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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粉红色的被子,粉红色的枕头,粉红色的窗帘,连墙纸都是粉红色的。 林婉昕看到这幅景象,猜想自己是不是到天堂了。可天堂不是白的吗?为什么这里全是她最爱的粉红色?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腰部传来的疼痛感让她重重地倒回床上。 门被打开了,陈垚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林婉昕含泪的双眸时,慌张地跑到病床旁,握住她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叫医生来。” 按下病床旁的紧急按钮,陈垚回到床边,缠着白纱的右臂让林婉昕的心抽动了一下。 “我的腰好痛,小腹也痛,只要轻轻一动,全身都会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要胡说,你只是骨折了,已经做过手术了,医生说你的身体好,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但是,婉昕,”陈垚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你……流产了……那个宝宝在你肚子里才一个月……很不幸……他没看到这个世界就走了……” “我怀孕了?!可现在又没有了?!”林婉昕惊讶地看着陈垚,脸色白得好似一张纸。 “是结婚的那天晚上,对不起。”陈垚轻轻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林婉昕见他内疚的样子,安慰道:“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没有好好保护他。” 默默地别过头去,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浸湿了粉红的枕头。 Yanzi yanzi yanzi yanzi yanzi 陈夫人是标准的家庭主妇,所以一直没有出去工作。 自从林婉昕出事住院后,她就搬到林家,说服亲家老爷看花店,自己每天和韩英洛一起进出医院,担任起为婉昕送饭的角色。 陈垚更是陪在林婉昕身边,除非必要,否则寸步不离。 一个星期来,林婉昕都没怎么说话。腰间不时传来的疼痛,让她总是等所有人都不在时,躲进被子里,独自承受。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陈垚每次都躲在门外,等她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才擦掉眼泪,装作没事地走进病房。 就这样,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陈垚说服母亲和韩英洛好好休息,换自己每天煮饭送饭来。 一天,陈垚照例从家来给林婉昕送饭。才到门口就透过玻璃看到林婉昕正吃力地下床准备站起来,却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 “婉昕!”陈垚推开门,随意的将饭盒放在小茶几上,跑上前一把将她抱上病床,“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不然可能会让伤口裂开!” “我已经快好了,让我走走路吧,我不想再躺在床上了,我不怕疼,不怕疼……”林婉昕哭着挣扎着,想脱离陈垚,却碰到了他的右臂。 “不怕疼?”陈垚顾不得右臂的疼痛,死死地压住她,大声吼道,“怎么可能不怕痛!你每次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林婉昕,你知不知道,当我实在不想看你难受,去找医生让他帮你打麻药的时候,医生说即使再痛也只能吃止痛药而不是打麻药,而且他还告诉我你对麻药过敏!我当时傻傻的愣在那里,不敢想象一个对麻药过敏的人是怎样坚持过一个手术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我……” 林婉昕伸手捂住陈垚的嘴巴,任眼泪不停地流出来:“我真的不怕,当年我的胸口受伤时,也是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动手术的。我比你想象中的坚强。之所以躲在被子里,是怕你们看见了难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真的!” 陈垚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用左臂紧紧地抱住这个他爱了五年的女人。 “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是怎么受伤的?”陈垚闭上双眼,埋首进她的颈间。 当林婉昕听懂他的话时,微微愣了一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讲了以后也许你就不会再对我这么好了。你还是要听吗?” 感觉到他的头轻轻地点了点,林婉昕叹了口气,开始讲述那段已经被埋葬却永生难忘的记忆:“那要从我小时候讲起。 “我以前不叫林婉昕,叫林凡。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是父亲一个人把我带大的。5岁那年,爸爸工地上的一个工人出了事死了,爸爸就把那个工人的女儿带回了家和我们一起生活,也就是英洛。 “英洛比我大两岁,也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因为她母亲觉得她父亲没出息,就和别的男人走了。英洛才到家里来的时候,并不喜欢讲话,一直到后来上了小学,我和她的关系也不好。直到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有几个同班的男生用石头打我,说我是没有妈妈的孩子。这一幕被英洛看到了,于是上前把他们赶走了。之后,每天我们就一起上下学,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我们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亲密。 “在我小学毕业那年,我家附近搬来了一户新邻居,一个叫向振勇的男孩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振勇哥大英洛一岁,是英洛在中学的学长。他的活泼,他的开朗给两个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的小女孩带来了阳光。就这样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了,当他们念大学的时候,我还只是个高中的小女孩。我总是给英洛讲我有多喜欢振勇哥,却没发现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微妙了。 “突然有一天,我去找振勇哥,才到楼下,就听见一个角落里传来他的声音。我高兴地跑过去,却看见英洛也在那里,于是我就准备跳过去,吓他们一跳。就在这时,我听见振勇哥对英洛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小凡’。我的眼泪落了下来,耳朵里传来英洛的声音,她哭着说‘你是小凡的,永远是她的,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英洛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了我,三个人同时呆住了。 “之后我与一个喜欢我的男生开始交往,希望他们不要因为我而放弃彼此,他们是我这一生中除了爸爸之外最不想失去的人。 “高二的那个寒假,班上的同学过生要我去,我没想太多,就去了。因为那个男生和一家人回老家过年,所以我是一个人去的。可是没想到,那是一个圈套!她们给我灌酒,无论我怎么拒绝也没有用,后来没几杯就醉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柱子上,身上只穿了……只穿了内衣裤。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拿着一根藤条,我的身上已经被她打的到处是伤,在寒冷的冬季,瑟瑟发抖。她说她喜欢那个男生,可那个男生为了我,再三地拒绝了她。她把我抓去,是要玷污我,要看看那个男生还要不要我。她越说越激动,不停地骂我打我,最后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把水果刀,被她笔直地插进我的胸口!她哥哥——就是那天也参与了绑架案的其中一个人——见状,急忙拉开她。就在这时,振勇哥带着警察来了,他哥哥跑了,那女孩被抓了。 “当我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对麻药过敏,直到手术中出现了短暂的休克,才发现的。在住院期间,我背着家人到妇产科去作了检查,知道自己并没有被玷污,才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我转了学,改了名字,爸爸也透过关系,加上向伯伯——他是警局的副局长——的帮忙,把这件事盖住了。之后,我开始努力学喝酒,努力学跆拳道。我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要保护自己。 “知道自己有后遗症是有一次看电影,里面有个女孩被杀了,我看着看着,发现自己胸口开始发闷,渐渐喘不过气,脑袋里不停地浮现着我被绑时的情形。而且我还发现,只要有不熟悉的人和我有过亲的接触,也会难受。后来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当时的事对我影响太大,虽然没有伤到心脏,但出于一种本能,身体会以某种方式来提醒自己危机的来临。 “就这样,我活到了现在。当年因为我而分分合合的英洛和振勇哥现在也结婚了,甚至有了小宝宝,我也觉得欣慰了。 “可是现在,我再次发生了绑架事件,还把你也连累了,真是对不起。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即使嫌弃我也没有关系,即使要离婚我也不会反对。本来我也打算还清那笔钱,不管要多久,所以一年的期限对我来说——” 林婉昕的话被陈垚用吻给掩住了,虽然她的躲避和颤抖让陈垚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他希望她能习惯自己。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林婉昕从前发生过什么,可当他听完她的回忆后,还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心疼的将她抱得更紧,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 他从没答应过那个一年的期限,从没想过离婚。今晚听了她讲的从前的事后,更是无法放开她 他觉得上天让自己遇见她是这辈子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她,为了给她幸福,为了她而活。 Yanzi yanzi yanzi yanzi yanzi 日子过得越来越温馨,林婉昕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到户外晒太阳了。 渐秋的天气带来些微的凉意,陈垚脱下外套披在林婉昕身上,继续讲他才从网上看来的笑话。 突然感觉到林婉昕的不对劲,陈垚蹲到她旁边,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 陈垚慌张地握住她的手,顺着她恐惧的视线,看到十几米外,站在树底下的一个女人的身影。 “请你帮帮我哥!当他知道他的老大要绑架你向陈家要钱的时候,他就不想干的!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的一时冲动给你带来了太大的伤害,也让我自己在精神病医院住了两年。现在我和我哥都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我大嫂和侄儿都不能失去他啊!”雷娇激动地说着,最后竟跪在轮椅前。 林婉昕吓了一跳,握着陈垚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她想起雷勇在楼梯房前救了自己,当自己和陈垚都受伤时,也是他喊着警察来了才引开绑匪。林婉昕缓缓地看向雷娇,轻轻地说:“好!我帮你!” Yanzi yanzi yanzi yanzi yanzi 在林婉昕的帮助下,雷勇减了不少刑。 雷娇热情的邀请她和陈垚吃饭,被她以行动不便拒绝了。 离开法院回医院的路上,他们路过一家游乐场。 陈垚看见她期望的眼神,便把车停滑入停车场,将她抱到轮椅上,推着走进游乐场。 “婉儿,想玩什么?”陈垚亲昵地问着她。 “算了吧,我行动不方便,再说这是孩子们来的地方。”林婉昕微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没来过吗?” “嗯,爸爸工作忙,如果一个人来就没意思了,看见别的孩子有父母陪,自己会伤心的。” 陈垚看着她悲伤的眼睛,决定一定要带她去一次不可。 于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他们坐了摩天轮,旋转木马,和其它温和的装置。离开时还照了一张他们的第一张照片,那么美好。 回到医院已经快9点了。被医生念叨了半天后,陈垚懒懒地抱着林婉昕一起挤进只比单人床大一点儿的病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