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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急坏了杨秀娟母女
正月里,五洲度假村非但没有停业休假,生意反而火爆了许多。过大年嘛,连平民百姓都要走亲访友,达官贵人岂能在家闲着,他们更需要花天酒地应酬交际,这些高档餐饮娱乐场所自然会受青睐。 此时,刘济洲正在请市法院院长于文海和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大队长魏书林在五洲度假村洗浴中心逍遥。“一条龙”下来后,于院长、魏副局长两人心满意足。他们一前一后从各自的单间儿里出来,裹着浴巾躺在休息室沙发床上和刘济洲聊天。刘济洲坐在他们脚下一张圈椅上,不时起身往两人茶杯里续水。刘济洲今天穿了一件高领子羊绒衫,为的是遮住脖子上被张淑萍抓出的伤痕。他不习惯穿高领子衣服,穿衬衣也从不系领带。他的脖子太粗了,箍着衣领,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时不时下意识地撕扯几下儿。 “刘总,这大过年的,你也不让我们在家歇息一下,啊?”于文海看了一眼魏副局长,两人会心一笑。 “可不是嘛!平时工作压力大,一年到头没时间陪老婆,过年了还是不得闲!刘哥,你老是忘不了弟兄们,谢了!”魏副局长向刘济洲抱抱拳说。这个人在黑白两道之间混久了,自然不自然地官腔黑话混杂起来。 “两位领导大驾光临,给足了我面子。”刘济洲望望魏副局长瘦骨嶙峋的身子,心里笑道:“这小子,脱了那身老虎皮,到我手下当个打手都不够格,还主管刑侦呢!” “刘哥!我不明白你和王建设有深仇大恨是怎么着!连个年都不让他在家过,非得把人家送进去。弄得我挺为难的,还得劳驾弟兄们,连累他们连个除夕夜都过不消停。”魏书林开始表功。 “人家刘总是出于革命义愤嘛,一天都不能让嫌犯逍遥法外。”于文海道。 “我手下的弟兄们可是牢骚满腹,更严重的是他们提出批评意见,说是证据不足,不该草率抓人。”魏书林说。 “什么证据不证据,领导的话就是证据,不执行领导的指示?老虎拉车——谁赶(敢)!”刘济洲说,“说真的,两位领导!王建设这小子老跟我过不去,把他弄进去我就消停了,最好判他死刑才过瘾。” “不是跟你说过吗!于院长不管死刑死缓案件,定故意杀人罪不妥当。”魏书林摇头,“关键是证据不足!本来赵铁民是反对刑拘的,结果被我训斥一番——什么证据不足!等证据齐全黄瓜菜都凉了,只要事实基本清楚证据基本确凿就可以抓人嘛!是不是?回头安抚一下,让他们心里平衡一些就好了!” “是是是!我立马给两位领导每人再打过去二十万,打点一下办案的弟兄。口供不也是证据嘛!”刘济洲的意图就是把王建设屈打成招。 “对对!刘哥是个儿明白人,我这里好说,院长那里该早有铺垫,翻供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口供。”魏书林看着一言不发的于文海,微笑着说。 “问题是王建设这小子顽固得很,软硬不吃。”刘济洲很担心拿不到口供。 “持续政策攻心是瓦解嫌疑犯心理防线的制胜法宝。”魏书林说。 “对!对!对!我明白这就是‘熬大鹰’!” “嘘!‘熬大鹰’是变相刑讯逼供,你问问院长,我们能去犯这样的错误吗?” “不管怎样,证据不足,到我那里只能退回检察院补充侦查,我也不能犯错误!”不知于文海是故作深沉呢还是迟迟不能从按摩小姐欲仙欲死的服侍中清醒过来,他一直缄口不语,现在终于说了话。 三个人突然大笑起来。 “高明!我们这些俗人怎么能悟出领导的高深!”刘济洲奉承道。 他们三人在“天堂”里逍遥,王建设却下了地狱。 公安局审讯室里,王建设实在撑不住了。他终于尝到了“熬大鹰”的滋味,这才叫“活不成死不了”呢!大灯泡子照着,轮班审问,几天几夜不准换姿势笔挺坐着,不准睡觉。如果能允许他睡上几秒钟便成了他此时最奢侈的享受。王建设在意识模糊思维混乱中按照审讯人员的诱供“交待”了所有“过失杀人的犯罪事实”。 一周后,王建设被检察院批准逮捕。张淑萍的遗体随之也被火化。 在拘留期间,王建设依法向审讯人员申请聘请律师崔浩为其提供法律咨询、代理申诉,但被拒绝。 王建设的情况外界不得而知,这可急坏了杨秀娟。尽管她心力交瘁,仍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回奔波,想方设法营救王建设。后来经王小萍提醒,她决定带王小萍出去找律师崔浩。 两人开门,却发现有人正举手想敲门进来,来人正是崔浩。 “崔浩叔叔!”王小萍对杨秀娟说:“这就是崔浩叔叔!” 崔浩进来,搂着王小萍的肩膀连连自责:“对不起呀,萍萍!叔叔来晚了,我刚刚听说此事。咳!这是怎么了这是!祸不单行呀……萍萍,这些日子谁照顾你呀,你姥姥他们来过吗?” “来过。可我用不着他们照顾,要不是他们我爸能被抓走吗!” “一个小公主一夜之间竟成了孤苦伶仃的孩子!咳,萍萍,以后到叔叔家住吧,啊?”崔浩说着,眼圈红了。 王小萍面对她从小就熟悉,对她总是亲亲热热的崔浩叔叔,又委屈又难过,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哽咽着说:“崔叔叔,你快救救我爸爸呀!” “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啊?这两位是谁呀?” “这是杨阿姨,这是白雪姐姐。”王小萍介绍得很笼统,让崔浩摸不着头脑。 大家坐下来,杨秀娟开口说:“崔律师,我知道你是王建设的好朋友,我也是。我叫杨秀娟。” 崔浩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我想起来了,建设跟我提起过你,关于商品房预售合同纠纷的事。你叫杨秀娟,你的名字很好记,人如其名,给人的印象就是温柔。房子的事情怎样了?” “咱们现在顾不上那点事了。崔律师你知道建设是个好人,帮了俺不少的忙,还救过我。现在建设遭难,我们正合计着找您想办法呢。” 崔浩点点头:“当然。我去过公安局。我准备以律师的身份介于广义上的诉讼程序,也就是说,我要从公安机关侦查阶段起就为王建设提供法律帮助,这是《刑事诉讼法》第96条规定允许的。可我会见王建设的要求被拒绝,办案人员说犯罪嫌疑人没有申请聘请我。那好,我就回来办理建设的近亲属或所在单位的委托书。建设需要帮助!” 应崔浩要求,王小萍、杨秀娟和白雪把1月26日也就是阴历腊月二十七那天发生的事情向崔浩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崔浩听完后分析道:“这个案子的关键应该是姜德旺,只要他出面证明王建设案发时间不在现场,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不过警察不会不落实这个关键所在。这样吧,我先去找姜德旺,听听他的说法。” 大家都赞成。杨秀娟突然说:“崔律师,聘请你,得给你们律师事务所交费,这钱我来出。” “别提钱的事儿!你们等等,我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崔浩不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姜德旺答复:为王建设聘请律师应该,立刻办;要他作伪证不行,那天他的确没有和王建设在一起。王秀娟听了,半晌无语。 崔浩坚持要带王小萍到他家住几天,顺便进一步了解情况。杨秀娟叮咛好了:只住两天就快回来,白雪还得抓紧时间帮她补习功课。 回到自己家,杨秀娟便一头躺倒在床上,显得疲惫不堪。白雪知道妈妈又不舒服了,便不再打搅她,悄悄去做饭。白雪很担心妈妈的身体。自从莲花山下妈妈晕倒在王建设怀里后,短短一个寒假没过半,她又晕倒了两次,除了年三十王建设被抓她受刺激那次外,更危险的一次是她骑机动三轮车进货回来的时候,她刚下车却突然晕倒在地。如果骑车途中发生晕厥那么后果可想而知。打此以后,虽然春节前是蔬菜批发黄金时间,但她只好应白雪的强烈要求放弃生意,在家休息。白雪劝说妈妈到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可她不肯,说可能是贫血,没啥大病,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会好起来。 吃过饭,杨秀娟突然拉过白雪,表情怪怪的,小声说:“小雪,妈妈有件心事一直想跟你说,可我怕你受不了……” “妈,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都二十二岁了,什么事情都能面对。” “都是妈不好,是妈造的孽。这件事早想告诉你,可是妈妈实在难以启齿。”杨秀娟接过白雪递过来的茶杯,叹口气,回忆起当年,“妈像你现在这么大的时候曾经暗恋你王叔叔,爱得死去活来,却羞于表达,你王叔叔半点没有察觉……” 听了妈妈的话,白雪不但不反感,反而很为妈妈惋惜:“妈,爱一个人不是错,可惜你太自尊,错过了大好时光。当然现在也不晚,还可以重新去爱。” “唉!晚了!” “不晚!他不会被判有罪的。妈,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您现在更加爱他,您可不能再失去这次机会了。王建设,是挺可爱的……”白雪靠在妈妈肩膀上,喃喃细语。 “后来你王叔叔爱上了张淑萍。就在妈妈伤心欲绝的时候,妈妈没有坚决反抗一个色狼突如其来的强暴,我怀孕了,后来就生下了你。” “什么?”白雪坐直了身子,“我?是谁?是谁强暴了你?” “姜德旺。” “石泉公司董事长吗?他是我的父亲?天那,这怎么可能!” “当时他是县酒厂生产科科长,对妈妈早就心怀叵测,终于在一个暴风雨之夜……他得逞了。”杨秀娟两滴热泪无声滚落下来,“他是个衣冠禽兽,听说,他糟踏了不少女工。白雪,妈妈对不住你……” 白雪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并不认识姜德旺,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很久,母女俩没有再说话。 外面火炉上的水壶“嗞嗞”地冒着热气,室内温度上升。白雪的脸蛋儿红润起来,她有些燥热,于是脱掉了外套,只穿件羊毛衫,胀鼓鼓的胸脯立刻显露无遗。 “孩子,你确实长大了。”杨秀娟看着她,问:“你能原谅妈妈吗?” “妈,我理解你。可是你为什么独自辛辛苦苦地抚育我,为什么不找他要抚养费!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他知道。但是,我辞了职,远远地离开了他。他也没有再寻找我们。”杨秀娟拉过白雪的手说,“现在到了我们找他的时候了。” “您是说,找他给王建设作证?” “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作伪证陷害你王叔叔。” “还能有什么目的,怕王建设夺了他的位子呗,他老了,有危机感了。”白雪两眼平视前方,淡淡地说,“妈,你为王建设去找他,反而使他反感。我去!我去用父女之情打动他。” “父女之情……”杨秀娟沉吟片刻,说:“也不一定能打动他,可总得试试看,有病乱投医啊。去吧,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