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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七)挣扎

  雪白的琴键在修长的指间随意地跳着几个音符,“丁丁冬冬”,清亮却寂寞。

  女孩站在男孩身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地扯着,有点苦涩的味道。

  “晓晨又让你受伤了?”

  “……恩?”

  轻轻一笑:“不然,怎么会来我这里,昨天,拒绝得那么果断。”

  “那,不想我为你伴奏了吗?”

  “……不是。”

  跳跃的音符稀疏而缓慢。

  “只是觉得很悲凉,你从来不会很纯粹地来看我,每次,总是带着晓晨给你的满身伤痕。”

  琴键上的手指骤然一抖,却一笑:

  “说什么呀!”

  “不是吗?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忧郁、暗伤,却固执地坚持着他坚强的外表,其实一颗心,早已累成什么样子了。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所有他的情绪都跟自己没有一点点的瓜葛,可是,看在眼里,心,竟然还是那么痛。

  “这次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和晓晨。”

  心,骤然僵冷了下来,按在琴键上的手指软软地瘫了下来,滑出一片沉闷的音符。胡海琪心里隐隐疼起,只有她才能牵引承俊所有的情绪,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他一点点的感觉。老是说承俊傻,其实自己跟他一样的傻。胡海琪苦涩地摇摇头。

  承俊笑容勉强,却还想借着来掩藏起内心的痛楚,似乎这样子就不会被别人看出来似的。

  自欺欺人!

  胡海琪有咬牙切齿的无奈。

  “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什么?这个李承俊,现在还有什么心情唱歌啊!

  “好啊,只知道你钢琴弹得厉害,还不知道你的嗓音好不好听呢,可不要吓人呐!”

  “吓人也请忍耐一下吧。”承俊笑着,振作精神,按在琴键上的手指开始复活。

  呼——叹息一声,承俊的神情开始专注,胡海琪微笑着看着他,心里,有丝丝的甜蜜。这是,承俊第一次为她演唱。

  指间滑出的音符很轻柔,淡淡的,让人沉醉。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著我

  然后发现你的改变孤单的今后

  如果冷该怎么渡过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藏著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不知不觉不情不愿又到巷子口

  我没有哭也没有笑因为这是梦

  没有预兆没有理由你真的有说过

  如果有就让你自由

  这是我的温柔……

  很好听的歌,他的声音,柔和而充满磁性,如同歌中唱的一样温柔。可是,不想再听下去了。

  胡海琪呼吸急促,胸口闷得快要窒息。

  终究还是不属于她。

  “够了!”

  琴声幽幽停下。

  “怎么了,我的声音很吓人吗?”承俊笑着抬起头来问,却发现胡海琪满脸的泪水。承俊吃惊,不是吧,真有那么难听?

  “你走!”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承俊莫名其妙,吃惊地看着胡海琪。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能够两个人在一起,却怎么也甩不掉李晓晨的影子!”胡海琪哭喊着,“我讨厌她,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在你身边看到李晓晨的影子!你走!”

  海琪……承俊惊愣着,呆呆地坐在钢琴前。

  “李承俊,你会不会太残忍了,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在这里治疗晓晨给你的伤痛!那我的呢,你带给我的伤痛,我上哪里去治疗!”

  ……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也很心痛啊!”

  “……可是,因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才过来找你的……”

  “朋友?”胡海琪一笑,泪光闪跃。她对他,就只是普通朋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这样而已。

  “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想到来朋友这里诉苦?”

  好象……是这样想的。承俊想一想,在自己看来这不是挺平常的事情吗,为什么在她眼里就变得这样复杂。

  可是,确实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有想到过。

  “可是这样,我会很累,很痛……”

  “……抱歉,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承俊歉意地站起身来,现在,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的吧。昨天,那样心痛地看着晓晨和林旭日离开,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里,是想帮她的忙来着,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吧。

  “抱歉总是一次次地让你伤心,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我先走了。”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

  俊逸的身影在胡海琪泪眼婆娑的眼中慢慢离开,胡海琪心里猛然一颤,这样的场景,又要重复吗……

  “你还对我抱有幻想吗?不用了。”

  ……

  “我,绝对不会放弃晓晨!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在我的身边!”

  ……

  “再见。”

  然后是他决然离开的背影……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胡海琪一把拉住承俊的胳膊,迷离的双眼很是惊怕:“你要去哪里?”

  承俊一怔:“怎么了?”

  “不要走。”颤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乞求,抓住他胳膊的手不禁用力,生怕他会逃脱了似的。

  “不要走。”

  虽然知道自己的努力和挽留总是显得苍白无力,没有哪一次能在他面前发生作用。

  “不要走。”

  即使,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在她心上狠狠插上一刀,然后,转身离去。

  可是,每次面对他,自己就会变得如此义无返顾!

  承俊轻轻地叹息:“我该回去了,出来很久了。”

  “回去,还回到李晓晨那里去,你的心还伤得不够痛吗?”

  承俊怔住,是,现在每一天面对晓晨,心里总是涩涩地疼痛,可是,即使是这样,还是想要每分每秒地看到她,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塌实。

  “可是,我的家在那里啊!”承俊尴尬地笑着。

  “李承俊,你放弃吧,只有一个人的等待是那么的辛苦。我,就好象是另一个你,这样的感觉我很清楚!”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等?”

  “我不想放弃,我想和承俊你在一起,所以我不想放弃!”

  这话如此熟悉,听来让人心惊。承俊一怔,自己对晓晨也是这样的坚持。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会放弃晓晨的。”

  “我不想听这话,你就只会说这样的话,不会放弃不会放弃,可是她都给了你什么!”

  “可是,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承俊笑着,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绝没有一点点的情感。

  “如果,如果没有李晓晨,你会接受我吗?”

  “……我没有想过。”

  “我只是说‘如果’!”

  承俊笑着摇摇头,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没有晓晨,没有晓晨该怎么办,他想都不敢想。

  “李承俊,你就连撒谎骗骗我都不肯吗?”

  “……对不起。”

  “对不起……晓晨也跟你说了很多对不起吧,你听了会是什么感受?”

  “……”

  “心很痛,对吧?”

  “……”承俊叹息。

  “我,也很痛,很痛……”

  “……我该走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到底差在晓晨哪里?”

  “……没有,你一点都不比晓晨差,只是,不同的是,她是晓晨,你不是。”

  “……是这样……”胡海琪凄寒一笑。

  “再见。”

  紧紧拽着胳膊的手无力地垂下。是该放手了……

  泪眼迷朦中,那个心爱的身影渐渐模糊……

  夜晚,

  房间里奶黄色的灯光非常柔和,房门没有锁上,能看清房里所有的一切。

  那个俊逸的身影靠在沙发上,长腿上搁着一本文件夹,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几本。他低着头,非常专心的样子。

  晓晨站在房前,静静地看着他,想要进去,又有些犹豫。

  终于,她深呼吸一下,走了进去。

  “哥。”

  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来,露出非常迷人的笑容,只是有些疲惫,再灿烂的笑也掩饰不去心里的沉重。

  “什么事?”

  “没有啊。”晓晨笑着走过去,“怎么不去办公室?”

  承俊笑着:“这样也很好。”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承俊目光贪婪,却有些羞怯的闪躲。

  晓晨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衫,瀑布似的长发扎在脑后,婷婷袅袅像一朵纯洁的百合。

  “昨天,阿日回来找过我。”晓晨小心地说。

  承俊心里“咯噔”一下,却当作不知情的样子,

  “哦。”

  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于是只好把头低了下去。

  “他明天有比赛,赢了就能进四强了。”

  “……是吗?”承俊不自在地笑着。

  “是在锡原体育大学。”

  “哦,在那里啊,那也不是很远。”

  “恩,我……想去看他的比赛。”

  心,骤然一疼,似被利器猛扎一下,那样迅猛,疼得喘不过气来。

  “你……一个人?”

  “可是你要工作啊。”晓晨笑着说。

  是啊,我有工作,我去了,也只会让你们觉得是障碍吧。承俊想着,胸口,是翻涌不止的酸痛,在那里汹涌欲裂。

  “我……可以去吗?”

  “啊,什么?”

  “爸爸妈妈这几天都不在家,所以我要经过你的同意啊!可以去吗?”

  “……恩,可以。”声音那样小,因为心里是那样的不情愿。

  “真的吗,我可以去吗?”晓晨很高兴,笑得跟个受到奖励的小孩似的,“我很快就会回来。哥,我去那里,不只是看他的比赛,我还想再告诉他一件事情。”

  心痛总是一阵接着一阵,已经快承受不了了。

  “哦,那去吧。”

  “你不想知道我要跟他说什么吗?”

  “……恩。”承俊笑着,笑容那样僵硬,“是要跟他讲的事情,我不一定要知道。”

  晓晨笑了,看到承俊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可是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

  什么,跟我有关?承俊惊讶地看着晓晨。

  “可是,你现在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吧!”

  “恩?”

  “呵呵!”晓晨俏皮地笑着。“对承俊你,我一直觉得很愧疚,一次一次地伤害你,真的很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恩?承俊愣着,为什么听不懂她的话,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远远地离开,以为没有了她就不会再有痛苦吗?

  承俊震惊,这怎么可以,如果都不能看到晓晨,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啊!承俊的一颗心紧紧绷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晓晨。

  “晓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晓晨依旧纯纯地笑着:“先不告诉你,呵呵。那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晓晨!”承俊低低地喊到,目光焦急地捕捉着晓晨的身影,有什么感觉让自己的心那么害怕。

  站起身来的晓晨转头微微一笑:“你也早点休息。”

  “晓晨……”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力气来挽留她。

  房门被轻轻带上。

  晓晨……

  门“砰”一声关上,承俊的心似被摔下了万丈深渊,眼前黑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