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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黄金时代第一节
千画的爸爸去世那天,他正在村东头的大槐树下和大雄摔泥巴玩。两个孩子站在路中间的一条线上,比看谁能把泥巴摔到更高的墙上。 一个人跑过来喊,张千画,你老子爹死了。 千画头也不回地说,你老子才死了,你全家都死光了。 来人就说,哎,这孩子。 过了一会,又一个人跑过来说,张千画,你老子爹死了,你还在摔泥巴玩。 千画就把泥巴摔在来人的身上说,我爹今早上还揍我哩。 来人就又说,哎,这孩子。 一会,刘婶跑过来喊,张千画,你个龟儿子,你老子爹死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去? 千画这才觉得自己爹真死了,他哇一声哭着回家了。 那一年,千画5岁。他爹给村长家盖楼房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还没有抬到家就没有气了。 葬礼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吃丧宴的人,坐了满满的一院子。千画就穿着一身的重孝,一个人坐在墙角的一条长凳上。他老远的看见大雄跟在他娘的屁股后面近来了。他就冲他喊,大雄,你上我家干啥啊 大雄说,张千画,你老子爹死了,我来看看啊 千画说,又不是你爹死了,你看个屁啊。咱们摔泥巴去吧。 大雄说,你老子死了,我妈今天不让我给你玩啊。 没有人和千画玩,他一个人坐在墙角,啃着二叔给的鸡腿,得意洋洋的看着院子里抢饭吃的一院子人。他舅舅过来了,就说,你老子爹死了,你个龟儿子咋不哭哩? 千画说,他死了就没有人揍我了。我高兴着哩。 他舅就照他后脑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说,龟儿子。 千画哇一声就哭开了。 全院子的人都看着他哭,说,这娃没爹了,可怜哩。 千画的爸爸下葬了。送葬的人也逐渐的散了。千画对他妈妈说,妈,我饿了。 他娘说,饿了等会回去给你鸡腿吃。 千画指着他爹坟上的供品说,我吃香蕉。 他娘说,不能吃,那是给你爸吃地。 千画说,你骗人,爸从来都不给我争东西吃哩。 千画说,爸在的话,肯定给我吃哩。 他娘就打他,边打边哭,你个龟儿子。 他姑姑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就掰了一个香蕉给千画吃。说,我哥身体壮着哩,少吃个也能走的动哩。 千画吃着香蕉就不哭了。 大雄就在后面拽他娘的衣服,说,我也想吃哩。 他娘就给他一巴掌,说,回家让你爹给你去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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