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舞会终于开始了，灯光也暗了下来，只有墙上的壁灯和镭射灯在亮。于志杰将柳梦芸带出人群，替她选了个靠花园的位置。

　　“喝点什么？”于志杰问。

　　“我喜欢喝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柳梦芸看着他。

　　“这么多年，只怕你已经改变了习惯。”于志杰摇头说。

　　“怎会？有些习惯我依然一直保留。”柳梦芸微笑，“依然是加冰块的葡萄汁。”

　　于志杰招手叫服务员过来。很快，一杯加冰快的葡萄汁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便分别摆在了柳梦芸和于志杰的面前。

　　“你已经不喝这个了？”柳梦芸指着自己的饮料。

　　“有些东西总会改变的。”于志杰耸耸肩，开始往咖啡里面放糖，“该忘记的也要忘记。”

　　“志杰——”柳梦芸深深地看着他，忽然从他手中把他的匙羹抢了过来，放入了自己装葡萄汁的杯子中。

　　“你要匙羹？”于志杰淡漠地看一眼她。

　　“借用一会，”柳梦芸搅拌着冰块和葡萄汁，杯和匙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她用匙羹舀了一口葡萄汁喝下，接着又舀了一块冰块连同匙羹一起放入了于志杰的咖啡杯中。“还记得我们在一起吃东西的习惯吧？”她问。

　　于志杰沉默地看着她做的一切，却没有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柳梦芸说的是什么。

　　“我来的时候已经在恒杰酒店订了房，这间酒店是你旗下的产业之一吧？”柳梦芸抬头看他，已转了话题。于志杰看来和当年一样充满了魅力，所不同的是他英俊的脸上已不复当年的热情，也多了几分成熟，还有——满脸的漠然。

　　“其实我们已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你何必再来找我？”于志杰冷淡地说，没有理会她的问话。

　　“天荣前年冬遇车祸身亡，”柳梦芸说，“我在那里已没有什么牵挂，所以就来找你们这些老朋友了。”

　　“赵先生过世了？”于志杰有点意外，但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志杰，”柳梦芸低下头，“当年我不该那样对你。”

　　“这世上无后悔药可吃，过去的事不必提起，”于志杰说，“谁都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当年你的选择只怕也是如此吧？现在又何必责怪自己？”

　　“你还恨我？”柳梦芸幽幽地问。

　　“过去那些年，我确实恨你，”于志杰冷静地说，“但事到如今，我只能说——无爱也就无恨。”

　　“志杰，我……”柳梦芸说不下去了。当初这个男人本是她所拥有的，可是她却绝然放弃了。现在，她能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

　　“难道一切都不能回来？”柳梦芸不放弃的。

　　“你为什么不想一下我有没有结婚？”志杰反问。

　　“我知道你没有，”梦芸拿起脖子上的那块玉饰，“我一直都不曾忘记你，你看，这是我十八岁那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把它收藏得好好的，连天荣也不知道这块玉佩。”

　　“它还值得你保存吗？”志杰冷漠地问。

　　“当然值得，”梦芸微笑，“而且，我还知道你的事业很成功。”

　　“梦芸，别再说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再有意义，”志杰站起来，“我请你跳个舞吧！”

　　柳梦芸惊喜地离开座位，和志杰一起下了舞池。

　　楚灵枫独自坐在小圆桌前，看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群。突然，她愣住了，于志杰和柳梦芸正在舞池中配合默契地跳着舞，可以说，他们是跳舞的人群中最出色的一对。

　　一曲结束，李竹心夫妇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回到坐位。楚灵枫从舞池中收回视线，转向他们。

　　“灵枫，这是心健，你们两个认识一下。”志伟说。

　　“你好，”年轻人伸出手说，“我叫杜心健，很高兴认识你。”杜心健身材高大，长得也不错，是那种儒雅之中又带着阳刚之气的男人。

　　“你好，我叫楚灵枫。”灵枫站起来，握住他的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介绍过后，四个人便围桌而坐。

　　“灵枫，你在哪里上班？”心健问。

　　“在三江大学教书，你呢？”灵枫微笑。

　　“我是做生意的，”心健豁达的笑，“会不会说我一身铜臭？”

　　“怎会？其实我现在所接触的都是生意人，还是要看人而定，”灵枫微笑摇头，“看你外表别有一番气度，学识应当不会低！”

　　“你眼光不错，”竹心笑，“他去年才拿到硕士学位，现在又准备攻读博士学位了。”

　　舞曲重又响起，竹心和志伟又下了舞池。杜心健站起来，伸手说：“灵枫，能请你跳个舞吗？”

　　楚灵枫点点头，她对这个好看的男人有好印象。

　　几只曲子后，李竹心提议说：“我们去花园走走好不好？”

　　“也好，该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健笑着点头，“这里人多，空气未必好。”

　　众人披上外套，出了热闹的舞厅。花园很安静，与舞厅的喧闹恰成对比，清冽的空气中还飘浮着淡远清幽的兰花香味。楚灵枫无意中朝舞厅看去，只见幽暗的灯光下，隐约看见志杰和梦芸正相对而坐。她的心霎时涌上了一种难以释怀的惆怅之感。

　　十分钟后，他们又进了舞厅。一进舞厅，李竹心夫妇去了一个相熟的朋友处，心健又被一个朋友拉去喝酒了。楚灵枫转过身，悄悄去了客厅。在客厅坐下后，她动手泡了杯滚热的茶，茶叶是搀有兰花的茶叶，茶水中很快发出了淡淡的兰花香味。她不由微微一笑，兰花茶据说有润喉护嗓的功效，自己以前还没有喝过。透过茶水的热气，她心中一动，放下茶杯，她便出了客厅，向花房走去。

　　花房亮着灯，令她意外的是，花房居然没有锁，给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进去。重新关上门，她便隔着透明玻璃欣赏着千姿百态的兰花。现在开花的兰花有五六盆，看得见名字的只有青花寒兰和素心寒兰。

　　只见那盆素心寒兰花色青白，心部却素洁如玉，花枝挺出于翠叶之中，秀丽婉约，动人心弦。而其余的兰花有的花色绚丽，如彩云飘飞，有的银中带翠，花叶同碧……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碰到了一双冷漠深沉的眸子。

　　“志杰，是你。”灵枫转过身。

　　“怎么没去跳舞？”志杰看着她说。

　　“我——有点累，”灵枫避开他的视线，“便来这里看看，嗯，这扇门没有锁。”

　　“舞会前我才打开来的。”志杰淡淡地说，“其实不锁也没有关系，我在暗处装了摄像头。”

　　“摄像头？”灵枫讶异地重复。

　　“别担心，我只在晚上才打开来。”志杰解释说。

　　“你不是要陪她吗？怎么会来这里？”灵枫看他一眼。

　　“要进去看看吗？”志杰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不用了，我还是回舞厅吧！”灵枫低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花房。到了舞厅门口，志杰忽然转回身，凝视灵枫好一阵，问道：“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跳舞？”灵枫意外地看一眼他，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幸而灯光幽暗，没人看得出。

　　他沉默地点头。他们一起进了舞厅，然后志杰带她进舞池。柳梦芸在坐位上，他俩一进来她便已经看到他们了，这个女的是谁？志杰怎会邀她跳舞？

　　志杰和灵枫两个人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她就是‘雪国玫瑰’？”灵枫终于忍不住问。

　　志杰浑身一震，雪国玫瑰？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是，”他点头，已恢复常态，“十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提起这个称呼的人。”

　　“是吗？她确实长得很美，美得令人心动，难怪叫雪国玫瑰。”灵枫由衷的。

　　“美并不代表什么，”志杰摇头，“有些朴实无华的的东西，比如我园中的兰草，虽然不引人注目，但是它的香味却比一些名兰更甚一筹。”

　　“没多少人有你这种观点。”灵枫抬着看他一眼。

　　“我自己认为就够了，”他微笑着凝视她，“并不想别人也跟我一样。”

　　灵枫望着他的笑容呆住了。很少见他有发至内心的笑，莫非梦芸的到来融化了他心里的冰川？

　　“对了，你有学校教书，兰花茶应该很适合你，”他说，已经收起了笑容，“我今年做了几罐，送一罐给你如何？”

　　“上次你送的兰花我还没有多谢你呢，”灵枫摇头，“怎么可以再要你的茶叶？”

　　“我这里一年四季都有兰花茶，既然对你有用，就收下吧！”他坚持说。

　　“那就多谢你了。”灵枫莞尔一笑。

　　柳梦芸瞪着他们，今天晚上，能够被志杰邀请跳舞的女人除了自己就是这个年轻女子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她有个强烈的念头，这个年轻女子一定会对她回来的目的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