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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深山中的故人
这山里竟会有如此猛兽,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但也应该属正常,像月锋山这样的原始山林,或许正是兽类们心仪的栖息之所。 原本卧躺着的花豹受了我的惊吓,一个“激灵”便立起身来,扬起脖子与我四目相视。我辨不出它是公是母,只见得那身艳丽抢眼的斑纹,委实漂亮。 它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我看,是已经用过餐了,还是觉得我难以下嘴?见它没有进一步动作,我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盘算该怎么办。 “哦,我的老天。”沃尔克这时偷瞄了一眼,看到了我的窘境。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保持姿势避免分散花豹的注意力,同时低声让沃尔克赶紧想办法。 “慢慢蹲下,慢点,再慢……”沃尔克在树后给我喊着口令,虽不知他是否真有类似的经验,但依现在的情形,我就好比垂死之人抓到一个庸医也如获至宝一样,只得照他说的做。“眼睛盯着它,然后身子慢慢后退,不要慌,手上千万不要有任何动作……” 蹲着身子,撅着屁股,我的样子恐怕极为难看,但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不过那花豹倒也挺老实,我整个人渐渐后挪了将近半米多,它仍旧没有动的迹象,我舒了口气,祈祷它能善始善终。 眼看就能退到树后面去了,哪知脚下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突然一拌,平衡感顿失,为了不至摔倒,手不可避免的扬了起来。这一扬不要紧,待我再次站定后,花豹的姿势可就有些变了。 脖子下压脑袋前伸,身子也低了下来,我一看不好,这姿势电视里没少看过,典型的猫科动物攻击状态啊。而紧接着所发生的也证明了我的判断,这家伙后腿猛然发力,一跃而起,就朝我过来了。十来步的距离对它而言,估计只需两下便可到我跟前。 生存的本能让我不再犹豫,举枪便打,但我显然没有射击高速运动物体的经验,在我做完举枪、扣动扳机、子弹出膛这一系列动作后,原本还在空中的花豹早已落至地上,换通俗话讲,这一枪打空了。 完了,当我能够清晰地看到它面部皮毛时,我已知道彻底完了,因为我毫无可能在连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内再开一枪,而这头动物界中瞬间爆发力数一数二的翘楚,也断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然而结果却与我的预想大相径庭,花豹并未完成那最后的致命一扑,而是陡然一个急转变线,以其惊人的柔韧性倏地朝旁边弹去。 这一变故几乎发生在转瞬之间,致使我根本来不及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再看那头豹,仰首直勾勾地望向我的后侧方,我一阵不解,正欲回望,那豹竟再次腾空而起,跳开几米远,而后迅速调头隐没入了丛林。 沃尔克还以为是我打跑了花豹,连忙过来夸赞我的英勇,可我当然心知肚明,若不是有什么蹊跷,那头豹绝没理由乖乖败走。我跨开两步,忽觉眼前一亮,发现花豹方才站立的位置,地上横插着一支木箭! 尤西人!我猛吃一惊,心说这太扯了吧,居然会是尤西人救了我。不过由不得我细想,身后便是一声闷响,我和沃尔克即刻回望,果不其然,从一棵树背后翻身跳下一个尤西人来。 依然和上次一样,披头散发,全身赤裸,肩背一张夸张的长弓,粗犷而彪悍。这里可以顺带提及一下“弓”,此种古老至极又简易轻便的发明,绝对可以称为“人类智慧的伟大凝聚”,在漫长的进化史中,其重要作用更是无可替代,而且即便放在现代,也丝毫不过时。然而它的用途却遭到人类篡改,最终演变成最为冷血的杀人利器,实在可悲。 沃尔克估计也是头次见到这类“林中野人”,双眼大瞪,看了好久才记起去拔枪,我一把拦住他道:“等一下,先看看情况。” 其实我也不解自己为什么要拦住沃尔克,是认为区区一个尤西人不足为惧?还是源于刚才救命之恩? 尤西人虽并未做出攻击之态,但却就这么一直面无表情地冷冷盯着我俩看,看得沃尔克有些发怵,扯我衣服问这算怎么回事,我嘴上说让他静观其变,但难免还是心中发毛,不知该怎么应付。 正当我俩惶惶不知所措之时,突闻翼侧一阵急速的响动声由远及近传来,侧耳细听,听出是几个人在向这边跑,脚踏枯叶,簌簌作响,像是在狂奔而来。 是谁?是我们的队伍吗?抑或是另一群尤西人?我一时心头猛紧,手心不停地出汗,宛若那望穿眼眸,期待格鲁希会奇迹般出现的拿破仑。 但不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历史总是会出奇地相似,当声响穿越树丛,一个手持木棒的人率先现出身后,我的心不由地凉了半截,恐怕拿破仑也就是在同样的时刻知道自己的皇帝梦要醒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毫无悬念,果真是一队尤西人,我正绝望得要收回眼,却猛地发现走在最后的一人并非尤西人模样,我再定眼一看,吓了一跳,竟是阿三。 简直惊诧莫名,我一直以为这个土生土长的锡金人上次已经逃脱掉了,不过现在看来,他或许根本就一直在这月锋山里没出来。 但他为什么会在尤西人的队伍里?这些天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过过来的?这些疑问恐怕用再丰富的猜测都是枉然,唯有听他亲口讲了。 阿三有些气喘,显然他还不习惯尤西人的奔跑速度,我死死盯着他,希望他能看到我,可奇怪的是,他的眼神飘忽闪躲,压根就不朝我这儿瞟。 娘的,这是什么意思?没看见我?两个大活人这么突兀地站着怎么可能看不见。忘记我了?不可能啊,不过三天而已,没人会健忘到如此程度吧。认不出我了?也说不通啊,我戴的是钢盔又不是面罩。那会是什么原因,我心头一动,莫非这小子投降尤西人了? 说实话,当我看到阿三时,潜意识告诉我事情可能会有转机,但转念一想,却远没有那么乐观,毕竟跟他相处不过两天,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现在指望他出手相救无疑不太靠谱。想到这里,我不禁紧了紧手里的枪。 此时阿三在和那帮尤西人用不知什么语言交谈着,身边的沃尔克也看出阿三的不同,小声问我那是谁,我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别大意。 几分钟后,阿三像是和尤西人谈妥了,转身面向我和沃尔克,上前两步道:“把身上的东西统统脱掉。” 我实在没料想他会说出这等话,不过也更加坚定了我推测,于是当即讥讽他道:“阿三,几日不见,你就从我们的向导变成了尤西人的翻译,你的角色转换得真快啊,我还真是看……” 话没讲完,我就突然收住了口,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看见阿三正在朝我不停地挤眼色。 由于他刚才往前跨出了两步,所以此时那群尤西人全都在他身后,当然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他恰好利用了这个机会,看来肯定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么做,不过这小子到底是敌是友,我一时倒真有些糊涂了。 而且我也不太理解他想传达的意思,难道他是在让我们照他所说,卸去装备束手就擒?开什么玩笑?尤西人可怖之处仅在于防不胜防的暗箭,毕竟隐蔽于高耸的树端,是很难有办法制住的,但现在他们都现身在地面上,我就不信一身防弹衣外加连发手枪会没胜算。 恐怕是看见阿三的话并没有对我们起任何作用,一个尤西人又怒喝了一声,我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等阿三的翻译,哪知他一抖,喊出来的竟是:“脱掉就带你们去见齐一凡。” 齐一凡!?我听到这仨字陡然一愣,随即情不自禁地扬手指向他道:“你说什么?你见过齐……” 但我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扬起的是持枪的那只手,待手还未完全伸平,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只见阿三背后的那六七个尤西人竟全都齐刷刷地在拉弓。 这时旁边的沃尔克一看不妙,连忙将我的手给按了下去,方才止住了事态。我回过神来,再看阿三,这小子一脸惨白,甚至面部还在微微抽搐,看样子像是紧张得不行。 “啪”,身边的沃尔克一把将枪给扔了出去,接着便开始卸背包。真缴械了?我一呆,心说这老头挺拽啊,不商量商量就擅自做主,也不怕尤西人出尔反尔。 沃尔克见我望着他不动,低声道:“怎么?看样子你不想去见齐一凡?” 我同样小声道:“哪有这么轻信他们的道理?倘若不是真的呢,你就不怕尤西人把你煮着吃了?” “那也没办法。”沃尔克边脱边环顾四周的林莽:“你以为把这几个干掉就能逃得掉了?说不定头顶上还埋伏着一大群呢,算了吧,我看现在还不是硬拼的时候,赌一把是上策。” 想了半晌,发现还真没词去反驳他。我又望了一眼阿三,不知何故,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有些难以揣摩,好似藏着许多秘密,还有后面那帮如铁塔般的野人队伍,哪一样都无法不令人头大。他娘的,我暗骂一句,那就赌一把,“啪”,把枪也甩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