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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暮色又笼罩了大地,阮暮尘把车子驶回了自己居住的大厦停车场然后搭电梯往楼上回自己家里。 电梯停在十二楼打开了,他走出电梯掏出了钥匙去开门。门打开了,室内灯火通明像是要过节一般,与自己从前回家的那种冷清清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慧茹正在摆放餐具,餐桌的中央还插上了一瓶怒放的鲜花?他眉头聚拢在眉心打了个结,随手关上门往沙发走过去。要不是自己下午和那个男人的会面所看到的,以及了解到的真相,自己还真的会为了她现在做出的这一切心生愧疚呢?他走到沙发坐下来,把手里的公事包轻轻地搁在了身旁的座位上,然后深思的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她看他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背对著自己的那种沉默让人感觉窒息,忽然她就转过身来面对他了,脸上带著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难得少了以往的那种冷漠,却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她说:[饭菜都准备好了,我有预感你今晚会回来吃晚餐!]他听得出来她话中有话,但是他对自己说:[冷静!]眼睛随著她手里不紧不慢的抚平那些桌布上的褶痕,就连一点点最细微的地方也没放过。 [雅茗呢?]他问,眼光往她的房间看过去。 [她昨晚等了你一个晚上回家看她英文朗诵比赛的奖状,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跟我说要留校晚自习,叫我等你回来记得让你去她房间看那张奖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有著看不透任何情绪的平静。 慧茹看了一眼沉默著的他:[你要去女儿房间看她的奖状吗?我先去厨房看看那锅煮好的人参鸡汤,你看起来疲累的不得了,我想你该好好的补一补了。]说完她就转身往厨房走去,他实在不喜欢她这样试探的口气,既然都找徵信社的人来对付自己了,还需要拐弯抹角的说那些话来试探自己吗?他开始显得心烦意乱起来,今晚一定不会好过了?他这样想著就站起来往雅茗的房间走了进去。 那张红色的奖状纸摆在她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来看,眼光却立刻看到旁边放著的一封信,上面写的是给父亲。他的心脏莫名跳动得厉害,手指不由自主有些发抖得打开来看: 亲爱的爸爸! 我好久没有见到您的面了,妈妈说您的工作很忙,是这样吗?昨晚我和妈妈等了您一整夜想要与您分享我获奖的喜悦,不过很可惜您没有回家! 妈妈打了好多次电话也不通,我不知道您的电话都怎么回事了?全部转进了语音邮箱,但是我却知道您为什么这些年来第一次不回家了? 爸爸,我想问您,昨晚妈妈跟我说您要离开我们母女俩了,是真的吗?那个让您不要我们的女人,她抢走了我最最亲爱的父亲,还想要拆散我们的家庭, 剥夺我唯一的幸福?我恨她!恨她! 如果您真的不要我了,我将会恨您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爸爸,我现在才发现妈妈其实很可怜,您不要抛弃她,我要您回来跟我们一起,我要您再送我上学,我要我的家! 我要上学了,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您把那个最最亲爱的爸爸还给我! 女儿。雅茗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来越缩紧,头脑越来越混乱,那纸上的字字句句都让他感到一阵心痛,他挚爱、懂事的女儿如今却用这样带著恨意的言语对自己说话,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更深、更痛、也更无力的悲哀!在那深深的悲哀之下,他却忽然名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是在利用自己对女儿那份无法割舍的爱让自己永远也开不了口,她早就不止准备了一种方法对付自己,而是挖好了一堆坑洞让自己往下跳,而且还要显得心甘情愿的样子。他不明白,既然两个人如此痛苦的生活在一起,为何她又不愿意放手?折磨两个人对谁有好处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过去,她双手交握地站在门口,身后的灯光投影著她清瘦的身影,那不是一种让人想要保护的盈弱,而是骨干挺直充满倔强的逼视对方的感觉。他默然的站立了起来往门口走过去,手里抓著那张信纸经过她的身边,她没有移动身体却感到他刻意往一旁侧过的身体,感觉自己好像是带菌者一样,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生疏感,似乎早与自己形同末路? 他又走回去客厅沙发里坐下来,静静地等待著她接下来会做的事情,像在等待一个预料中的无论如何躲也躲不过的天灾一样,束手无策呆坐著等待。这一刻只能用火山爆发前的宁静来形容,那种无声的沉默正蕴酿著一场风暴的来袭。他把两只脚搁上了前面一尘不染的玻璃小几上,整个人也软绵绵的靠在在沙发里,手里依然握著那张信纸一动也不动的维持著那样一个姿势。 果然,她走到他对面那张她常坐的沙发里坐下来,只是一瞬间她就卸下了那层极不情愿的伪装,换回了平时那幅冷漠的神情。她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怨恨同时燃烧著某种自己不明白的火焰。他看著她的眼睛,却再也感觉不到什么内疚了,突然之间变得坦然起来。无所谓了,她要如何对付自己都无所谓了,既然非得弄到撕破脸的地步,那他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忧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吗?你以为我是个笨蛋?从来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从前有个死女人让我痛不欲生,如今你又找了个活生生的贱女人来折磨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她们的存在了,你瞒了我十八年的岁月,你毁了我美好的人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这个大骗子!]她发疯般的吼出来,那些平常一丝不乱的头发被甩得满头淩乱盖住了眼睛,她居然都没有动手去拨开。 [请你不要用那样恶毒的字眼侮辱人!至少让你自己保留一点点尊严!]他沉痛的说,声音里有种压抑的怒火。 [心疼了?]她开始冷笑,[我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大骗子!]她的声音已经转为咆哮,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著她狂怒的回声。 [我是骗子,我是混蛋,我也是伪君子,但是至少我不会把自己的一腔怨恨发泄在别人的身上,从中得到快慰!]他的怒火也燃烧起来:[如今我们的双亲都已经入土为安了,我才发觉他们当年实在是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竟然会用媒妁之言决定两个人的一生。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但是至少我俩都清楚的是,我们从来都不是因为爱情而决定在一起,我询问过你的意思,你难道现在才来反悔说你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吗?]他一用力那张信纸就被他的手指给揉烂了,手背上的血管一条条的曝露在外,有些惊心。 她第一次看到温文儒雅的他生气起来的样子,居然也让自己有一丝心虚的害怕?不过,她早已经把自己列入了受害者的行列,所以他这番话吓不倒她,却反而更激怒了她:[媒妁之言又怎样?那不代表你就可以把一个死人放在心里那样爱啊?难道活著的还比不上一个死去的?我恨你,从结婚的第二年我怀孕了才发现你会偷偷的躲在书房里为那个死女人哭泣,我就恨死了你……] 看著她一连串的嘶吼夹杂著止不住掉下来的眼泪,他却丝毫也没有怜惜的感觉了,从前或许自己会感到自责,感到亏欠,甚至感到想要对她赎罪,赎自己当年那个媒妁之言下草率结合的罪。尽管她这些年来对自己总是冷冰冰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一样,他却从没怨恨过她什么,只是感觉亏欠。一度他以为她根本就和自己一样不会爱上对方,只是顺从父母的心愿,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的弄明白,他的努力为何得不到回应?她只是活在嫉妒与怨恨的世界里,她放弃了自己可以得到幸福的机会。 他慢慢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才感觉平静的望向她已经快要扭曲变形的脸部。这一切只是个忽然间惊醒的噩梦,让人感到冷汗淋漓却又无尽空虚。她恨自己,那就是他唯一的得到的答案,于是他听见自己对她说:[你知道吗?你的怨恨毫无理由,如果你当初告诉我你看到我躲在书房里流眼泪,我一定会对你说不要跟一个只能活在我心里却不能存在我生命中的女人计较,死者亦已,我们才是共度一生的彼此。但是,你却选择藏在心里,选择用怨恨终止我俩仅有的获得幸福的机会?你还希望我对你说什么?说我从来都没有顾虑过你的感受?如果是那样,我就不必隐藏的那么辛苦,结果却更糟糕的毁了我俩的一生?] 豁然间,她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动弹不得,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她的脸上只露出一种极复杂的表情,那就是震惊!难过!还有失落……[这个男人是被自己一步一步从身边逼走的?她原本有机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是自己搞砸了这一切吗?]她不停的问自己,不停地、不停地反反复复的询问著自己的心,自己部分清醒著的思想,神情涣散,双眼无神呆滞的看著对面沙发里抽烟的他。烟雾袅绕中的他,依然温文儒雅,依然是那个当年自己第一眼见到就爱上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