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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十四章揭秘(一)
人群中,明雪明显觉得压抑的过分。大厅在花灯的照射下灿灿生辉,却让明雪平面眼镜后的眼睛更加疼痛。拉着李莉的手在看到一个人影时更重了几分,感觉到异样的李莉寻着明雪的视线看去,然后也停在一个人的身上。 灯火摇曳下,显得这个人更瘦,更高了,一双让人觉得死寂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雪。李莉感觉到明雪握着自己的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是更紧的握着自己的手。那人走了过来,直直的朝着两人,明雪低了一下头,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过挡在旁边的人群,一路向左。两个人慌着坐电梯到五楼休息室。躲在角落里,明雪哭得像个孩子,李莉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明雪,心疼的用手抚着明雪的脸,虽然李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这个强悍的女人的背后,曾经一定有过伤痛。这些伤痛一直被她隐藏着,只是,不见天日的,越积越黑暗。 门在她们进去不多久就被再次打开了,进来的人,正是瘦个子男人。 “是他,他真的找来了,真的是他”明雪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李莉的神经在下一秒已经坏到极点。 “你他妈是谁啊?搞什么飞机,你不要以为明雪好欺负,她是有人罩着的!………………”李莉冲上来冲着男人大喊,本来她还想接什么来着,可能是反应过来,想到主角并不是她而已。悻悻的回头看着低头不语的明雪,又是一阵担心。 “明雪,你还记得我吗”男人在离两人四五步的地方停住脚步。 “你怎么会来这里?到底……到底还想怎么样?”明雪有点颤抖着缩了缩身子。本就瘦小的身子此时已经抵在墙根,不动,只是哭。 “我想做什么?这你还要问我?做你也想做的事啊·”“无耻”李莉不待男人说完已经把手伸在他脸上,轮足了力气,一个大嘴巴子就无情响亮的打在他脸上。 男人微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李莉会有如此大的力气,竟打得自己如此疼痛。 “臭女人,找死”男人低沉的吼了一句。一把抓过李莉的头发,脚在下一刻已经踢到她的小腿。一阵钻心的痛从骨关节向四周漫延开来。李莉痛得跌坐在地上,泪一下不争气的全都来了。 “宋春波,你不要太过分,你会得到你应有的报应的。你最好放老实点,这里是我的公司,你不会完整的出去的。”看着李莉硌在玻璃角上受伤的小腿关节上渗出的大片大片的血,明雪心中的狠再次被招唤了来。 “宋春波,你记住,你欠我的,我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干净” “明雪,不要这么无情嘛,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都那么迷恋对方的身体了,你还需要在外人面前这么遮掩吗?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我多想你!”宋春波把眼睛放在眼前的明雪身上,脸皮厚到无耻。 “我警告你,宋春波,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们两清了,你快点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为什么要走,我又不怕,你们经理都要让着我三分。我还用怕?” “你给我让开”明雪扶着李莉艰难的站起身,李莉要尽快送去急诊室。玻璃桌的棱角已经完全擢进了膝关节。血顺着地毯的压花机坑一点一点迅速的漫延。 “明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天天在盼着你能回来找我,可是,你都不来找我”宋春波并不让路,站在路中央挡着明雪出门。 “我不欠你了,希望你自觉一点,不然,我真的叫保安了”明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虚,她当然不敢叫保安,这样的话,自己一年前为葬父卖身的事就会传遍公司。进货组组长的位置也一定不会保得住的。那些伤痛是她最不情愿提起的。 “我已经杀过一个人了,不在乎再多杀一个。”宋春波静静的站在两人面前。说着不着边的话。明雪此刻已经意识到了李莉的膝关节上到处是血。跟本没有注意到宋春波说些什么。看到李莉脸上痛苦的表情,明雪一阵内疚。都是自己让她受了伤。 “滚!”明雪近乎是咆哮着背着李莉从宋春波身边撞过,要是李莉有什么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使劲的拉开虚掩着的门,明雪吃力的提了提托着李莉屁股的右手。转头看到韩子承阴暗的脸。 不管了,明雪不顾眼前的上司,自顾的背着李莉蹒跚前进。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是自己此刻唯一的希望。曾经那么的友好,不想看她为了自己承受如此的伤痛。 “你站住!”耳后响起韩子承突兀的声音。寂静的走廊里,此刻回音一片。 明雪转身吃力的回头。然后看到李莉被韩子承一把拽到自己背上,背着她就走。穿过明雪的视线,然后越走越快。 “快点走。发什么呆?!”韩子承再一次把回音抛到耳根。 医院里,人群络绎不绝。李莉前一天做过复健手术,把被玻璃挤错位的膝关节重新归位。看着眼前缠着绷带的腿,还有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明雪一阵心酸,是自己害她这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敢流出来。 李莉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她在外面打工的第三年,明雪才出来工作,然后她们住在一个宿舍。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欢乐或是哭泣。她永远都是那么低调的照顾着身边的每个人,像个大婶一样啰可嗦。可是温暖总在心中。十岁时,妈妈带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离开了这个家。留下身体日渐消沉的父亲和刚刚懂得人情事故的自己。留下自己对她的恨,对她的渺视。偶尔,明雪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妈妈,是她让自己那么痛苦。家。在明雪记忆的深处那么模糊,苍白。而温暖只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不想舍去,却那么遥远的观望。 因为感情极度的缺乏才让孱弱的心灵那么想要得到慰藉。爸爸的离开已经让明雪原本受伤的心更加脆弱。经不起再大的伤痛了,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明雪默默的握着李莉的手。如此轻易的流着泪,像是江南烟雨中点点开散的雾气,弥漫着眸子,也弥漫了回忆。 “明雪,你怎么还不回去啊,都在这待了一天了,还不休息去。我又死不了”。清醒后的李莉抬起眼脸看着明雪,表情那么安祥。 “都怪我!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明雪此时看着如此怜惜着自己的人,突然一下就来了哭腔。只是泪,却在旁人面前依然忍着不敢流出来。曾几何时,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放肆的流泪。忘记了心酸。记住的只有恐惧而已。 “说什么鸟语呢,我们是姐妹嘛,再说了,那男人的确欠K,他到底是谁?”李莉躺在床上,一个劲的说这鸟绷带怎么这么紧,缠着腿痛。她不敢看明雪,怕看到明雪潮湿的领地里,再多一洼泥沼。甚至怕看到她想流却流不下来的泪,那么触目惊心。 午餐时间,明雪把医院食堂里打好的饭往病房里端。回来的路上,遇到前来探病的宋佳。 三个人一起吃过饭,宋佳提议玩真实游戏。然后三个人分别坐好,一个接着一个问。规则大家都很清楚了,就是被提问的人,一定要认真且真实的回答提问人的问题。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欺骗把戏,明雪心里想。两个人就是想套出自己的话才编的这种冷笑话一样的游戏。既然那么想知道,索性一次跟你们说清楚。 “我们都是老乡,可是彼此并没有过多的心里交流。今天就都说一说,让我们更了解一点,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宋佳好像对这次活动特别的感兴趣。 “那我先说吧。你们不就是想听听我的过去吗?以前不讲,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觉得很丢脸,不过,今天不会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并不是最卑微的了。因为,有人比我更恶心。我曾经好想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从来不问问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谢谢你们一直这么认真的听我说话,谢谢你们一直那么关心我,谢谢你们一直在我最需要肯定的时候,让我知道,我还有人注意,还有人爱。我并不是个很煽情的人,可是,我想跟你们表达我的内心,就像是表达我的愤怒一般,我都希望你们可以感受得到我想要说的任何一句话。” “明雪,怎么了,今天这么激动?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二人诧异明雪今天的反常,她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讲过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家乡都不曾好好的提过。 “漫天的柳絮,在五月的天空中,越飞越迷茫。到最后,找不到方向。”明雪略有压抑的缓缓开头。只是五月明媚的天空背后,正在酝酿夏日的狂风暴雨。 “你们也许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叫明溪。我和她是亲姐妹。我十岁那年,妹妹九岁。爸爸在那年得了胃肠炎。刚开始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农村里,大都身强体壮的,大病小灾不到痛的不行,一般是不会在意的。等到我爸爸叫痛时,已经是快过年的事了。那时,我妈妈是村里生得最美丽的女人,爸爸虽然相丑,但为人厚道,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的。十岁以前,是我最快乐的回忆。虽然我记不太清,可是,还是总在不经意之间触及那个边戒。很痛的回忆开始在十岁的年末尾巴上。” “爸爸有一天忽然就痛的厉害。不能吃饭,也不能做活计。妈妈陪他到医院做了检查。小医院的设备是不正规的。医生告诉爸爸只是胃里酸液不够,消化不良引起的症状。然后遣我爸妈回家休养。疼痛的日子过了几天后,爸爸明显的消瘦了一大截。我有一天放学,跟爸妈到县医院挂了号,做了更全面的检查。结果在三天后正式的下来了。各种化验单上都清楚的表明爸爸得的是胃癌。然后我们全家人都抱在一起哭。再隔了一天,爸爸就在医院了。那几年,我们应该算是比较上等的人家了。我爸爸是国办教师,妈妈是村中一枝花。当时真的是挺幸福。那次住院一下花了积蓄的一大半,虽然勉强抑制住了病情。可是,家中的积蓄已经不能再浪费了。后来,妈妈耐不住了。然后带着明溪改嫁到别的人家。我和明溪一直感情很好,这次离别后,她经常会跑回来看我和爸爸。然后我们三个人就会做个好吃的,好好的吃一顾。 “爸爸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可还是奇迹般地活到了99年的春天。这个世上除了妹妹,爸爸是我最记挂的人。我不知道这几年里,我是怎么熬过的。爸爸去世的第一天傍晚。一个叫宋春波的老师来找过我。他跟我爸爸在同一个学校工作,大家彼此之间很熟悉。那时的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没有一分钱来给爸爸做灵,甚至害怕爸爸这么光着身子卷席筒般被村人丢到荒交野外。宋春波说如果把妹妹嫁给他,他就会帮我弄到下葬的钱,而且以后我还可以分到县里工作。那时候,我很害怕,我知道宋春波一直特别的喜欢明溪。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没跟明溪说宋春波要娶她的事,当时妈妈已经改嫁到一个很有钱的人家。并已经给明溪联系好了新的高中读书,她的生活开始一点一点步入正轨了。可是,我的生活,却还在泥沼里沉浮” “我痛苦的挣扎了一个夜晚。我不能让明溪嫁给他,也不能向任何人要钱。妈妈只不过是我生命的创造者,我不欠她的,她也没有欠过我。爸爸走的第二天早上,我见了宋春波,我告诉他,我可以把自己给他,只要他肯掏钱给我爸下殡。他当时很不情愿。说我不是他要的类型,太瘦,太没精神。我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告诉他,我是处子,应该还是值钱的。然后我看到他笑,笑的很狂妄,笑得很恶心。回家的时候,我手里有一万块钱的现金。我请了村里的祭司给我爸上棺,加服,整衣。然后,我坐在爸的灵前一个人默默的流泪。明溪是上午十点多来的,天气有点冷。明溪让我回房间取暖,说有话跟我说。我告诉明溪,我把自己卖给宋春波了,他开价是四万,今天已经先拿了一万。等夜里,我会去他家,然后…………取回那三万。明溪平静的脸在听完我的话之后,突然惊起了波澜。然后,她骂我疯了,说我这么不爱惜自己,说我是个没有自尊的人。然后她哭,我也哭。哽咽的,她说,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难道不知道我会难过吗?然后,我们相拥着沉默。” “整个下午,明溪都在屋里沉默。不说话,也不走动,一时间,我忽然觉得明溪好可怜,似乎比我还要伤。祭司和邻居帮着把爸爸的后事操办的很顺利。中午吃饭时,明溪不响的做着饭,她说想让我尝尝她的手艺。大家在吃伙头做得饭,我和明溪就在屋里吃她做的糊巴老家很有名气的小吃,大多未出阁的女孩子都会做来给自己单身时最重要的人吃吃着明溪做的糊巴,我觉得很失落,总是觉得,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伤痛,明溪知不知道,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整个下午,我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可能是感冒了,神志也很不清楚,可是我还清楚的记得,七点,我要到宋春波家里。看到时钟指到六点五十的时候,我想要出发了。当时甚至没有怕了,我们都是各取所需而已。临出门,明溪拉着我,非要我吃了一颗感冒药。然后我看到她眼角含着的泪。我一直以为,那种辛酸的东西,只有我能体会,可是,看到明溪失落的脸,天空就一下子布满了乌云。出了门,我总是觉得头很晕,眼睛里的灰色开始渐渐变得明媚了,似乎一下子又到了白天。不记得是怎么到宋春波家的。我被按在床上,眼睛里的色彩更加斑斓,迷糊中,我感觉到痛,很痛,然后竟是春叫,可是,隐约间,我总是感觉明溪就在身旁。也许是第一次,也许是那天真的是发烧得太厉害了,像是缥缈的云,没有支点,没有定期。腿上很痛,感觉有什么凉凉的流下来。缥缈的一切那么不真实。等到我再清醒一些时,我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身边是宋春波侧着的身子。走时,我把桌上的三万块钱拿走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感觉身子很痛,却不知道痛从哪里而来,我不想看到自己,只是哭,我不想要这钱了,一点都不想要了。回到家我就一直在发烧。等到缓过来劲的时候,爸爸已经下了殡了。明溪也在爸爸入土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明溪在最后的留信中说,让我以后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努力。生命中,要抓住的东西,一定要坚持。为了最重要的人,为了最爱的人,可以放弃一切。后来我听爸爸的朋友说明溪到美国了,他的继父出钱让她深造。妈妈一直没有出现过。我把那三万块肮脏的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给爸爸修了墓园,另一份,我寄给了明溪。我不知道明溪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我很想她。我甚至想不通她最后的话。可是,我真的很想她。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明雪的眼睛已经红肿了,擒着的泪在眼眶中打圈。讲这些话的其间,明雪一直在默默的流泪,有很多次哽咽了说不出话。李莉看着眼前的泪人,一下子很内疚,原来,她一直这么隐藏着的事,就被我们硬生生的扯了出来,像是揭开沉旧的伤口。看到她痛,自己也痛到无语。病房里,阳光细碎的打落下来,温和的照在明雪的脸上,昏暗的脸上,有泪痕点点闪光。 病房门口,站着韩子承,他依偎着门框。明雪,明溪,原来是姐妹。怪不得,这么相像。韩子承听着门内的哽咽,心竟然猛的压抑了。这么一个强悍的女人。她的伤,就真的只有这么多吗? 漫天遍野的都是阳光,却让行人感觉这么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