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这块玉是‘冥月战神’裴亦寒的‘青珑’吧，而这个看似普通的手绢有‘蝎后’谢三娘的独门标记。这些人没一个是简单角色，你是怎么拥有他们的信物的？”娃娃摆弄着桌上的信物。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凌非淡淡地笑了笑，“我想，这些东西，你或者你的父亲一定会妥善利用的，而凭借这些东西也足以抵偿我的责任了。”

　　娃娃沉默了一会儿，给了凌非一个拥抱：“其实无论是母王还是王姐，她们的死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到姐姐头上……”所以，你无须因为悔恨愧疚而如此竭尽全力地补偿我。

　　“凌非不轻易下决定，做过的事情也从不后悔。我只是依存本心，做自己想做的，该做的而已。”凌非淡淡地打断了娃娃的话。

　　“恩还百倍，仇还十倍”，是凌非行事的原则，她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更不是盲目善良的滥好人。

　　晚晴将紫陌折磨的遍体鳞伤；巫媚对凌非下咒，企图用药物和咒术控制她。虽然凌非没打算要她们的命，但是，对于她们的死亡，她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她内心的些许愧疚，也只是针对娃娃这个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母亲的人。

　　“好了，娃娃，我要告辞了，你多多保重。”凌非拍了拍娃娃的肩膀。

　　娃娃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桌子上水果盘子里有好几个可爱的水果雕刻的娃娃……

　　“她真的是一个怪人，是不是？她能为了一点点的愧疚就任劳任怨的为我服务，心甘情愿的被我利用，可是一旦她觉得自己付出的代价足够了，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娃娃对着踱步出来的父亲浅笑。

　　“她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同时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淡漠的人？说走就走，一点留恋也没有。”娃娃噘嘴，手指却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地摆弄那几个刚刚雕刻出来的水果娃娃。

　　“你要记住，凌非这样的人绝对不要有利用的心思，只要你待她以诚，那么她也必然以诚心待你。”悄然出现的男人萧云然气度高华，容貌俊雅，一头瀑布般的银白头发直垂腰膝，翩若惊鸿的身姿静静地站在娃娃面前。

　　“父亲。”娃娃如乳燕回巢般扑进萧云然怀中。

　　“都是做女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虽然萧云然的语气中有淡淡的责备，那双眼睛却平和而爱怜。

　　“姐姐说过，每个人一生有各种的身份，关键就是做自己。在王廷的时候，我是女王；在家里，我当然就是父亲的女儿。在自己父亲面前，我当然是孩子啦。”娃娃伸伸舌头，眨巴着眼睛，赖在萧云然的胸口上。

　　萧云然微微一笑，娃娃只会称呼凌非为“姐姐”，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有意无意地模仿着凌非，身上总是不自觉地透出几分凌非的影子。

　　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萧云然乐见其成。

　　“她很明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萧云然对凌非有些佩服，那个女子对待恩怨情仇都果决明快，从不拖泥带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即使恩怨纠缠的人，她也能用一套奇特的方式，把恩仇剥离，不弃仇，却也不背恩。

　　有些奇特的行事原则和行事方式，却让她活的洒脱而自在。

　　“父亲为什么从不跟姐姐正面接触呢？”

　　娃娃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的父亲明明很欣赏凌非，却从没跟她会面交谈。

　　“……你还记得我原本的身份吗？”

　　萧云然微微叹气。

　　娃娃愣了一下，他的父亲本是苍月神殿的圣子，爱上了她的母王之后，抛弃一切，以一个卑微的男宠的身份留在了她的母王身边。

　　“……父亲的一头黑发究竟是为什么才突然变白的呢？”

　　娃娃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是用密术催生的，身体和智力都发育的非常迅速。那是为了尽量减少幼主继位的隐患。可是，反常的发育成长，付出的代价不止是孕育她的母王急速衰老，还有她自己的痛苦难耐。

　　最初成长的那三个多月，那种骨骼被强行拉伸，脑袋被提前开发带来的痛不欲生，娃娃从来就不敢回想。

　　王位更迭，她的父亲有太多的事情操心忙碌焦虑，无暇照顾她不时的“头昏脑热”、“筋酸骨痛”的“小毛病”，一直鼓励陪伴她的，都是凌非啊。

　　最痛苦最脆弱最苍白的那三四个月里，凌非如果本体无法时刻陪伴她，也会留分身在她身边。

　　天知道，留下分身，凌非的本体能力大大降低，为她在绝谷的种种行动增加了大量的艰险……

　　“姐姐不是巫族人，她只是绝谷的过客。这样的她又是哪里妨碍到你了？还是父亲把母王的死怪到了她头上……”娃娃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从来没怪过她，相反我还很感激她……有些事情我无法选择，因为在我心中，你才是第一重要的……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你……”

　　“可你居然想害她！”

　　“对她有企图的从来就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能抗拒的……况且，她本就身份古怪，命运奇特，又岂是我就能伤害的了的……”

　　萧云然不知道凌非是如何偷天换日，他一次次占卜的结果，都显示凌非已经身殒，为什么时隔数月之后，她又安然的出现？

　　“父亲……”

　　“我曾是神殿的圣子，虽然我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为了对你的母亲有用，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能力。作为代价，那就是当神殿侍奉的主人呼唤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和能力……”萧云然闭闭眼，把苦涩和无奈咽回腹中。

　　“娃娃，我不见她，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对她的一点保护……”

　　“我不想与她为敌，所以有意地让你与她亲近……她是一个心软的人，只要她对你用了心，你又不触及她的底线，那么她会疼爱你，纵容你，保护你……”

　　萧云然的眼睛和嘴里都流出了血液。

　　为爱痴傻，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他无法原谅自己因为爱而沦为别人的工具，去伤害一个他并不想伤害的人……

　　还好啊，她居然能死中求活。

　　他以为她必然丧命于天池了……

　　“父亲！”

　　“没事……只是我的能力自此失去罢了……”

　　“别担心……虽然我很爱你的母亲，却不会自杀殉情的……因为死了，就连怀念的权力都没有了……我会让你的母亲一直活在我的心里，让我们的记忆陪伴我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

　　萧云然慈爱的抚摸娃娃的头发，内心里暗暗的祝祷。

　　凌非，希望你能顺利地从这场命运的死劫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