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一直都在建设当中，八十年建的房子九十年代拆，九十年代初建房子九十年代在未拆，如今又在拆一些当初没有规划好的建筑，并且正在紧锣密鼓地翻修了几条辅道。赵明的公司正处心积虑地想从在分一杯羹：拿下路灯这个项目，负责这个项目的正是赵明。

　　这一天，赵明在天元大酒店陪几个客户吃饭，突然看到一个女孩从西边的包房里走了出来，他一下子惊呆了，失声叫道：菊萍！

　　从包房里走出来的正是菊萍，她并没有看见赵明，仍然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赵明忙跟了上去，远远地看到菊萍进了女卫生间。他呆呆地站在卫生间旁，脑袋一片混乱，他不敢完全确定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子就是菊萍，无数次认错了人的经历，几乎让断了再遇上菊萍的期望。

　　卫生间每一次开门都要让他紧张一番，然后失落一次。

　　当这扇门第四次被拉开的时候，他的心砰的一声停止了跳动，呆呆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菊萍。

　　菊萍似乎比他更为惊讶，站在门口忘了怎么走，直到有人从后面一推开了她，才回过神来。

　　“菊萍……”赵明张了张口便说不出话了，菊萍也是不可置信似地看着他。或许是渴望了太久而变得麻木，两人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地呆立着。

　　“你站在这里干嘛，就快要发小费了。”兰兰从卫生间里出来。

　　菊萍忙避开赵明，朝包房的方向走去。但这一动，泪水便扑籁籁地掉了下来。

　　“怎么啦，吐了呀，泪眼汪汪的。”兰兰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菊萍……”赵明象是回过神来了。

　　“怎么啦，看上我姐妹了呀。”兰兰看着眼巴巴地地跟过来的赵明。

　　菊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兰兰越发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直到在包厢门口菊萍才停下对赵明说，“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还有事。”

　　“那好吧，我在大堂那边等你。”赵明目送着菊萍进了包厢，又看着包厢的门把他们隔开，他握住了门的拉手，定定地站在门口，脑子一片混乱，终于放弃推门的念头，转身向大堂走去，坐在那排硕大的沙发上，点上一支烟，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并不知道，在这里他已多次与菊萍擦肩而过，有时菊萍刚进这个包间赵明便从旁边的一个包间里出来，有时他进酒店菊萍又从另一条走廊里出酒店。有一次他还跟着菊萍的背影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否认了自己的判断，就是把科幻作家的想象力借给他，他也不会去想菊萍在某个酒店里坐台。

　　赵明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的香烟正青丝袅袅，婉蜒而上，象是声声叹息。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象与菊萍的再次相逢，无数次自我安慰般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老天不会让他们分离太久的，菊萍定然在前面的哪个渡口里等他。他甚至幻想过菊萍如何地带着笑脸、裙裾摇曳地向他款款走来……直到他越来越忙，新的工作、新的环境需要他全力以赴，新的知识和新的朋友把生活的空间慢慢地填满，而以前的事却在记忆里大片大片地埋藏、删除……

　　菊萍随着几个笑笑闹闹的女孩从包间里出来，远远地看到赵明支着脑袋低头沉思般地坐在沙发上，便收住了脚步。

　　“菊萍，还等什么呀。”兰兰说。

　　“你们先走吧，我把手袋忘在房里了。”菊萍说。

　　“什么手袋呀？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存在柜子里吗？怎么，喝多了呀，不是叫你多掺点饮料进去吗。”兰兰说。

　　“我有点头晕，想去要上趟洗手间，你先走吧。”

　　“没事吧？”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菊萍说完转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擦干脸上的泪痕，补上妆，出了卫生间。她看到赵明仍然坐在那里，每有人出去他便抬头望一下。她似乎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停了一下才向他走去。

　　赵明见菊萍走了过来，忙站了起来，正要走过去，却听到外面有人在招呼菊萍。

　　“菊萍，你好了没有，兰兰她们去吃霄夜了。”

　　赵明回头一看，不由呆了，说话的正是马森。

　　“哟，是你，怎么到那都能碰到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马森嘲讽道。

　　赵明看了他一眼，对菊萍说，“他还在纠缠着你吗？”

　　“你说谁在纠缠她呀，是你……”

　　“马森，你别说了，你先走吧，跟兰兰说，我今晚不过去了。”菊萍说。

　　“怎么是我先走呀，你怎么见了他就丢魂失魄的呀，他值得你这样吗。”马森说。

　　“这不用你管，你先走。”菊萍说。

　　“为什么是我先走呀，要走一起走。”马森说。

　　菊萍看看表，“……快凌晨一点半了，赵明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我送送你。”赵明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先走了。”菊萍说完便出了酒店

　　“菊萍，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赵明也出了酒店。

　　“赵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菊萍说完便上了一辆出租车

　　赵明也忙拉开后面一辆出租车的车门，刚准备坐进去，被马森把拉住。

　　“姓赵的，我警告你，那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再打她的主意，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马森恶狠狠地说道。

　　“松手。”赵明打开被马森抓住的右手，“我也警告你，你最好离菊萍远点，每次只要你出现在菊萍身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你他妈的就象一只报丧的乌鸦，成了菊萍的恶咒……为什么？为什么菊萍会到这里来坐台？”

　　赵明说着激动了起来，双手抓住马森的衣领，凶狠地瞪着他，“是不是你害的？为什么总是缠着菊萍？你害得她还不够吗、只要你出现在菊萍面前，菊萍就似乎没好日子过。”

　　“这是我跟菊萍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马森使劲想扳开赵明的手，但他越是用力，赵明抓得越紧。

　　“你给老子松手，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马森气急败坏地说道。

　　“菊萍住在那里，说呀。”赵明吼道。

　　“你管不着。”马森说道。

　　“两位先生，你们没事吧。”一个保安见两人扭在一起，便走了过来。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对菊萍使什么坏心眼，当心我对你不客气。”赵明松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刚开出不远处正好有个转向花坛，赵明递给司机一百元钱，叫他靠边停下来等等。

　　马森骑着一辆摩托车朝前面走了，赵明告诉司机跟着前面那辆摩托车。马森在一个大前排档停了下来，在一桌坐女孩的桌子上坐了下来，那群女孩象是刚才从天元出去的。赵明在不远处下了车，进了大排档对面的一个咖啡厅，挑了一个可以看到对面大排档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对面与那群女孩吃喝笑闹的马森。

　　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那群女孩象是吃完了，站了起来。付完帐后又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然后分头走了，马森带着一个女孩坐上了摩托车。

　　赵明结帐出了咖啡厅，招了一辆出租车，跟在马森后面。

　　几个拐弯之后，赵明看见马森在一所出租屋面前停了下来，那个女孩下了车，马森坐在摩托车上跟她笑闹了几句后，女孩朝他挥挥手上了楼，马森骑着摩托车掉头走了。

　　赵明在后面一直跟着马森，直到他看到马森在一个居民区的一所出租屋前停了下来，把摩托车推到走廊下然后上了楼。

　　赵明出了出租车，见三楼的一个房间亮了起来。赵明点了一支烟站在路边。忽然，那间房的窗户推了开来，一杯水呼啦啦地倒了下来，随即，窗户又被关上了。

　　一直到那个窗户熄了灯，赵明才离开了那个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