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周尔刚与刘文娟抵达祁云市。在当地警方的陪同下，他们首先来到了祁云市第三中学校长办公室。赵校长今年52岁，头发已有些花白，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见几位警察来访，他清癯的面孔上掠过了一丝惊异。因为像学校这种地方，向来是很少与警方打交道的。

　　当他听说本校退休教师吴心兰涉嫌杀人，惊叹之余，更感到几分悲凉。据赵校长说，吴心兰在本校执教三十余年，教学水平优异，工作认真负责，在全校师生中具有很高的声誉。这样的老教师怎么会杀人呢？除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杀人呀！最后谈及吴心兰近日的情况，赵校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看，你们大概也没有必要抓捕她了，因为她早在去年夏天就被诊断为卵巢癌，医生建议她手术，被她拒绝了。我那时也曾劝她手术，但她说，她曾查过一些资料，卵巢癌即使是手术，根除的希望也不大，因此她只是口服一些抗癌药暂时控制一下病情。据医生当时估计，最多也只能活一年。前些时她从外地回来，身体状况似乎很不好，听说肚子里有许多腹水，医生说肿瘤已经扩散了。现在正在医院里住院治疗，我昨天还曾去看过她，医生悄悄地对我说，她恐怕也没几天好活了。”

　　周尔刚一行人告别赵校长，来到了祁云市第一人民医院肿瘤科，很快就找到了吴心兰的病房。那是一间单人病房，吴心兰正躺在病床上看报纸。虽然只隔了十几天，但现在他们看到的吴心兰与半个月前相比判若两人。她已明显地消瘦了，颧骨更加突出了，双眼也凹了进去。因为天气比较热，她身上只盖了一块大毛巾，可以明显地看出她膨起的腹部，或许这就是赵校长所说的腹水吧。

　　看到周尔刚等人进来，吴心兰并未表现出格外的惊异。她费力地抬了抬身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了。”她苦笑了一下，又开口问道，“你们是怎样发现我的呢？”

　　周尔刚递给她一个文件夹，平静地说，“就是这篇诗作让我们找到你的，你不妨打开看看吧。”

　　吴心兰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篇诗作，标题是《春雪》，作者是于含德。

　　“这篇诗作是我儿子写的？”她的面孔立即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如果是他在12年前写的，题目为什么叫《春雪》？春雪现在才11岁呀！”

　　“应该把你的思维颠倒过来。正是因为有了诗篇《春雪》，才有了慕容春的女儿春雪。”

　　“照你的说法，春雪的生父是于含德？”吴心兰的声音有些发抖。

　　“根据我的调查，慕容春开始怀孕的时间应该是1993年10月下旬至11月上旬，当时她正与于含德同居。因此，春雪的生父很可能就是你的儿子。”

　　“天哪！”她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她那瘦骨嶙峋的双肩在轻微地颤抖着。

　　这时，周尔刚突然想道，倘若她早些知道春雪就是于含德的女儿，她还会不会下杀手呢？

　　“我们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当然就明白谁是杀人凶手了。但是，我们在寻找那定时器时却费了不少周折呢！”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拒不认罪了。既然我的心事已了，我可以任由你们处置。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好吗？刚才护士送来的药我还没吃呢。”吴心兰擦干了眼泪，镇定如初。

　　刘文娟为她倒了一杯水，吴心兰把床头柜上装着几粒药丸的小杯子端起，向口中倒去，紧接着喝了一口水。周尔刚突然发现，她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不好！”周尔刚猛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已经晚了。

　　吴心兰慢慢地向后倒去，她吃力地向周尔刚说道：“对不起，我这皮包骨的身子就不能跟你们去了。刚才我服下了氰化钾，我这就伏法了，请不要把…我的罪行公开，否则…会在我的学生中…留下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