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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极度深寒
就在众人转身欲走出门的当口,不知谁突然道了句:“等一下,差点忘了件事。”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反应不算慢,一回眸,却是余光中什么东西一晃,待转头望定,只见刀四不知何时站到了族长的身后,而族长则呆立不动,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唯一不同的是,有几股殷红的浓稠液体正从他脖颈间涌出,顺着胸口直淌而下,接着“扑通”一声闷响,族长仰面倒在了地上。 “嗡”的一下,脑袋一片空白,全身不能动弹。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我无法得知其他人的表情,估计也是一样瞠目结舌,因为此时屋中死寂一般。 然而这种死寂徒然被一系列混乱所打破,先是一人突然反身奔向门外,身旁的欧阳瞬间飞扑上去,将那人死死按在身下,我一看,原来是齐一凡,欧阳封住他的嘴巴,急促低语道:“别,别紧张,是意外,这只是意外……”齐一凡确实有理由害怕,他根本不知我们的底细,刀四这下发难,恐怕被他认为是在灭口。 而几乎与此同时,左军也抢先一步,抱住了正欲冲向刀四的姚远。自打认识姚远起,我就从未见他如此盛怒过,全身绷紧,拳头捏得发白,别看这小子瘦,耍起横来爆发力绝对没话说,以至于仅凭左军一人都显得有些勉强,我不得不连忙过去,两人合力才将其平息下来。 “都他妈别动了。”这时左军猛然怒吼一声,虽说是吼,声音却压得很低,完全是靠运丹田之力迸发出来,而且把握尺寸得当,既镇住了屋内的人,又不至传出屋外。接着,他铁青着脸,朝向刀四走去,我一看不妙,这家伙拦住姚远莫非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于是赶忙上前拉了他一下,谁知左军头都没偏,只是一抬手,止住了我,示意让我别管。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敢再坚持,只得松开手,任他走到刀四跟前,刀四也丝毫没有避退,两人四目针锋而对。 “为了什么?报仇?”左军语气淡定,将自己情绪控制得很好。 “有仇必报,是我为人的准则。”刀四望了眼地上的族长,冷冷答道:“子不教,父之过,族人之过,必然算到族长头上。” 果然是为了陈亮、老五他们,刀四一路收敛隐忍,恐怕就是在盘算着这一时刻,非得要手刃尤西族人方才罢休,而族长,则适时的成了牺牲品。 左军没再说什么,而是重重吐了口气,眼神也移开了,看来他终归还是有些自责,但我却认为完全没那个必要,上次若不是他,只怕不光是陈亮,连老五、大猫还有我都得玩完,况且他也杀掉了几个尤西人,换句话说,已经替陈亮报了仇,还有什么可自责的呢?现在刀四的所为,只能证明其心胸的狭隘和本性的凶残,报仇二字根本不过是个虚伪的借口罢了。 姚远也是恨得牙痒痒,手指刀四劈头盖脸就骂开了:“你这个畜生,猪狗不如的杂种,自己不想活就死远点,别他妈搭上……” “够了。”左军挥手止住姚远,沉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要考虑该怎么样出去,至于其它的,暂且都搁放一边。” 左军的老成持重再次凸现,他没有为出一时之气而不顾大局,很明显,这个时候要是闹起来,势必会惊动外面的尤西人,到那时恐怕所有人都在劫难逃,所以现在得趁这件事未暴露前尽快脱身,而不是找刀四算帐。 但十人之众想要全身而退岂是件易事,稍有闪失都将会不堪设想。这时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全望向左军,一来是让一人做决断总比七嘴八舌拿不定主意要强,二来也说明大家都信服他的能力。 左军也确是能堪此重任之人,他一言不发,迅速抽出枪来上膛,动作十分利落,其他人见状,即刻纷纷照做,无一例外。接着,他将枪别回枪套,然后看了眼表,吩咐开来:“我们在这屋里待的时间太长,再不出去只怕会有人突然进来,所以现在非走不可。记住,出去后表情一定要放自然,实在装不出来的就互相说话,总之千万别紧张,更不要东张西望,还有……”这时左军猛地拽了我一把:“注意脚下,别踩到血迹。” “还有就是把枪尽量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过没我命令,绝不准自作主张。”这句左军说得是正言厉色,其间还刻意瞟了刀四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顿了一下,他望向齐一凡问道:“去那个地方的路,你知道该怎么走吧?” 齐一凡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恩’了一声。左军点点头:“那好,待会你和欧阳打头走最前面,你只管专心带路,无需旁顾其它,切记,步调不必太急,比正常速度略快一些便可。”说着,给欧阳递了个眼色,示意让其在旁边帮忙稳着。 接下来,左军微微侧了侧身,面朝阿三,苦笑一声,道:“照目前形势来看,是无下山的可能了,你也不得不再次跟着我们遭罪了。” 阿三像是有些吓坏了,神情有些木讷道:“没关系,我听你的。” 这时我心中不由地暗骂起刀四这个混账来,为了了断私怨,捅这么大娄子不说,还搞得人人自危,尤西人待我们如上宾贵客他都尚且下得了毒手,天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家伙的确是个祸害,再加之平生恶贯满盈,即便左军决定要除掉他,也数罪有应得。 “我倒真的要请你帮忙,而且还非你不可。”左军将手搭在阿三肩头,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我们还不清楚,为了以防万一,等下出去的时候你走最后,倘若门口有尤西人,你便告诉他们族长想休息了,不要进来打扰。同样的,别紧张,一旦情况不对,我自有应急措施和方案,你只需牢记一点,表情自然些。” 阿三使劲点着头,一脸机灵,表示明白。左军赞许一笑,拍了拍他,然后将族长的尸体顺到角落里,接着对欧阳做了个准备的手势,后者心领神会,片刻之后,拉起门来。 一行人陆续走了出去,到了外面我们发现运气不错,寨子中压根没见着什么人,殿后的左军和阿三旋即将木门小心关好,也跟了上来。 就这么一直走到寨口,才有几个正在放哨的尤西人,坐在树杈上,静静地看着我们。老实讲,这个时候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便是一阵忐忑难安,幸好阿三突然朝他们喊了句什么,并且挥了挥手,尤西人也纷纷扬了扬手里的木棒弓弩,有的还含着笑,应该是在道别。 这下让我心头不禁有些发寒,尤西人纵使凶悍骁勇,秉性却还是淳实厚道,哪里料想得到我们会以怨报德,残杀掉他们的首领。但事情毕竟瞒不过多久,迟早是要暴露,到那时究竟会招到怎样的报复,简直让人不敢去想。 当寨子与我们渐行渐远,直至全然隐没无踪后,左军回头望了两望,决定要加快速度了,果然他很清楚目前的处境并不足够掉以轻心。 队伍立即由走变跑,但左军同时也提醒,不要跑太快,必须保持紧凑间距:“这林子里似乎有强大的干扰源,对讲机完全起不了作用,所以绝不允许掉队。” 在林中跑路实在难言轻松,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个平衡能力已然弱化的城市中人来说,得格外留意脚下坑洼不堪的地面以及附在之上的粗根硬藤,否则随时可能一个踉跄。 行进之中,左军问齐一凡,离那裂缝处大概需要多久?齐一凡边喘边答:“照这个速度,估计得二十分钟。” 正在这时,我突然感觉紧跟在身旁的阿三不见了,回身一望,这小子站在几步开外,怔立不动,我一头雾水,刚想要喊他,哪知他陡然发力,猛冲过来一把拽起我就跑:“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这一下可把前面的人吓愣了,全都本能地收住脚步往回看,阿三急切地挥着手,大嚷道,还看什么,快跑!要论在林子里经验,恐怕谁都不及阿三丰富,他敢这么肯定,断然不会有错,众人于是立马撒开腿狂奔开来。 我说过,这件事早晚是要暴露,只是未曾想到,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没跑多久,便由不得再心存幻念了,后方隐隐已能听见一阵‘沙沙’作响,说明尤西人真的已经追上来了,而且离我们并不远,至多只几十米开外的距离。 “他娘的,也太快了吧,这怎么跑得脱啊。”前面的姚远一阵惊呼。其实即便是轻装上阵都难与尤西人一个级别,更别提现在负重一身了,所以并不是他们追得太快,而是我们逃得太慢了。 “别废话,一直跑,熬过这二十分钟就好了。”原来左军的算盘早已打到了那处‘尤西人的禁区’,只要能跑到那里,势必就能安全了。 这句话起码算得上一针强心剂,应当能振奋人心,提快速度,然而就在这时,沃尔克突然腿一软,被绊了一跟头。外国老头虽说身体硬朗,可毕竟还是年岁不饶人,累了这么久,也实在够戗,我和阿三赶紧停下,将其搀了起来。 这一停便打乱了节奏,前面的人也被左军勒令放慢了脚步。老头估计摔得有些懵,一时没缓过劲来,全靠我和阿三拖着走,欧阳一看这样下去不行,立即对左军道:“逃不了了,恐怕得……” 欧阳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用火力来阻遏他们。左军没有吭声,显得有些迟疑不决,毕竟对族长已是犯下一个错误,倘若再大开杀戒,那即是错上加错了,这绝对不是他所期望的。 然而追赶的“沙沙”声却是愈来愈响,希尔见状,率先拔出枪来,其他人立马跟着出手。左军也是没法,只得挥了挥手,让齐一凡和阿三这两个既手无寸铁,又没护身装备的躲到队伍后面去,然后端起枪,轻声道了句小心。 倚着树干,或蹲或立,枪口齐齐对准身后,一行人已然严阵以待,但不知为何,刚才还听得真切的声响竟悄然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