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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陈皮每天会给我打电话,我照例问候他一声,就会匆匆挂上电话,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晚上倪琨给我打了电话,说实话,自从知道他是陈皮的老板,现在又成了我的老板。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阵别别扭扭的感觉。 他是老板我不敢粗暴的挂断他的电话。因为此时肚子比面子更重要。 “今天可以清你出来么?”他依然非常有礼貌。 我看了看表:“对不起,恐怕不行,太晚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那明天上午怎么样?” 我很客气的告诉他我要上班。 他说可以让店长放我半天假。 我说还是不行,我实在和您不是一个档次,恐怕没什么共同语言。 他说可以聊聊陈皮,有些关于他的问题想问我。 这是我根本没发免疫的话题,我,答应了。 因为没有约好具体时间我还是照常上班去。十点钟左右倪琨亲自到库房找我来了,见到别人那羡慕、嫉妒、加鄙弃的目光时我才反应过来,我真是个十足的蠢材。我在无意之间把我们的关系复杂化了。同时我也在咒骂倪琨,他明明可以用一个电话就解决的!他不是成心的就一定是故意的。 我第二回坐上了他的白色宝马。车向前开,我们谁也不说一句话,看着窗外的高楼渐渐稀疏,我能感觉到车在爬坡,我们出了市区了。 这一回我心里不象上次那么害怕,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带走的,料他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去哪儿?”他先绷不住问起我来。 “我问了是不是就不去了?”我没有表情的回答到。 他把车停下来点了一根烟打开车门,我也跟着走下来。 这是在一个山坡上,四周长满了红叶,我猜可能是香山。 “不是香山,这里离香山远着呢!”他笑了笑,接着说:“这是我发现的一个好地方人又少,空气又好,每回心情不好了就来转一转。”他像自言自语。 我找了个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有什么事,你不是要问我关于陈波的事么?”我的口气酸溜溜。 “我能感觉到你并不喜欢和我说话。”他望着远处的山峦说道。 我苦笑了一下,他很有自知之明。因为他有钱所以很多人愿意和他说话,但并不会因为他有钱所有的人就会都愿意和他说话。 “你和陈波认识多久了?” “十二年。”我惜字如金。 “你一定很了解他,和我讲讲他吧。”他一脸认真。 我望着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有断袖之癖,我是那种会把心里的东西都写在脸上的人。 “公司要选派人去渥太华,我认为陈波很合适,所以想从各方面了解一下总没错吧?”他的笑容谦恭而有礼。 我愣了一下,这的确是个意外。 “你想了解什么?”我问。 “什么都好,不过最好说说他的经历,他从来没提过。”倪琨悠悠的说。 我想了想慢慢说:“陈波的父母是北京知青,插队在黑龙江因为意外去世了,他是上初中时转回北京和他爷爷住在一起,后来他上高中时爷爷去世了,那时他就住校了,后来上了财经学院,又上完研究生,就这些。” 我知道倪琨一直在盯着我看:“陈波很独立的,我相信他的才能。”我不卑不亢。 他点点头:“这点我相信,不过顺便问问,那天在餐厅你怎么跑了?” 上帝,他竟然还没忘记! “去渥太华工作几年?”我粗暴的岔开话题。 “可能五年,也可能一辈子说不准。”他没有接着问。 “陈波真的可以去么?” “是的,如果他愿意。”倪琨顿了一下接着说:“公司要培养一些有前途有能力的人,高层很需要人材。” “什么时候可以去?”我盯着倪琨的眼睛问。 “还要开会讨论。” “你的公司不是你决定么?”我问的有点傻。 “哈,当然不是,我只是总公司下属的一个分公司,这是要给总公司输入的血液。不过一旦决定是谁了就快了。”他笑起来优雅迷人。 “机会很难得么?”我心里不是滋味。 “很难得,有人一辈子也不见得等的到。不过陈波的脾气难说,他去不去多一半要看他自己。” 我激动难耐一把抓住倪琨的手:“机会你给他留一下,我去说服他!” 倪琨的手纤细而瘦弱,他的骨节硌了我一下,我闪电般的收回双手,他的手依然保持着被我握时的姿态。 我才发现今天的倪琨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风衣,站在山腰上仿佛被风吹一下就要倒了,皮肤依然白皙(说实话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总是有些不是味道),我甚至觉得其实他是一个满不错的利用对象,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要回去了!”我急着说。 于是我们走在了回程的路上。 “错过他不可惜么?”倪琨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我们是哥们。”我只能这么回答。 “好象并不只是这样。” “别看我看前面。”我承认和他在一起很有一种压迫感。 “停车我想坐公交车。”我提出了要求。 倪琨把车停在路边,陪我一起等公交。车来了又陪我一起挤了上去。 “别胡闹,你的车怎么办!”我让他下去。 “有人会来取的,我也想体会一下坐公交车的滋味。”他很固执。 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望着他,没见过开着宝马挤公交的。 他的确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五官都扭曲变形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我甚至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这恐怕是最没法体会绅士风度的地方。不一会儿倪琨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一阵急刹车,我们都没防备,许多人扑倒在地,我看见最下面压着倪琨的大衣了。该,让他逞能,穿着高级成装挤车,下车就成抹布了!我扒开人群拉出倪琨,他的眼镜也丢了,手腕好象给撾了,我又好气又好笑:“你也吱一声啊!让你不要上来!” 我拉着他下了车,他很不好意思一个劲骂自己笨,我甚至开始同情他了。大富大贵的日子过惯了,有朝一日贫寒了可怎么活!他像个孩子一样甩着手腕痛的直咧嘴。 我竟然开始不讨厌他了,因为这时我能感觉的到他是活生生的,也会受伤,也会痛苦。 我拖着他往医院走,非要看看他的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