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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于含德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今晚上门访问的那两名警官。他们似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愉悦,似笑非笑地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他,就像猎人看着被抓住的猎物一样。 他现在才明白,警方在上门访问时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一个圈套,等着他自动往里钻。谁叫自己如此愚蠢呢,居然就钻了进去!岂不是不打自招呢! “现在可以承认你就是肇事者了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呢?”那微胖的警官终于开口说道,他轻松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充溢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或许,你们今晚到我家里询问时,就已经怀疑我是肇事者了吧?你们是根据什么找到我的呢?”于含德沮丧地问道。 “现在可以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了。车祸发生后,我们第二天就查明了死者身份。死者名叫李玉萍,今年46岁,居住在桂西路243号。当晚她一直在其妹家里打麻将,其妹住在桂西路38号。晚上10时20分,她离开妹妹家而回自己家去,因此,她的路线非常简单,就在桂西路上。由于她彻夜未归,她的儿子第二天一早就来警局报案了。自从上周起,桂西路的东头在施工,机动车不能通行。因此,她唯一可能发生车祸的地点就是桂西路与西大街的交叉点。第一人民医院在发现死者时,她脚上只有一只鞋子,我们很快就在桂西路与西大街交叉处的草丛中找到了另一只鞋子,这一切表明,车祸地点就是那儿。可是,肇事车辆究竟是什么车呢?从西大街入口处的电子监控设备我们发现,在当晚10时20分到10时50分之间,共有45辆汽车经过,而根据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医护人员提供的信息,我们首先怀疑肇事车辆是红色马自达。我们从那45辆车当中找出了三辆红色马自达的车号。也就是说,肇事车辆很可能就在那三辆红色马自达之中。但究竟是哪一辆呢?前两天,我们分别对这三辆红色马自达的外观情况暗地里进行了侦查,其中当然包括你的马自达,但均未发现明显的损坏迹象。而李玉萍当时又不曾流血,因此车内也就不会留下血渍。这为我们下一步的判断带来了困难。那么,能不能有其他的什么办法来判断肇事者呢?我们最后就想出了这个方法。我们仅仅是向你提出了暗示,你立即就作出反应,到现场去找鞋子,等于是不打自招了。除了肇事者,谁会知道鞋子在那儿呢?现在,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你也无可抵赖了。但我们推测,你在肇事后也并非立即逃跑,你还是想救活那伤者的。或许是在到达医院后发现她已经死亡,这才抛尸逃逸的吧?关于这一点,在法庭上我们也会如实说明的。现在,请把一切从头到尾说出来吧。” 于含德心中想道,现在再想抵赖也是无济于事了,自己今晚的行动无异于飞蛾扑火,一切都是自找的。但如果把真相说出来,慕容春必将入狱,他的脑际立即浮现出她蓬头垢面,身穿囚衣的凄惨景象,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不行!决不能说出真相!那么,另一个选择就是由自己来承担一切,让自己入狱。那样的话,自己就要被判几年刑,漫长的囚徒生活将如何度过?即使几年之后出狱,作为一个劳改释放犯,也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下半生又将如何是好?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但是,倘若让慕容春入狱,情况将会更糟!在那种地方,她恐怕活不到几个月就会死掉的。如果连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保护,那还叫什么男人?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宁可自己入狱,也决不能让她入狱!蓦然间,他想到了自己的长篇诗作《春雪》,春雪不就是这样的吗?在朔风凛冽的早春时节,银装素裹的皑皑春雪既保护了禾苗免于严寒,又为它们提供了必须的水分。最后,春雪自身是融化了,消失了,但换来的是禾苗的茁壮成长。自己理应充当春雪的角色,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否则还算是什么男人?想到这儿,于含德下定了决心,于是说道: “好吧,我认罪,我现在就把当晚我的肇事经过全都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