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到天元来找菊萍的时候是赵明父母来广州的第二天，也是菊萍与兰兰做完体检的那一天。她的出现令菊萍大感意外，又象是意料之中。菊萍略略思忖了一下，便跟陈婧来到对面的咖啡厅。

　　“菊萍，你还是那么漂亮。”陈婧牵强地笑道，“难怪赵明这几年来都不能释怀。”

　　“陈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赵明这段时间一直跟你在一起吗？”陈婧说。

　　“也不是经常，有空吧。”菊萍搅着杯里的咖啡。

　　“你放心，我来不是说别的……我已经辞职了，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辞职了？”菊萍似乎感到意外。

　　“唔，他心里放不下你，那怕我为他付出再多。所以我只的选择离开，我们俩个总不能一个男人去互相漫骂，让别人在一旁指指戳戳吧。”

　　……菊萍一时无语，这完全出乎她的意外，她本以为陈婧是来跟她理论的，没想到她轻描淡写地把三人之间的纠葛一带而，似乎放弃使她显得超脱。

　　“你跟赵明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也没有什么，一直都是这样的，一般朋友的关系。”菊萍的语气不再冰冷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赵明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好象很忌讳来天元了。菊萍……一些公司里的旮旯事情你可能还不了解。就比如我们公司吧，老板是香港人，所以，公司在选择一些外包商和合作伙伴时会优先考虑港资企业，这样双方就可以在香港总公司进行账务结算，从而防止在财务上出现漏洞。另一方面，公司为了降低成本，要求我们多提供一些同行业的公司供上级参考。比如说同一个配件最好能提供三家以上的生产厂家供总公司挑选。”

　　陈婧看了看菊萍，接着说：

　　“这一次，赵明突然提出换个接待酒店，理由是他找到了几家更优优惠的酒店。而天元是去年才换的接待酒店，是我们内地的副总找的。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一般都会存在一些潜规则，比如回扣之类。当然，我并不是说副总与天元已经存在着利益上的协议，但也不能肯定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万一有的话，那副总会怎么看，他会认为你在暗地里调查他，这是最让人忌讳的事。所以我想问一下是不是你们之间闹下了矛盾。”

　　菊萍心情复杂地听陈婧诉说着，她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越听下去越觉得自己与赵明的生活圈离得越远，两人越发陌生。

　　“菊萍，有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说。”

　　“说吧。”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要在这里做下去呀，以你的条件就应该可以找一份更好工作的，只要有勇气从零开始。这样的话对你们两个人都有好处。并且这酒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女人的身子骨本就娇嫩，那里经得起酒精日经月累的浸泡。”

　　“陈婧，不是我不愿意离开这里……有些事情是不为人的意志而改变的。”菊萍已完全进入了陈婧的语境之中

　　“……我不知道你顾忌的是什么……明年，我们这里的经理将会调到成都去建立分公司。以赵明在业务上的表现，是很有希望被提升为经理。他正处在一个关口，职场生涯犹如逆水行舟，松一口气便一溃千里。我这次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经历过职场的艰辛，特别是象我和赵明这样的中专生，因为每年都会有一些名校的高材生加入到行业的竞争中来。赵明走到这一步实为不易，里面的压力和困难不是你们在酒店做事所能体会得到的……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两人沉默了下来。

　　“菊萍，对不起……我是想建议你换份工作，你具备这个条件的。”

　　“我明白……陈婧，请你不要离开他。”菊萍象是被陈婧的豁达影响了，“特别是不要因为我而离开他，我跟赵明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以前去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即使赵明有勇气跟我在一起，也会有许多外界的因素影响到我们……就象上次在酒店里发生的事一样。”

　　“菊萍，我不是来和争论什么的。赵明是我的同乡也是同学，几次分别后又重逢，我跟他之间已经达到了一种亲情的程度了……爱一个人也许并不一定要得到他……本来我想急辞职走的，但赵明他父母这段时间在这里住院，两位长辈在家里的时候就跟我见过面，总不能在他们治医的时候加重他们的思想压力吧。想想两位老也不容易，面对长辈的时候就象是在照一面镜子，里面映出的是我们的将来……不说了，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你会更了解他的。”

　　两人出了咖啡店，陈婧一路跟菊萍说着一些公司里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图书馆，陈婧直接带菊萍来到了培训楼，两人在走廊的休闲椅上坐了下来，正好可以看到赵明接受培训的教室。赵明正跟一个讲师模样的人答辩着。一会儿口若悬河，一会儿又象是被对方说得理屈词穷，最后自嘲般地笑笑，朝对方点点头坐了下来。

　　陈婧看着赵明，笑着对菊萍说，我们公司有许多涉外合作关系，他刚进公司的时候英语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会儿常把他急得团团转，后来我把他带到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当时那兴奋劲了，然后有事没事便往这里跑。

　　“HI，陈婧，你好。”一个戴着眼镜的男青年抱着一个文件夹朝陈婧叫道。

　　“嗨，罗老师。”陈婧笑着站了起来与对方握了握手，“今天有课吗？”

　　“有一堂课。”罗老师答道，并礼貌地对菊萍点点头。

　　“来，认识一下，罗老师也赵明的朋友，以后接触的机会可能比较多。”陈婧拉过菊萍，“这是李菊萍……这是位罗安老师，广州大学的在读研究生。”

　　“你好。”罗安向菊萍伸右手。

　　“你好。”菊萍微笑着与他握了握手。

　　“告诉你一件喜事，我的签证办下来了，下个月就要去法国了。”

　　“真的吗？太好了。”陈婧高兴地说道，“要去多久？”

　　“三年。”罗安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对了，上次听说你跟赵明准备年底结婚，我恐怕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真是遗憾。”

　　“没事的，谢谢。”陈婧笑笑，“你的事业要紧。”

　　“确定了什么时间举行婚礼吗？如果是今年春节的话，刚好有个校友学成回国。”罗安说，“我给你们捎礼物过来……就香水和红酒吧，法国人做香水和红酒很地道的。”

　　“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应该是……这五十年之内吧，”陈婧解嘲式地笑笑

　　“噢……你总是那么调皮，五十里之外的人都能感觉到你的幸福了。先祝福你们。”

　　“谢谢。”陈婧不可置否地笑笑，把话题岔了开来，两人交谈了一阵，罗安说上课的时间到了，便向两人道别。

　　“不好意思，结婚……只是以前商量过的事情，所以一些要好的朋友都知道……我没有跟他否定，因为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否则的话肯定又有许多朋友过来询问，所以……我想等走了，他们也就自然知道了……你别多心。”陈婧表示谦意般地笑笑。

　　菊萍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这里，她悲哀地看到横亘在她和赵明之间的深渊，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几年的离别把双方改变得太多，不同的经历导致双方的矩离越来越大，赵明正朝着社会所认可价值方向一步步朝前走，而自己却陷入了人所唾弃的地方深渊不可自拨。

　　菊萍终于没有勇气在这里坐下去了，她起身向陈婧告别。

　　“菊萍……”陈婧跟了过来。

　　“陈婧，希望你能留在赵明身边……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