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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的春节很快就过去了,3月份以后知青们陆续的回来了,这两个人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继续同居了。两个人见面时,互相之间只能为对方送去美好的微笑表示安慰,但要一直保持着距离,谁也不再提起曾经的事情。回来的知青们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奥秘,因为他们知道吴源源的为人,大家从来都不和她开玩笑甚至打招呼。 春季的牧业活很多也很艰苦,草场上的青草由于气候的原因长不出来,虽有些小草萌芽了但牲口们只能闻到青草的香味却无法吃到嘴里,看看远方有些浅绿色,就赶紧跑到那里,结果还是一样的吃不着草。这在牧业生产中叫做“跑青”,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牧民们最艰难的时刻,羊群中的母羊刚生产完羊羔不久,身体还很虚弱,回到营盘上要喂奶,羯羊们(骟羊)身强力壮总要跑着去找好草吃,有时候羊群就被断开了。所以知青们是最好的牧羊者,经常有的畜群点找到知青去为他们牧羊。知青们开始流动,分别到各个畜群点上去劳动。每次沙万青出去的时候,吴源源都要站到门口目送他,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他总是蹲下来装做系鞋带朝着她的方向回望,送给她一束吻别的目光然后再起身出发。他们之间的事情隐蔽得很深,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只是他们不能享受男女之间的情爱了。 五月的草原,马兰花开放的季节,殷秀芬回来了。她还像以前一样围绕在万青的身边,他们一起唱戏、一起散步,知青们习以为常,唯独吴源源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和万青都这样了,怎么能让秀芬这样呢?难道我们是情敌?偶然间,听到知青们议论,秀芬回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热恋着万青,两个人真是天生的一对。源源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想问问万青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找不到机会和他交流,她很希望让万青把眼前的一切解释清楚,内向的她心里十分痛苦不知道怎样应付这些现实。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来到了万青的房间,在万青的床头放着一封打开的信件,是殷秀芬写给沙万青的。 亲爱的万青:你好! 我们分离了很久,回来以后看到你身体很好,我就放心了。分别的这段时间,我很想念你,想必你也很想我。我去你家很多次了,和伯父伯母的关系处得很好,小妹也和我见面了,我们一起吃了好几次饭了,我尽量给伯父伯母做些他们喜欢吃的东西,但是我们大家都很惦记着你,都在盼着你的来信,可你就连春节也没有给家里和我来过一封信,也许是道路不便邮路不通吧。 在天津的日子里,我除了照顾母亲以外就是想你,想你在那冰天雪地里如何度过那寒冷的冬天,我给你去过好几封信,你一封也没回,我不计较你,因为我爱你,我时常看着夕阳西下的时光暗自落泪,我时常想起我们在一起散步的时光。我巴不得母亲的病好转,早早回到草原去见到你,因为你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我不能没有你。 …… 吴源源的眼泪流出来了,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们已经过上了成人般的生活,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那种美好的交往,那种幸福的享受,难道就这样被毁灭了吗?是不是我错了?还是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我的爱情是虚无的,又是实际的,我经历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刻,那是万青给我的,看来今后不会再有了。想来想去,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格尔图山坡上开满了紫色的马兰花,青草像绒毯一样的翠绿,夏营盘上还没有人家搬来,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寂静。吴源源自己背着一个军用书包,步行来到了这里,她看到了她来到草原居住的第一个营盘,她在这里曾经牧过羊,这里有她的歌声有她的背影有她和贫下中牧相结合的足迹。她的心在撕裂着,顺着山坡来到了山坳里,看着那地下泉水不断的流出,似乎是在为她的事而流泪。触景生情,她的眼睛湿润了,喉咙哽咽了,抽泣声慢慢的加剧着,哭声越来越大,震撼了整个格尔图山谷,哭声在山谷里回荡,眼泪流进了日夜喷涌的泉水里,这哭声一直持续到很久很久。 3个月过去了,吴源源没有回到大队,家里的母亲也没有了女儿的音信,正在焦急的时候,京包铁路公安部门给公社来了一个长途电话,问询公社是不是有个叫吴源源的天津女知青,公社秘书查阅了档案,告诉对方有一名叫吴源源的天津女知青。几天后,吴源源的母亲和她从东北建设兵团赶回来的弟弟,以及母校的刘老师,坐着旗公安局的汽车来到了库略图知青点。公安局的警官打开了吴源源的皮箱,赫然映入人们眼前的是一封遗书,遗书的下面是一块洁白的丝绸,皮箱显然是被死者在生前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公安人员打开了遗书。 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去找我爸爸去了,他在那里一个人很难,我要去伺候她了。这个冬天我经历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是沙万青给我的,我知足了,我享受了,但是我知道那份爱情不是我的,我不应该得到。 妈妈,我走了,您和弟弟好好生活吧,爸爸那里有我照顾了,不要为我们操心,也不要惦记我们。如果时间允许,你和小弟到格尔图为我烧些纸,那里有我的灵魂和我的哭声,格尔图是我最喜欢的草场,我将从这里走出草原来到我爸爸生活的世界里。 妈妈,如果公安部门介入的话,和他们讲,我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沙万青没有罪,不要找他的麻烦,只不过我们是为了在一起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女儿: 源源 1970年5月18日 妈妈的眼泪流干了,按照女儿的意愿办理了她的后事。 后来人们才知道,吴源源走出草原以后来到京包铁路的路轨旁,火车司机见到了一个浑圆的物体在车轨上,于是将火车刹住了,巨大的惯性把吴源源碾得粉粹,由于天太黑又是在野外,司机打开灯看看没什么异样就开始启动火车继续上路了。第二天,路检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军用书包,再往前走便发现了头发和碾碎的骨头渣,立即报了警,警方很快通过书包里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公社。吴源源走了,但是留给人们的却是意见不统一的说法,有的知青说她没出息,可耻:有的知青说她为了爱情宁愿牺牲自己,这是一种高尚的追求。 事情过去很久了,人们不再提她了,沙万青因为此事几次要寻死都被知青们救了下来,后来经选调到了集宁,婚后生了一对女儿,孩子们长大了,他却得了舌癌,前年去世了。吴源源的母亲回到天津后精神失常了,弟弟从东北调回来了,在家里照顾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殷秀芬痛不欲生,她把事情看得很简单,但是没有勇气再和沙万青交往了,她办理了特困的手续回天津照顾母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