“快去追他们,否则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倾城和冰魄两骑两人在大道上,似是狂风卷过一般,远远的看见两人吆喝着马疾驰而来,道上的行人便急急的闪躲开。看着他们卷起的漫天黄沙,都纷纷以袖遮面,却还是有人被呛着了。心中有些不快,被呛着的回过头看着他们急匆匆的身形,骂骂咧咧,“这些人都疯了么?!这几日道上怎么尽是些赶着去投胎的!” 冰魄虽然听着这些话却没有任何反应,倾城却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此刻她的心里却记挂着两个人的安全。 无影阁得来的消息说,无伤的岳父李都督前些时日被刺身亡,而如今却又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尾随着无伤他们,这些事情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在京城遇到的黑衣人。 那些人就是自己都不能轻易应付,上一次要不是正好因为冰魄监视那群黑衣人救了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若是如此,此生她都不会安宁,早知就不该告诉无伤自己打算复仇的事,否则他也不会出这些事。背上的汗不断的冒出,手中的缰绳也渐渐的被汗水湿透,有些打滑抓不牢,覆在脸上的面具被汗水所浸透,有些发皱,她也顾不得了。 无伤为什么一定要护着师傅回京乐,他难道不知道此刻他已然被人盯上了,若不是看到他派潜伏在天煞盟中的人送信,她还以为他已安然抵达。 此刻她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任性,原以为可以逼着师傅带着云妃归隐田园,让两人琴瑟和谐,共偕白头。谁知道慕凡还是放不下那些纲常礼教,竟然还是打算将她送回,这个人心肠竟也这么硬么?! 都是因为自己疗伤解毒,无伤才会替自己去护卫师傅。她此刻的悔,咬啮着她,一遍一遍的撕扯她,五脏如焚,几乎将她烧尽。无伤为自己,赴汤蹈火,从不言语半分,他只是说若是自己有了事情找他,他便会很高兴了。他的话,她都记得,只是从不回应。她只恨自己,竟然都不能回报他万一,恨自己竟不能爱上他。 他那般温和的笑,暖暖如春,炽烈如阳,这样一个为自己连性命都舍得下的人,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只殷殷的盼着他能幸福终老。他一个安乐爵爷,何必为自己扯上这些麻烦,他大可以荣华富贵,颐养天年的,却偏偏搅进了这趟浑水。若不是担心解药的来历,托无影阁探查,她竟然不知他伤势未愈,为什么她竟然未曾觉察! 她苦笑,恨自己只顾着师傅的事情,却从未为无伤费过心思。她只恨自己不能为他付出真心,明明他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一直伤他的却都是她! 眼见着天色渐渐黑尽,如墨的夜色大块大块将人世覆盖,将树木、房舍、山川河流渐渐吞没,道路两旁愈加阴森,林中树木层层不透半点光亮,这天幕无边无际,沉重而压抑。 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密林寂静无声,在空荡的山野林间只听得着马蹄声,踏在地上响得令人心惊,似是踏在心上一般,让她的心紧紧的缩成一团,似乎随时要窒息一般。 看到远处有火光闪烁,策马而去,厮杀之声渐渐清晰入耳,噼噼啪啪燃着的火把,隐隐的照出那个熟悉的身形。 他被围在正中央,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火光之下,他的表情已然麻木。那些黑衣人森寒的剑,不断向他攻去,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尾迹,将他困于其中。 “你去救我师傅,我来救无伤!” 她翻身下马,凌厉的拔出剑,似是鬼魅一般,银白的剑似是灵蛇,在夜之中簌簌而响,飘忽无影的向那些人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