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上班，走进省委大院，白小柳真希望自己还是原来那个初来乍道的青头学生，谁也不认识，和谁也不必打招呼。可是四年了，警卫连换了好几碴都个个认识白小柳了，这院里的公务员们天天见面还能不打招呼。闲话，有时候真难找，还不能总说天气这样的废话，不先说话必定会招来夸白小柳年轻好的，感叹自己衰老的肺腑之言，这样的真心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低下头戴上面具快点坐到自己的桌子前吧，在这个地方重复了几万次的录制，编辑，上楼，下楼，取文件，送文件之后，什么激情也没有了，而且绝不要向往一个临时工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

　　下班后还要去夜校上课，夹缝人，在盲流面前自负，在科班生面前自卑，可是有什么办法，当自己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之后已经晚了，买个面包当晚饭吧。

　　星期天，白小柳抽空来到了本市非常有名的马凯道馆，她接受了上次挨打的教训之后，决定要学一些防身的功夫。

　　“什么？会费一年五千块！”白小柳一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入会以后，我们不仅会教您跆拳道功夫，还有全套的健身沙龙服务，还会定期举行俱乐部活动。每年与韩国方面联系等级考试给您定级……”

　　“能不能便宜一点？”白小柳只想听重点。

　　“小姐，我们这里不比其它低层次俱乐部，没有打折的。”接待小姐的态度明显不如刚才热情，还带着一点轻蔑。

　　“我不要健身沙龙服务，只要学习跆拳道就可以了。可不可以便宜一点。而且我只有星期六下午有时间上课……” 白小柳不想轻易放弃。自己时间有限，搞的还挺忙，可惜都是不赚钱的买卖。

　　“真的不可以。”接待小姐都懒的解释了。

　　“给我两张会员登记表！”从旁边插进来一个男声，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白小柳直起趴在柜台上的身子扭头一看，竟然是那天一起挨揍的家伙！他好象站那儿半天了。

　　接待小姐一看来了一个干脆的顾客，非常殷勤地递上笔和纸。白小柳转身要走。

　　程浩低着头说了句：“你叫什么名字？”接待小姐受宠若惊捂着胸口回答“问我吗？”

　　“不是，我是说你！”程浩转过身大声叫住了白小柳。

　　“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小柳停下来并不转身歪着头问。

　　“你不是也要入会吗？好了，你自己来填登记表，我也懒的问你！”说完又转回身继续填他的。

　　什么？他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要让我出丑吗？这个可恶的家伙！白小柳跑过去一拍桌子吓了接待小姐一跳，指着程浩的鼻子“你……”

　　“会费就当我对你的赔偿。”浩低着头打断她不紧不慢地边写边说。

　　嗯？白小柳的大脑以每秒钟一万次的速度做着判断，到底要不要接受？上次放弃五千块的赔偿已经让她后悔不已，这次？……

　　“好！就算我先借你的。”经过计算这个答案是最合适的。

　　在程浩交费的同时，白小柳以最快的速度填好了自己的登记表。

　　“这是您的服务手册，里面有开课时间还有……。”接待小姐还想多说两句，程浩接过手册说了声谢谢塞给白小柳一份转身走了。

　　……

　　道馆里，第一节跆拳道课，白小柳穿着洁白的道服兴奋的踏上了光洁的道场地板。哇！明亮而宽敞，教练站在场中央，腰缠黑带，向大家鞠躬，“我是黑带四段马凯。今天，第一次在这里与大家见面，我们先来相互认识一下，请大家依次介绍自己，以及为什么要学习跆拳道。”哇，黑带，真酷！我是白色的什么时候能变成黑色的呀！众人也向教练鞠躬后盘腿而坐。

　　“我叫王强，我觉得人首先要锻炼的是自己的身体，所以来学习跆拳道！”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孩。

　　“我叫高嘉仪，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说。

　　“我叫白小柳，只想保护自己，不想挨打。”白小柳的理由引来一阵笑声。程浩心想，这个女人倒是爱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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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程浩，学习跆拳道是因为我觉得跆拳道是一种精神”。听到这样的理由，忍不住让人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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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的课程，主要是体能训练以及基本动作要领。站成一排，起点到终点往返摸地跑20次，跑在最后的要接受惩罚！开始！”

　　一圈……两圈……有快有慢大家都跑乱了，十七，十八，得快点，可是？可是？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跑在场中央，白小柳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场地中央，别人都已经回到原位，他们都完成二十圈了？！

　　“你，还有你，仰俯起坐50个，自己数。”教练没等白小柳跑回去就把她叫住了。还从人群里拽出那个胖胖的王强。

　　“教练，我不是跑最后的！”王强申辩。

　　“你没有跑够二十次就不跑了，不要狡辩我看见了，还有其它个别人，白小柳还算诚实，跑到最后我说过要受罚50个仰卧起坐，我说过跆拳道的精神是‘礼义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屈’，你浑水摸鱼，仰俯起坐100个！”教练火眼睛睛可是也不怜香惜玉。

　　“‘手推车’动作要领，腰部挺直，主要练习上臂力量。跆拳道虽然是以腿部动作为主，上臂力量也是需要加强的，现在与自己身边的人两两搭档开始练习。”教练做示范之后以身高自由组合列队，程浩和白小柳竟然又站在一起成了搭档。

　　“教练，给我换个搭档吧，他太沉了，我抬不动他。”白小柳使出吃奶的劲才推了程浩不到十米。

　　“别人已经开始练习了，下次你再找别人。你抬他也是在锻炼上臂力量。”

　　推了一圈下来，白小柳的胳膊早把吃奶的劲都用完了，换程浩推白小柳，“还是算了吧！”白小柳摆摆手，“你不想受罚吧？”程浩指指教练，白小柳想起那50个仰俯起坐硬着头皮上去了。

　　“啊……”一阵惨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教练跑过去，抬起白小柳的下巴，“没关系，没穿透！去医务室上点药！”没穿透？白小柳感觉自己下嘴唇都没有了，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端着自己的下巴生怕掉下去一样。只剩下眼泪哗哗的流，还不忘透过泪水恶狠狠射向站在一旁的浩，委屈的颤抖着尚且还能动的上唇含糊不清的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骂人。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总要受伤！？我真倒霉。

　　没办法，这种让牙垫的在嘴唇里面的伤不用上绷带也没法上绷带，上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让它自己愈合，还真是省钱又省事！可是绝不能轻易放过那个浑蛋！那个浑蛋去哪儿了？白小柳换完衣服出来。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程浩出现在了白小柳的面前。想看看他的杰作一样仔细盯着白小柳的脸，前额很饱满，证明她很聪明；眉毛没有修剪，证明她很邋遢；眼睛大大的，证明她很机灵；鼻子翘翘的，证明她很倔强；嘴闭的紧紧的，证明她很小器；下巴圆圆的，证明她很馋；嘴唇磕破肿的老高，证明她有一点笨。双手叉腰？证明她想……发飙。

　　“你……我……”说什么话根本听不清，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对不起。”程浩打断白小柳，“你想要多少赔偿？”诚恳与直白让白小柳不知所措。

　　什么？赔偿？对，要赔偿，可是，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