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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再说阿M将老妈和徐放送上出租车,看着载着老妈和徐放的出租车远去,她挥手又拦下一辆坐了上去。夜晚路上车辆稀少,十多分钟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租的窝。 开了门进去,见陆璇屋子的门缝里透出灯光,知道玩失踪的她已经回来了。 听到客厅里有响动,陆璇光着上身只穿条小短裤就开门出来查看,一见是阿M回来了,她没打招呼就慌忙返回屋里,并喀嚓一声上了锁。 阿M耸耸肩,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很快冲了个澡她就上床睡觉了。而且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被搁在枕头边的手机铃声惊醒过来,拉亮电灯一看,手机显示有五个未接电话,而且都是同个电话号码。她心里嘀咕谁这么晚了还会找自己,一边照着这个号码打过去。很快被接通,一个男人急切而带着哭腔说道:“你是阿M吗?赶快来好吗,小红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小红自杀了,你是谁?”被此一惊,阿M的睡意一下子消逝殆尽,大脑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是小北,你快来,她在市一医院急诊中心抢救。” “我马上来我马上来。”阿M应着,急忙套上衣服往外走,走到客厅,发现袜子没穿,想要回转去穿,稍一犹豫,还是赤脚穿上皮鞋奔出去了。刚从被窝里出来,一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鼻腔一酸,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奔到大街,等了五六分钟,才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急忙拦下,上了车,对司机道:“市一医院急诊室,快快快。”她一连说了三个“快”字。 司机踩动油门在大街上急驶起来。夜深人静,白天车来车往的大街变得十分空旷,司机一路飚车过去,原先要开二十几分钟的路只五分钟就到了。阿M掏出50元钱丢给司机,“别找了。”说着开了车门下来,直奔急诊中心。 小北站在急诊中心抢救室外。抢救室上方的“抢救中”亮着红灯。阿M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小红怎么就闹自杀了?” “今天下午她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一面,陪我最后睡一晚。想到我们以往的情份,我就答应她了。她又说要睡在我准备结婚的新房里,我也答应了。我把未婚妻骗回娘家,我对未婚妻说按照老家的风俗,新郎新娘结婚前三天最好不要见面,这样,结婚后才能天长地久。你知道我这个未婚妻人很老实厚道的。我和小红在外面吃了饭就回到了新房,想到从今往后不能再在一起肆意作爱了,我们都很疯狂。后来累了,我就抱着小红睡了过去,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恶梦,被惊醒后一看身边睡着的小红,天哪……” 小北还没说完,只见抢救室上方的红灯灭了,一会儿,抢救室门开了,急诊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迎上来的小北和阿M说:“很抱歉,没能救过来。” 阿M推开医生疯了似地奔进抢救室,直扑躺在抢救床上的小红,扑到床边,猛地收住脚,直楞楞地注视着已经被一床白色床单严严实实盖住了的小红。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鲜蹦活跳的小红,就这么离开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说走就走了。此刻,呈现在眼前的1 小北跟在阿M身后也奔进了抢救室。他掀开白床单一角,看到小红苍白而带着紫斑的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松开抓住床单的手,连连往后退去,退至墙角再也无处可退时,整个身子瘫软下去,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阿M转过身,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个往日优雅无比的男人,想到几天前自己还在努力撮合他俩,而他却是一副绝决的态度,心中是痛是恨无法说得清楚。她只是重复地想着,小红啊,你真傻,赌输了,你抽身走人就是了,何苦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上呢!小红你真傻!你真傻! 医院的护工进来了。他们告诉阿M要把尸者送入太平间。听说护工要把小红拉走,小北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见他猛地从墙角站立起来,奔到抢救床前,双手死死攥住两边床沿,无论护工怎么劝,他都不肯松手。他大哭着说:“救救小红,她不能会死,让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来救她。” 其中一个护工说:“我们急诊室的医生都是最好的。他们已经尽力了。这样好不好,如果你们不愿意把她拉到太平间也行,你们赶紧把她拉回家,一旦进了太平间再要出来就不可以了。” 护工的话惊醒了阿M,把小红拉到哪儿去呢?小红的家在外地呀!她一把拉起小北,问:“小红留下什么话没有?” 小北摇摇头,道:“我醒来时,小红已经没有呼吸了。她可能是吃了剧毒物品。” “这个女孩子是铁了心去死的,她吃的是氰化物。”护士在一旁遗憾地说。 “她是个做事很绝决的人。”阿M补充了一句。 可接下去该把小红送回哪儿去呢?阿M心想,小红住的出租房是回不去了,回她北方的家根本不行,还是先让护工拉到太平间去,然后想办法与小北的爸爸妈妈取得联系,让他们赶快过来替小红处理后事。也许已经历过樱的死亡过程,看过了生死一线的生命的脆弱,使阿M在面对又一个朋友的死亡时多了些理智,也能够很快从悲伤中清醒过来。 与阿M的理性相比,小北却脆弱多了,可以这么说吧,他根本无法接受小红已经离他而去的现实。他说:“我不能让她孤零零地躺到太平间去,万一她醒来要找我怎么办?” 阿M火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那天你在电话里是怎么对我说的,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男人,不是万不得已,或虚荣心作怪,绝对不会娶一个让很多男人想入非非的的女孩子为妻的,要么他想早死。好了,被你说中了,终于有一个人早死了,只是不是你。” “我情愿替她去死。”小北认了死理。 “难道娶她比死亡更可怕?”阿M残酷地问。 “阿M……”小北无言以答。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医院护工借机将小红抬上治疗车准备推起就走,阿M和小北见状,只得赶紧闭嘴跟了上去。穿过急诊室走廊时,候诊的病人和陪伴的病人家属听说死者很年轻,是为情而死,既感惋惜又纷纷摇头叹息表示不值。 走出急诊中心,拐上一条白天都少有人经过的小路。小路两旁种着密匝匝的灌木,更给这条通往太平间的小路增添了阴冷和诡秘。一阵细微的冷风吹来,似乎刺穿了皮肤、肌肉,碰到骨头上,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百把十米的路,似乎就是阳间到阴间的路途,阿M感觉到像是行走了一辈子似的,既漫长又短暂。这是她第二次站在太平间门外。第一次是送樱。送樱走到太平间门外,是傍晚。太阳正从太平间西面坠落下去。那天的夕阳很灿烂。这样灿烂的夕阳本来是不该落山的,是被地球的自转规律硬赶下去的,就像樱的生命,正值青春年少,要不是病魔袭来,本该活得绚丽无比。今晚是第二次。这次是深夜。如果送樱时心中满是遗憾和悲哀,这次她站在太平间门外,看着周围黯淡的灯光,心中满是凄惶。护工将小红抬进太平间,阿M眼前晃出的却是樱的影子,一念之间,一声“樱”脱口而出。走在后面的护工回转头来,注意地盯她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太平间。阿M和小北正要跟进去,被管理人员无情地拦住。这个时候,阿M的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滴落下来,一会儿功夫就泪流满面了。护工安置好小红就走了出来,管理人员随即锁上太平间门,他们离开时好像提醒了阿M几句,但阿M记不得他们说些什么,她只是傻傻地站着,哭着,泪流出来,又很快被风吹干,不知站了多长时间,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了,就丢下小北在太平间外,顾自走了。她要赶快回去寻找小红父母亲家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让他们赶快来料理小红的后事。 走出医院大门,天已大亮。她打辆出租车回到家,掏出钥匙开门进去,见到的是陆璇和另一位女子正在吃早饭。陆璇见到阿M突然开门进来微微一怔,正要将身边的女子介绍给阿M,阿M却并没理会,顾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想了想,将门上了锁。接着,她拉开书桌抽屉,找出三本通讯录,拿起一本一页一页地翻找过去,第一本上没有找到,又拿起一本一页一页地翻找,终于在这本的中间页找到了当时随手写下的小红父母家的电话号码。她试着拨了这个号码,那边铃声响过六下,一声男人的“喂”让人听出对方是从离电话机比较远的地方赶过来接听的,有些气喘吁吁。 “是小红的家吗?管小红。”阿M迟疑着问。 对方似乎同样迟疑了一下,尔后回答:“是管小红的家,请问您找谁?” “我找小红的父亲。” “我就是管小红的父亲。” “是这样。”阿M沉吟了一下,考虑用怎样的方式告诉小红的父母关于他们女儿的事情,想定了,她接着说道:“我是小红的朋友,叫阿M,小红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人没精神,老是流鼻血,她怀疑自己得了绝症,又不肯给你们打电话怕你们着急,我不忍心看着她这个样子,背着她给你们打电话,想让你们尽快抽空来一趟,劝劝她,陪她到医院作个全面检查。” “好的好的,你这位姑娘真是我家小红的好朋友,谢谢你了。小红已经好长时间没往家里打电话了,我们打过去,她也是三言两语应付我们,我和她妈妈正纳闷哩,是准备找时间过来一趟。” “最好早点来吧。她这么消沉,我们看了挺难受的,看来也只有你们能劝她了。” “好好好,我和她妈妈商量一下,争取这两天就过来。” “那好。我给您我的手机号,你们定下车次就给我打电话,到时我到车站接你们,然后陪你们一起去看小红。” “那太谢谢您了,姑娘。” “再见。我挂电话了。” “好的,再见。” 给小红父亲打完电话,才感觉一阵疲倦袭卷而来,一屁股坐到床上,衣服不脱就仰身倒了下去。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累死了。睡觉了。”阿M应道。 “药熬好了,搁在厨房灶台上,我出去了。” “知道了。” 累得不行了,以为一倒下就会睡过去,谁知脑袋搁上枕头,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她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给小红的双亲打电话呢?如果早一点打,她父母赶过来劝慰劝慰小红,或是把小红接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小红说不定会在亲情的抚慰下渐渐淡忘掉失恋的伤痛,就此重新振作起来。虽然她的疏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病,但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朋友失去了生命,这个疏忽与小北的绝情一样不可饶恕。她一遍遍地恨自己。她一会儿想小红,一会儿想樱,一想到两个如此鲜活的生命都在她的眼皮底下逝去,让她感到痛不欲生悔恨万分。老天爷何其残忍,短短一年多时间先后夺走了她的两个亲密朋友!而且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会不会恶运不过三,自己这样一个身体……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好了,她们三人在一起也有照应了。 就这样,想着哭着,竟也渐渐睡了过去。最近一段时间,阿M晚上睡觉几乎很少有做的时候,即使做梦,也是随心所欲那种,再也没有梦到过那幢叫颜家别墅的大屋子,也不再梦到那个巧克力肤色的外国男子。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然而,这晚,她哭着哭着睡过去后,又见到了那个外国男子。他就站在床边。一袭咖啡色长袍。他对她说:“不要难过,小红替你偿还了心愿,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活着吧。死于疾病也好,死于爱情也罢,都不如好好活着有意义。” “我是我,小红是小红,她为什么要替我去偿还?替我偿还什么?”阿M抓住外国男子的手想要弄个明白。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好自为之吧。”说完,外国男子一掌拍开阿M的手飘然而去。 阿M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