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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祭盼双星(2)
本想今日哪也不去,好好在家睡一觉,可却是天不随人愿。一大早娘便带着我到云山寺还愿,理由一是为了七夕,盼望求得佳婿,二是因为嫂嫂临产日期将近,只有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才被扯着作陪。 好不容易赶在正午回来,刚坐下喝了口凉茶,让海棠替我捶着背,门外的小丫头已打帘子进来,说道:“小姐,霍将军到了。” 我应了一声,嘴上说道:“快请!”身子却未动,仍旧懒懒散散地靠在塌椅上,手拿着锦色宫扇慢慢摇着。 霍去病挑帘而入,看着我散漫的样子笑道:“这就是夏小姐的待客之道?一点贵家小姐的姿态都没有!” 我让海棠也搬了把塌椅给他,说道:“随你怎么说,我就这样了,反正比这还没姿态的你都见过,也没什么打紧的了!” 霍去病接过椅子,仰躺在塌椅上,惬意地说道:“的确是舒服,不然你恐怕也不会坐。” 我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 默了半响,去病问道:“昨天你俩玩的好吗?他何时送你回来的?” 我拿着宫扇的手顿了一下,又接着摇,涩涩的说道:“我昨天自己走回来的。” 他立起身子,道:“怎么可能?他舍得你一个人独自走那么远?” 我咧着嘴角,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遂平着声道:“我和他吵了几句,他负气先走了。” 去病道:“为了什么?” 我不耐烦得道:“我知道为了什么?昨天离开观星台之后,我们去了一家粥店喝粥,那店主是个美貌非常的女子,可能是看上他了,做了好几道粥,让我们猜粥谜,全是《诗经》里的一些情诗,走时那女子分文不取,把他给的金子退了回去。人家都走了,他一个人巴巴守着店门看了好久,还说那女子世间罕见,极为难得。我看他那样子,心里不舒服,就没理他自己往前走,他过来后我们争执了几句,他就打马自己先走了。” 去病听后,颇有深意的说道:“那个女子不简单,有点手段!”我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去病敲了敲我的脑袋:“不管那女子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呆瓜昨天都输给人家了。男人嘛,他知道你心里有些妒忌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会觉得你心里在意他,这就行了。可这在意若过了分,他就是再喜欢你,也会感到厌倦,你得懂得适度啊!” 我摸着被砸得晕乎乎的脑袋,小声替自己辩解道:“人家也不知道会这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他还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嘞!这笔帐又怎么算?” 去病作势还要打,我赶紧把头抱住,去病收了手,道:“明明不懂,还非要跟我辨!这种事能和做买卖相提并论吗?他对你好一点,你就对他好一点,分分毫毫都算得一清二楚?那你还指望他能对你好一辈子吗?” 我低头忏悔道:“我知道错了。” 去病这才满意的靠回椅子上,说道:“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他又正色道:“你曾要我说的事,我现在想告诉你了。” 我靠在椅子上,道:“说吧,我听着呢!” 去病笑道:“我心里都颇为踌躇,怎么你好似一点都不紧张呢?” 我拿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用袖子遮住,便忙催促道:“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去病坐正身子,道:“李三哥击伤舅舅的事,是在军中的那日晚上苏明熙告诉我的,我当时喝了酒,火气正旺,如果他是白天告诉我,或者我没喝酒,也许我再生气,也只会把李敢交给皇上处理,李敢也不会在我手里白白送命了,这是我现在最为懊悔的一件事。” 这个结局我早已料想到了,我点点头,安慰道:“其实就算你那日不杀李敢,把他交给皇上处理,他们也照样能将李敢置之死地,不过借你的手就更是一石二鸟了。” 霍去病道:“什么意思?” 我肃声说道:“如你把李敢交给皇上,他们就除了李氏一家的主要势力,可若是你杀了李敢,他们就更有话说了,说你携私仇借机处死关内侯,让长安的百姓看看,他们的镖骑将军,他们心中的战神,就是这么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到时候,就算皇上再替你遮掩,你在长安也绝无立足之地,这不是一石二鸟,又是什么?” 霍去病紧皱着眉,握紧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我抚着他的肩头道:“卑鄙的不只是这件事,而是这个人!我相信苏明熙的背后一定有人替他撑腰,不然光凭他也做不出这些事情,再说,他和你并无什么血海深仇,没有理由非要害死你。” 去病苦笑道:“怎么没有血海深仇?你不就是这仇恨的根源吗?他定是以为你背着他和我私定终身,才被人利用的。” 我摇头道:“即使如此,他也没必要为了我明着去害你,你杀李敢完全是因为听了他的话,等人杀过了,酒意消了,坐在那里静静想一想,三岁的孩童都知道此事与他必有关联。他会为了我冒那么大的风险吗?” 霍去病颔首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你是苏明熙要害我的理由之一,这该没错吧?” 我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我!先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好吧!” 去病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的道:“随便他们怎么样吧,反正我无心于他们之间的尔虞我诈,把我派走也好,省的我看着他们心烦!” 我笑笑,这才是我认识的霍去病!不醉心于名利,只愿驱除匈奴,保家卫国。 笑了阵,又想起一事,问道:“头里你上书请立三皇子,是谁让你帮的忙?” 去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别人叫我帮的忙?” 我笑道:“你一向不愿理朝堂上的事,突然对皇子册立的事那么关心,还亲自带头上书,我当然会觉得蹊跷了!” 去病干笑几声,道:“没错,是舅母让我帮的忙,王夫人和李夫人生的皇子都已经大了,舅母怕这些皇子久留在长安对太子不利,所以才让我向皇上言明上书,有什么不对吗?” 我道:“你如今和太子的关系大不如前,为什么还那么尽心帮他?” 去病叹道:“我不只是帮他,我也是帮我自己。若这样做能对卫家有好处,能尽量与宗亲们和缓关系,能挽回,挽回亲情,那我会义无反顾来当这个带头人。” 我也叹口气:“难为你了!” 去病神情黯淡地摆摆手,不愿多言。 两人静默片刻,我犹豫半饷后问道:“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联?” 霍去病一愣,问道:“怎么这么问?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凄然道:“我能知道什么?我以为和他没有牵连,现在想想不知有多可笑,若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霍去病脱口而出道:“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见去病不再说话,我摆手说道:“你不用再替他掩饰,我预先就想到过的。不止是请立皇子这件事,就连我爹爹的事,他想必也是知道的。” 我又冲去病笑道:“原来真如娘亲所料。他们,谁都不干净。” 说完,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靠倒在榻上,眼泪滴答滴答的从眼角落下,我淡淡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没那个福气做他的娘子,更没那个福气做他的太子妃,我不再强求了,你也别再强求我,行不行?” 霍去病急道:“你不能凭着自己的臆断,就去轻易下定论,说风就是雨的,再看看,啊?” 我没力气再反驳他,便没说话。 他见我良久不语,便道:“别再想这些事了,今天是七夕,跟我出去逛逛吧!”不由我分说,他便扬声道:“来人!” 海棠和蔷薇打帘子进来,问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霍去病道:“今天过七夕,好好替你们小姐装扮一下,我们一会儿要出去。” 我刚要拒绝,霍去病就赶紧把我推给两个丫鬟,道:“去吧!” 无法,我只得被两个丫鬟牵入内室更衣。 七夕时,许多年轻的姑娘,喜欢在节日时用树的液浆兑水洗头发,传说不仅可以年青美丽,而且对未婚的女子,还可以尽快找到如意郎君。用花草染指甲也是大多数女子在节日娱乐中的一种爱好,也是多福多寿的象征。 海棠和蔷薇槐花树的液浆撒到水里为我洗头发,又用兰花油替我染指,沐浴更衣后,我便快步走出,不想让去病等太久。 霍去病正在厅外,闲散的喝着茶,见我出来,抬头看了一眼,便笑道:“有如此佳人作陪,想在下今日定然不会寂寞了!” 我明白他是想让我开心些,不愿驳了他的好意,遂咧了咧嘴,吃了些东西后,和他出了府。 七夕之夜,许多家人在厅堂中摆设矮桌,系上刺绣台围,摆上各种精彩纷呈的花果制品及女红巧物,大显女儿们的巧艺。 有的用剪纸红花带围着的谷秧、豆芽盘,盘中点着油灯,灯光透出彩画薄纸灯罩,艳彩夺目;有精心布置的插花,幽香四溢的白兰、茉莉、素馨及其他鲜花插在铜瓷花瓶里;有茶匙般大的荷、玫瑰、夜合、山茶插在小盆中,一朵真的配一朵假的,真假难辨; 还有的把苹果、桃、柿等生果切削拼叠成各种鸟兽等形状的果盘;寸许长的绣花衣裙鞋袜及花木屐;用金银彩线织绣的小罗帐、被单、帘幔、桌裙;指甲大小的扇子、手帕;用小木板敷土种豆粟苗配细木砌的亭台楼阁,总之是越细致越显得巧。又用米粒、芝麻、灯草芯、彩纸制成各种形式的塔楼、桌椅、瓶炉、花果、文房四宝及各种花纹和文字的麻豆砌成的供品; 还挂一盏盏的玻璃或彩纸的花灯、宫灯及柚皮、蛋壳灯上雕山水花鸟图案,动物形灯。最惹人爱的,是女儿们用彩绸扎制的精美的雏偶,即布娃娃。雏偶有牛郎、织女及一对小儿女的形象,一般放于上层,下边是吹萧弹琴舞蹈的小儿形象,庆贺双星相会之意。 热闹的气氛也将我的愁思化解不少,我和去病一路走走看看,目不暇接。 街边的摊子上,有一位老者正在叫卖,我拉着去病走过去,看着摊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玉佩,不禁来了兴致,一块块端详起来,突然看见了一块龙凤玉佩。 玉佩用青白玉雕成,土沁呈黄白色,质地坚硬。玉佩由两环套合分隔为内外两区,内圈透雕一条游龙,其两爪及尾部均伸向外圈;外圈透雕了一只凤鸟,它站在游龙伸出的前爪之上,回头凝望游龙,显得情真意切;凤冠、凤尾及龙尾均舒展成卷云形状,填满了外圈的上下空间。 玉佩构图精美,层次分明,我爱不释手,久久看着不愿放下来。 那老者看我喜欢,便笑道:“小姐果然好眼力,这是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是南越王生前极为喜爱的宝贝,本来是一对,南越王死后将其中的一只陪葬,这就是另一只。” 我点点头,镂雕纹样和质地都极为精巧,确实是块好玉。便笑道:“老人家,这块玉佩多少钱?” 老者笑说道:“三十金。” 我瞠目结舌,半天才讨价道:“能不能少一些?这也有些太贵了!” 老者摇摇头:“说三十金就是三十金,一文都不能少。” 我恋恋不舍地放下玉佩,转身欲走,在一旁久未开口的去病说道:“我买下了!”扔下金子,拿起玉佩便放在我手里。 我忙说道:“不过是个玩物,没必要让你为我花这么多钱!” 去病一边走,一边道:“你也说了,不过是个玩物,你喜欢就行了,这又算什么破费?” 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已低头把玉佩系在了我的裙子上。我正要说话,后边却传来了一位男子的声音:“夏小姐,夏小姐!” 匆匆回看一眼,未及多言,拉着去病就向前狂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