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那年的九月，经过姑父的关系，我正式在姑姑所在医院的妇产科上班。

　　如是分到了我们市里最大的医院上班，呆在内科，她说不喜欢妇产科那种血腥味，讨厌小孩子的哭闹声。我们对她的说法有些愤怒，说什么血腥味呀，妇产科里有的是新生命的喜悦，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迎接小生命出世更激动的？

　　猪猪回了她们的县人民医院，她说家乡需要她，她得回去！也和我一样选择了妇产科。

　　飞飞的档案回到了广东，在肇庆市的第二人民医院。可飞飞说不想回去，她想留在桂林，告诉我，虽然她的敬哥哥不会爱上她，但是只要让她可以想见他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他就已经足够了。

　　能傻成这样的人，我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飞飞了！

　　

　　我们都在劝她，她的家人也打电话叫她快回去上班，如果超过时间没去医院报道，那么飞飞在二院的指标将被取消！那些日子，我们都在劝飞飞，告诉她，爱情不能勉强，你既然爱曾敬，就要放手让他自己去选择幸福，而不是紧紧地缠住他不放呀！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半，到了一定的时候他自然会到来！

　　因为飞飞那些日子住在我家，所以，劝说飞飞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嘉轩不爱说话，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等到飞飞不在的时候，就笑我快成了爱情演讲家了。

　　飞飞终于答应回去了，可是没想到飞飞在离去的前一天出事了！

　　

　　在她要走的前一天，她说想最后一次见见曾敬，我听到她在我身边打电话给曾敬，说想请曾敬在她临走前答应她一个要求，那就是当她一天的男友，一天，唯一一次也是仅有的一天的男友。

　　听得我心里酸酸的！曾敬答应她了，如果我是男的，我也会答应的。

　　她挂了电话后，兴奋地抱着我在客厅里大声叫了起来，然后拉着我去她住的房里，搬出一大堆衣服兴奋地问道：“黛眉，快告诉我，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穿悠闲服还是穿裙子？穿长裙还是短裙呢？我头发怎么梳？要不要化点淡装？我想我还是穿裙子吧，曾敬喜欢穿长裙的女孩子！就穿我前天买的紫色长裙，你觉得如何？黛姐姐，你说话好不好？”

　　我看着飞飞那幸福的样子，都想哭了，能让曾敬当她一天的男友，她就高兴成这样了，如果让曾敬爱上她，并与她相守到老的话，我想飞飞肯定幸福地要飞上天了！

　　飞飞换上那件紫色的长裙，幸福地笑着，微微踮起脚，提着裙缓缓的旋转了一圈。呵！谁可以说我们的飞飞不漂亮？此时的她，好美，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她！若干年后，《大话西游》热播，那时的紫霞仙子是多少男人心中的梦中情人，而我们的飞飞就如朱茵那般漂亮动人，我看了很多遍，每看一次就觉得像看着飞飞在演戏……

　　飞飞看着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脸也红了，看她这样子，我也笑了，呵呵！瞧她，学会害羞了！

　　我走过去拉着飞飞的手，轻言道：“穿什么都好看，紫色长裙，漂亮，就穿它吧，在今天没人比你更漂亮！飞飞，黛姐姐希望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做得到，我只要曾敬这么一天，能有这么一天幸福地呆在他身边，我已经足够了！过了今天，就把他藏在记忆深处，回广东去，再也不会犯傻了！黛姐姐，我做得到的！”

　　飞飞出去了，她走之前，轻轻地抱了抱我，要走出大门时，我叫出了她的名字：苏飞！飞飞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转身便离去……

　　

　　飞飞离去不到一个小时，便接到曾敬打来的电话，他在那边激动地哭了，老半天才说了一句话：“黛眉，飞飞被车撞了！在南溪山医院！”

　　当时我和嘉轩正要去钟老师那里学画画，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要晕过去了。嘉轩扶住我，口里一直劝说着没事没事，然后载着我急急赶到了南溪山医院。

　　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外见到走来走去的曾敬。他见我们来了，痛苦道：“是我太大意了，飞飞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她把我推开，自己却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说话，眼泪儿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此时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的傻飞飞呀！你真傻呀，你真的不要命了！其实早上飞飞离去时，我就觉得有哪儿不对的，可又说不上来。如果我把飞飞留住，那么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发生了，可谁又忍心去打破她的童话梦呀？能做曾敬的女友，是飞飞这一辈子最大的美梦了，我怎么忍心不让她去……

　　嘉轩一直抱着我，说：“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飞飞是个快乐的天使，是个善良的天使，她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飞飞是个快乐的天使，是个善良的天使，是个完美的天使，一定会没事的！

　　飞飞，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不能失去你，明白吗？

　　

　　飞飞被抢救过来了，生命是没危险了，可是二天后，她醒过来，就把我们都忘记了！董医生告诉我们，飞飞现在智力只相当于五岁孩子！医生不说，我也看出来了，她看着我只是一个劲地傻笑，还问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呀，为什么要看着她哭？我告诉她说我是你的姐姐，你的姐姐黛眉，然后指着嘉轩说：“他是你的姐夫许嘉轩！”然后指着曾敬，一时语塞，心痛地再次哭了起来，问：“飞飞，你认识他吗？他是你的敬哥哥呀……”

　　飞飞见我哭了，就笑着问：“三姐姐，你是我的三姐姐呀，你为什么会哭呢？”

　　听到飞飞这么问我，擦了擦眼泪，对她笑了笑，说：“没事，飞飞，三姐姐是看到飞飞太高兴了。飞飞，你一定要记得我，要记得我是三姐姐，他是你的姐夫，还有他……你的敬哥哥！”

　　“我记得了，三姐姐，三姐夫，敬哥哥！”

　　“飞飞真乖！飞飞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说完便跑出了病房，放声大哭，嘉轩跟了出来，紧紧地抱着我，我咬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

　　曾敬娶了飞飞，他说他对不起飞飞，他得为这个爱他爱得连生命都不要的女孩一个温暖的家，于是，在飞飞出院后的一个月，他们结婚了。

　　猪猪从南宁赶来了桂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猪猪抱着飞飞如此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飞飞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穿上婚纱的飞飞好美，曾敬亲吻飞飞时，我们都哭了！

　　我还记得当时曾敬对我说起的一句话：面对爱情和恩情，我选择了后者，爱我的人愿意用生命来换取我的生命，她的最大愿望就是成为我的妻子！对于飞飞，我还能有什么不能做的？

　　当时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为飞飞感到幸福还是为曾敬无奈的选择感到心痛。飞飞呵飞飞，你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当你知道你最爱的男人娶了你陪着你走完这一辈子时，你是否快乐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