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枫握住话筒呆了一会，才将话筒放下，志杰怎么会来？她上楼换好衣服，然后在客厅等。她穿的是一套米白色套装长裙，脖子上系着小巧的嫩黄色丝巾；十分钟后，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她从大门看出去，是志杰的车。片刻，志杰已经出现在大厅门口了。

　　“灵枫，可以走了吗？”志杰问。

　　“可以，”灵枫说着披上外套，“走吧。”

　　看着门外的灰色凌志，楚灵枫忽然想起第一次坐这部车的情形，再看看走在自己前面的志杰，她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他离自己会越来越遥远吧？

　　“竹心姐说你顺路来接我，你刚才在家里？”上车后，灵枫便问。

　　“下午有点事回了兰园，竹心便叫我接你去。”志杰说，“如果不这样，我想你不会去吃饭。”

　　“是。”灵枫坦白地说，“对于吃饭应酬的事我不怎么习惯，所以能免则免。”

　　“跟朋友间除外？”志杰问。

　　“那不同，朋友之间没有功利性。”灵枫摇头。

　　志杰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三十分钟后，志杰的车在一座酒楼前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是在玉茗楼吃饭？”灵枫不由意外，她刚才一直没有问吃饭的地方，想不到是在这里。

　　“是，”志杰锁好车，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记得上次你和心健来过这里吃饭。”

　　灵枫的脸忽然一红，志杰刚才看自己那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难道他认为自己跟心健在恋爱？不过，他是不是有这个想法对她有什么关系呢？他身边已经有了梦芸，自己和心健有没有恋爱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除夕那天，竹心没有去公司，而是和灵枫一起留在别墅。

　　“灵枫，过年用的肉菜都有按单买齐了吗？”竹心问。

　　“都买齐了，竹心姐有令，小妹当然不能怠慢。”灵枫微笑，“鸡肉、兔肉、海鲜、时鲜果蔬等，今晚的菜式包管花样丰富、品种繁多……”

　　“好了，谁叫你念广告词来着？”竹心笑着打断她的话，“要不是想着有你和大哥两个准厨师在，我和志伟也不会想到在家里吃年夜饭，往年我们都上在志杰的酒楼吃。”

　　“梦芸会不会来这里吃？”灵枫忍不住问。

　　“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大哥了，梦芸会回她老家陪父母过年。”竹心说。

　　“原来她父母还在这边？”灵枫意外地问。

　　“是啊，”竹心点头。

　　下午，志伟和志杰一起回到桂园。一进客厅，志伟便坐在竹心身边，笑道：“竹心，让我听听，我儿子高不高兴？”

　　“一边去，哪有这么快就有大动作？”竹心瞪他一眼，又转头看一眼灵枫和志杰，“别闹，大哥他们都在呢！”

　　灵枫微笑着望了望身边站着的志杰，说：“我想出去一会，你呢？”

　　志杰有点仿佛意外，但仍保持着冷漠的表情点头说：“我陪你去。”

　　“大哥，等一等。”志伟赶紧说。

　　“什么事？”志杰停住脚步。

　　“我忽然有个想法，”志伟说，“只是需要你们两个配合。”

　　“配合？”灵枫愣了愣，志伟想说什么？

　　“大哥，你和灵枫的厨艺都这么好，不如来场友谊赛吧！”

　　友谊赛？灵枫看看冷漠的志杰，淡淡地一笑说：“我无所谓，不知志杰以为如何？”

　　“我也无所谓。”志杰居然同意了。

　　“好，就这样决定了，我和竹心要去散步了，免得油烟熏到她肚子里的宝宝，”志伟笑着站起来，“今晚的年夜饭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客厅里，只剩下于志杰和楚灵枫两个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我们也去厨房吧，分一下工。”灵枫说，已向厨房走去。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桂园已经灯火通明。竹心和志伟坐在餐桌旁边，带着欣赏的神情看着一样一样捧上台面的菜肴。

　　瑶柱燕窝汤、茄汁大虾、干葱豆豉鸡、蒜蓉辣椒烩鲛鱼、麻辣牛肉豆腐、碧绿油菜……每上一样菜，志伟和竹心就赞叹一声。这些菜鲜香麻辣，色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幸好我的反应不算严重，要不过年都不得安乐。”竹心半开玩笑地说。

　　“当然，我们会照顾你的胃口的。”灵枫说。

　　“那就快点入席吧，我已经垂涎欲滴了。”竹心招呼着大家。

　　“来，我们干杯，祝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开心快乐。”志伟端起酒杯说。

　　大家举杯一齐庆祝，开始举筷进餐。

　　酒过一巡，志伟和竹心已经将所有菜式尝了一遍。“真的不错，你们两个果然是棋逢对手，难分轩轾。”志伟说，“大哥胜在火侯老到，驾轻就熟；灵枫胜在不墨守成规，能推陈出新。”

　　“这样看来，你们两个倒算是天生一对呢。”竹心也笑着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灵枫的脸不由红了，她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志杰，只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她的脸更红了，连忙专心吃菜。

　　饭后，灵枫收拾好厨房的一切，便上楼冲凉。当她穿着灰黑色的羊绒套装下来时，不但竹心赞个不停，连志伟也微笑着说：“灵枫，你今天晚上很漂亮。”

　　“谢谢。”灵枫笑着在竹心对面坐下，但她的心里却因为志杰依然淡漠的表情而有一丝黯然，尽管她告诫自己不知多少次了，志杰已经有了梦芸，但她依然在意志杰对自己有没有感觉。她是不是越来越矛盾了？

　　志杰的视线在灵枫的侧影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头对志伟说：“志伟，我们进书房谈谈。”

　　“好。”志伟站起来。

　　“来，灵枫，你坐我身边。”竹心说。

　　“有事要跟我说？”灵枫把头发拂向耳后，努力使自己心情恢复快乐。

　　“你对心健这个人怎么看？”竹心边问边笑着看灵枫的表情。

　　“心健？”灵枫深思了好一会，才说：“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你对他——有没有兴趣？”竹心问。

　　“兴趣？竹心姐，你是指爱情？”灵枫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感觉，我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

　　“只是好感吗？”竹心看她一眼。

　　“当然，”灵枫点头，而志杰的身影也清晰地浮现自己脑海里，竹心姐，你不会知道，我竟然会爱上志杰。她心里想着。

　　“怎么了？”竹心看着她的表情。

　　“没什么，”灵枫掩饰着微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或许以后会有新的变化吧？”

　　“希望吧！心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人。”竹心说。

　　温暖的书房里，志杰和志伟正促膝而谈。

　　“大哥，今年你对公司的发展有什么计划？”志伟问。

　　“我想增加对房地产的投资。”志杰说。

　　“房地产？为什么？”志伟有点意外，“房地产这几年来一直未能兴旺，而且投资大，风险也大。”

　　“你也听说了，国家取消福利分房的政策已经开始实施，房地产业一定会热起来。而据我所知，现在市府正准备修建一条贯穿东西的高标准道路，那么在这两条路沿线两边，房地产一定会大的发展。”志杰说。

　　“那你是不是看中了什么地段？”志伟问。

　　“还记得大前年因合作双方不欢而散停工的那片烂尾楼吗？”志杰问。

　　“是三朋实业和嘉明公司？”志伟点头，“当然记得，嘉明公司的老板因为别处的投资失败而破产，结果留下这片烂尾楼。”志伟点头，“大哥，你是想——”

　　“对，我想投资那里。”志杰望着窗前的一盆郁郁葱葱的人参榕说。

　　“大哥，那里的环境似乎在荒凉了一点。”志伟有点担心地说。

　　“这点不是问题，我已经实地考察过了，这片楼盘正在这条道路的附近，而它的后面就是碧水河，你也知道，碧水河因为政府保护得相当之好，依然水碧沙白。”志杰胸有成竹地说，“所以当这条高标准道路开通之后，那里将不复现在的荒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随着现有商业城区的发展，城区的重心将会向那一带扩展开去。”

　　“大哥，你是说那里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城市中心？”志伟吃惊地问。

　　“是的，”志杰深思地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看法对志伟来说，确实是太意外了。但他相信，大哥一定不会看错的，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夜渐深了，竹心因为有孕在身，十一点一过志伟就陪着她上楼去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志杰和灵枫两个人在看着电视节目。

　　“你还没那么快休息？”灵枫问，没有想到今晚会单独面对志杰，这让她内心有些紧张也有些快乐。

　　“还早呢，”志杰摇头，“我每年都会有守夜的习惯。”

　　“守夜？”灵枫看他一眼。

　　“对，”志杰说，“我喜欢看着旧岁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然后迎来新年的一秒一秒。你呢？”

　　“我？”灵枫微笑，“我也会等待新年的来临，而每次的等待都会让我更加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

　　“人生只有一次，谁说不该珍惜呢？”志杰同意地点头。

　　“就好象你跟雪国玫瑰？”灵枫冲口而出，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无法说出梦芸的本名，在她心底深处，她总认为梦芸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说成雪国玫瑰的话，梦芸就成了故事中的人物了。

　　“也许吧。”志杰的黑眸望着她，“有些记忆虽无法消除，但在当事人看来却早已不重要，毕竟它已属于过去。”

　　灵枫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重要？属于过去？为什么？表示他会和梦芸重新开始？将旧的记忆用新的记忆取代？

　　“开始倒计秒了。”志杰把视线转向电视。

　　“是吗？时间过得真快。”灵枫也望着电视，随着秒针一秒秒的前进，她的心也剧烈地跳动起来，不知是因为等待的紧张还是因为刚才和志杰的视线接触？

　　“当，当，……”客厅的挂钟也随着电视的欢呼声一齐热闹起来，仿佛在庆祝着新春的到来。

　　“新年快乐。”灵枫转头对志杰说。

　　“新年快乐。”志杰竟然微笑着说，“这么多年来，这次是我最早收到的祝福。”

　　“今年我也有一个突破，你的祝福是我收到的祝福中最早的。”灵枫笑着点头，心里也因为志杰的笑容而暂时忘记了梦芸的存在。

　　“你还看不看电视？”志杰问。

　　“嗯，不看了，我要上去休息了。”灵枫摇头说。

　　“那你先上去，我来关灯。”志杰说。

　　“那好，晚安。”灵枫微笑着说。

　　“晚安。”志杰说着，已经用摇控关了电视。

　　灵枫回到卧室，洗了个脸便上了床，但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柳梦芸的影子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令她刚才的快乐心情一扫而空。不管今夜的志杰表现得如何与平时不同，他始终是属于梦芸的。也许再过几个小时，自己和志杰的关系又会重归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