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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夏(1)
初夏的清晨,空气淡淡的,有一股别样的清甜,缠绕着不同的呼吸。阳光也柔软地照下来,穿过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有脚步声传来,踩过这些影子,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 沈天愉就这样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一遍又一遍地来回,往复。这条小路上或是小路外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清楚,却又似乎并不关心,她只是这样走着,表情淡定而安然,无喜亦无忧。好像,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个她所偏爱的放松和享受的方式而已。 是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精神领域,在那里,有只有自己才可以读懂的喜怒哀乐,有不愿被别人窥视的酸甜苦辣,相应地,每个人也会有属于自己的自我救赎和自我警醒的方式,这样,生命才会在跌宕起伏中爬起来,落下去,再次爬起来。 正当沈天愉在这些虚无与现实中挣扎的时候,背后传来莫莫那一贯大呼小叫的声音:“天愉,你怎么又在这儿发愣啊?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做什么?”天愉一脸迷茫,问道。 “我的天!你不会忘了吧?我们今天约好要跟天弋和云筱去郊游的呀!” 对哦!天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们现在走吧!” “等等!”莫莫气急败坏地叫:“就穿这身破衣服去啊?” “我这身衣服怎么了?再说,天弋和云筱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莫莫更急了,大声叫着:“女孩子出门就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样,不仅自己心情好,别人看起来也舒坦,这是最起码的道德!你究竟要我说多少次才会明白?” 天愉无奈地撇撇嘴,这个莫莫,不知道是哪来的道理,真不知道穿衣跟人的道德有什么关联,却能被莫莫说的如此振振有词。不过,天愉很有自知之明地闭紧了嘴巴,要是论胡搅蛮缠,她可绝对不是莫莫的对手,所以,为避免耳根清净,还是乖乖换衣服去吧,呵呵。 等到换了衣服,再化个小妆,下楼,走向校门口,远远看到天弋青着一张脸站在那儿,云筱站在他旁边,也是神色不豫。看到这情形,天愉和莫莫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只好夹紧尾巴,一溜小跑奔向他们,面容讨巧地开口: “哥,云筱,你们等急了吧?” 可惜沈天弋并不买帐,反而大加讽刺:“哟,我说,今天的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呀?不仅那轻易不开口叫我哥的妹妹认了我,还买一送一顺带了一个?” 天愉赶紧接口:“说什么呢,哥?我以前不愿叫你哥,那不是怕把你叫老了嘛!其实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哥哥!” “就是就是嘛!”“莫莫也赶紧帮腔。 “真是近磨者黑啊!”天弋故意作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对莫莫说:“看我妹妹都被你教成一副什么鬼样子了!” 哈!看到天弋已经不生气了,莫莫大大松了一口气,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可是,我也让天愉变得更开心了呀!” 天弋看了妹妹一眼,在心底同意莫莫的话,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下令:我们出发。 *** *** *** *** 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格外好,尤其是莫莫,坐在天愉的后车座上手舞足蹈,乐得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起来!由于她的不安生,害得天愉掌握不好自行车的平衡和方向,摇摇晃晃起来,偏那个不知好歹的莫莫还在后面大叫: “我说天愉,你技术好一点行不行啊?我这样一朵美丽的花儿,如果一不小心惨死在你的手里,那你可是会引起公愤的哦!” 天愉这边气得头发生烟,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哥哥截了去:“莫莫你也真是的,大家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多好,你非要跟天愉共骑一辆,这不,出问题了吧?” 这边莫莫听了更是气得哇哇大叫:“我说天弋,你也太偏袒你妹了吧?我们这是互惠互利,她先载我,回去我再载她,大家轮流工作轮流休息,只是你妹工作不尽职而已。” “那好,你尽职,现在换你工作。”说着,天愉作势准备下车,却被莫莫一把抓住,“别嘛!说好了的,去的时候你载我,回来我载你,亲爱的天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生气了,啊?” “呵呵——”云筱在那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于天愉和莫莫之间的打闹,她早已习以为常,用她的话来说,就像是在看两个小丫头表演舞台剧,以无稽的嬉笑开场,以热烈的打闹演绎,以微笑的眼泪收幕。 “莫莫,你给我们唱歌吧?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了!”云筱这样提议。 “好啊!”莫莫再次兴奋起来,“你们想听什么?” “那你会唱什么?”天弋问道。 “我会唱的可多了,别忘了,我可是咱们学校艺术团的台柱子!” “真的?”云筱高兴了,“那唱我们家周杰伦的歌,随便哪首都行!” “你们家周杰伦?是谁啊?我咋没听说过?” “你——”云筱气结,又不好发作,没好气地问:“那你认识谁啊?” “我认识的可多了!” “比如呢?”天弋促狭地笑,这个小妮子,真是的。 “比如?哎呀,太多了啦!一下子都塞在脑袋里头,怎么拿出来啊?还是你们点吧!” 情知这样跟她胡搅蛮缠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天愉很有自知之明地提前弃甲投降,“那就唱那首《隐形的翅膀》吧,我昨天晚上还听见你哼哼来着。” “《隐形的翅膀》?我怎么没听过,谁唱的?” 这下大家集体吐血,都板起自己的脸,发誓再也不理莫莫这个死丫头了! 死丫头慌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嘛!你们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好了好了,我投降,唱歌给你们听。” 这还差不多,听到她这么说,大家的脸色都开始转晴。 “咳咳,”莫莫开始清嗓,“咳咳……” “好了没?”天愉再次无法忍耐。 “好了啦! 咳咳……”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 跳呀 一二一” 什么?!天愉险些栽下车去,但随即又无奈,在心底轻叹一声,一抹微笑却不自觉地爬上她的嘴角——这就是莫莫,有些胡搅蛮缠,有些强词夺理,有些可爱,也有些可恶,可是无论如何,有她的地方,就有笑声满地。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跳呀 跳呀 一二一” “换一句!”天愉故作严厉。 “换一句?哦,他们在跳圆圈舞啊 跳呀 跳呀 一二一 小熊 小熊 点点头呀 点点头呀 一二一 小洋娃娃 笑起来呀 笑起来呀 哈哈哈” 笑声不约而同地漾溢出来,欢笑,在路边的小花,树上的小鸟,大家的心头,迅速传染,蔓延。 到达目的地时已将近中午,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了,连一向闹腾的莫莫也一副苦瓜脸,大叫肚子饿,“真惨!来的时候应该带些好吃的嘛!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上哪找吃的啊?” “那也没办法,”天愉接口说:“我们来的太匆忙了,也没顾得上你的嘴和你的胃。” “老天!怎么会这个样子啊?”可怜的莫莫,真是欲哭无泪啊!干脆躺在草地上享受日光餐好了,聊胜于无啊,呜呜呜…… “老天!怎么会这个样子啊?”云筱故意学莫莫的语气和腔调,“这个你不应该问老天,你应该问你自己,是你自己不长记性,哪怪得了人家老天啊?还有你,天愉,整天跟莫莫在一起,你还真是越来越没心肝了啊!” 天弋笑,“要不我怎么会说是‘近墨者黑’呢?” “嘻嘻,”天愉看了一眼哥哥,跑到云筱身边磨蹭,“我说,云筱大姐,你应该不会像我们两个一样没心没肺吧?呃,你那包里——呵呵。” “就是就是!”莫莫也明白过来,赶紧从草地上爬起来,“天弋,我好像看到你也带了一个大包来着。” 天弋无奈,“真是败给你们两个了!”说着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耶!天愉和莫莫欢呼,真是太棒了! 可当她们看清楚天弋掏出来的东西之后,就再也欢呼不起来了。什么嘛!钓鱼竿,铁饭盒,刀子,打火机,勺子,盐巴,居然还有一小瓶油,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难不成天弋把他们家厨房搬过来了? “我说天弋,”开口的是莫莫,“这吃的东西在哪儿呢?” “这不现吃现做嘛!你们看,这儿有鱼竿,可以烤鱼,还有,这野外总会有些野菜什么的吧?我们去采一些过来,煲汤来喝,既特别又美味,还是纯天然的,多好!”天弋越说越起劲儿,丝毫不顾及身边听众的脸早就垮成长条茄子了! 莫莫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话都懒得说了。 天愉也没好气地给了哥哥一个白眼,“说得倒好听,那鱼竿跟烤鱼能划等号吗?再说了,这都什么季节了,哪儿还有什么野菜?就是有,你们咽得下去吗?真是的!” “哎,我说你们究竟懂不懂生活的情调啊?” “不懂!”天愉和莫莫异口同声。人在快饿死的时候哪还顾得上讲什么——生活的情调?真是无聊! “呵呵,”云筱在一旁大笑,“我就说嘛!你这一套肯定是行不通的,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另外带了一只烧鸡来……” “什么?!”她还没说完,天愉和莫莫就两眼放光,一起扑向云筱的包包。 不过,迎接她们的是—— “你这也叫烧鸡?”触目所及,眼前赫然放着一只……白条鸡? “是啊!”云筱一本正经地说:“把它拿在火上烧烧不就是了?” 我的天!这个云筱,怎么跟天弋一个德性? “不过,”莫莫突然来了兴致,“我们可以做成叫化鸡啊!以前只在电视里面看过,今天能动手做做也不错哦!” “嗯,想法不错,那就这么办!莫莫做叫化鸡,我钓鱼,天愉采野菜,云筱生火,大家分头行动!明白?” 不明白能行吗?这荒郊野外的,唉!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 *** *** *** “哎,云筱,你包里有没有一张大的油纸,我这鸡,怎么包啊?” “没有,我事前又不知道要用,塑料袋不行吗?” “塑料袋一烤就坏了,味儿还不好。” “那你再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代替的。” 这边天弋已经在河里下了钩,瞧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头上顶着个大荷叶,嘴里叼着一根节节草,盘着腿坐在草地上,实在是享受极了! “天弋,收获多少了?” “哪有那么快?喂!天愉,你怎么不去找你的野菜?”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天愉没好气地说:“我找了一圈儿了,什么也没找到。”说着,在天弋旁边找了一块地儿,把草按平,坐了下来。 “怎么会?现在这个季节,野菜还是有的啊!” 天愉耸肩,“可我又不知道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 “唉!”天弋故意叹气,“看来妈妈做的野菜点心你都白吃了啊!” “拜托!妈做的点心都是切碎的,我怎么知道它原来长什么样子!” 天弋更加鄙视,“就这你还敢自称是逐梦园的后人?你丢不丢人哪?” 天愉不怒反笑,“这个世界上呢,有两种人,一种人创造阳光,另一种人享受阳光,具体到做菜上来,就变为——第一种人醉心于烹调,比如说你;第二种人醉心于品尝,比如说我,粗看之下都是一种人生,但细品起来,妹妹我可就比你高明多了!哈哈哈哈!” 切!有什么高明的?只会吃不会做的懒虫,借口倒是一套一套的!天弋看着阳光下天愉那近乎猖狂的笑容,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暖意,如果这样的笑容能够定格到永恒就好了。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天弋一把抓住笑得花枝乱颤的天愉,“嘘!小声点儿,我的姑奶奶,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哼!我看你一辈子也甭想钓到一条鱼!天愉在心里诅咒着,眼睛却盯着那摇动的浮漂,心中忿忿然。 忽然一阵风吹来,“天弋,你是我的灯塔!”大呼小叫的,除了莫莫还有谁。 “应该说,莫莫你是鱼儿的灯塔。”天愉小声嘀咕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天弋的反应。 “我说莫莫——”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可怜的天弋! “停!”莫莫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兴奋地叫。 “你要干什么?” 只见莫莫小心翼翼地从天弋头上摘下——那片荷叶? “太好了!” “呃?”茫茫然的天弋。 “就用这个包鸡!” “啊?”下巴脱臼的天弋。 “哈哈哈——”天愉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可怜的帽子!”痛不欲生的天弋。 天愉笑出了眼泪,在天弋被捉弄后的脸上,她分明看到了一种无言的东西。 云筱走了过来,“你们在笑什么?我柴禾捡好了,不是很干。” “看!还是云筱能干!”天弋坐正了身子,继续他伟大的垂钓事业,还一边不忘了发号施令:“云筱,你去找一些干草或者废纸把火引着,先烧开水,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你就吹吧!天愉斜眼,唉!还真为有这样的哥哥感到汗颜。 “好。”云筱简单地答应着,转身就准备干活去。 天愉不满意了,“哎,云筱,你干吗那么听他的话?他现在连一条鱼尾巴也没钓上来,你烧开了水拿什么下锅啊?” “谁能早点解决我的空城计问题,我就听谁的话!沈天愉,谁劳动谁吃饭,别怪我没提醒你,不想饿肚子就赶快找你的野菜!” 真是人心——不古。 忿忿然抛了个大白眼,无奈没人理,天愉只好起身,拍拍屁股找她的野菜去了。 *** *** *** *** 半小时后 “天愉,这个能吃吗?”云筱有些怀疑地问。 “能,我吃过,味道还不错。” “你吃过?” “是啊,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妈就用这个做丸子给我们吃,蛮别致的。” “你确定,你妈用的就是这个?” “呃,说实话,不是很确定,我见到的是做好的丸子。” “啊?!” “不过,我记忆中就是这种味道,你闻闻。” 这时,天弋已经回来了,手上居然拎着两尾寸把长的小鱼?咳!看来这个天弋还是有点能耐的嘛! “天弋,你那只手拿的是什么?” 天弋顺手把小鱼交给云筱,然后把手中的那一把绿色植物递给天愉。 “是芹菜?”天愉惊喜道。 “是水芹,”天弋更正,“天愉,想要怎么谢我?” “我也有收获啊,你看!”说着,赶紧拿起手中那撮灰不拉叽的东西显摆。 “这是什么?” “就是妈妈做丸子用的那种,好像叫什么——‘白蒿’来着。” “你确定?” “不确定,不过,味儿差不多。” “那就将就吃吧!” 一旁的云筱和莫莫听了,面面相觑,在心底彻底服了这对兄妹。 终于地终于,大功告成了!大家兴奋地大快朵颐,尽管,莫莫的叫化鸡做得半生不熟,还没放盐;尽管,那“白蒿水芹野鱼汤”味道实在是奇特极了,但大家还是吃得很开心,毕竟,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还有就是,毕竟,大家都饿坏了,呵呵。 “我吃饱了!”莫莫满足地宣布,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大家笑着收拾好摊子,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景色,凭良心说,这还真是一个具有田野风情的好地方。 一眼望去,大片的油菜花翻腾着,像海浪一样起伏飘摇,一股清香袭来,让那群吃饱喝足的俗人们不禁有一种被清洗的感觉,整个人都干净了起来! “好可爱的地方哦!”莫莫伸着双臂,真心感叹着。 “是啊!”天愉附和着,“好纯净的感觉!不过,跟我的家乡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看着天愉骄傲的表情,天弋也忍不住嘴角含笑,“那是自然,我们映月湖,可堪称人间仙境呢!” “真的吗?”云筱兴奋地问,“听起来很让人向往啊!” “那还不简单,”天愉快乐地说:“暑假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真的?”云筱和莫莫喜出望外。 天愉兄妹俩看了她们一眼,相视而笑。 “那说好了,不可以反悔噢!”莫莫急急忙忙伸手跟天愉击掌,生怕她说话不算数似的。 天愉笑了,伸手去应莫莫,“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