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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齐家大嫂的怀想很快就被打断了,齐凯凤把她叫了出去,说是酒席马上要开始了,老太太让她帮忙招呼客人。

  齐凯烜的摄相机一直在工作,他把这幸福的一幕记录了下来。齐凯烜的婚礼没有在大院里举行,对他来说,这多少是个遗憾。不过,现在已然离婚,再想这个问题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大院里敲敲打打异常热闹的是请来助兴的乐队,这也是现在龙门流行的一种喜庆方式。齐凯烜不喜欢音响里那撕心裂肺的歌唱,拿着摄相机回了楼上的房间。这间屋子里他每次回家来时住的房间,到底算不算他的房间,他也说不清楚。

  “烜,下去吃饭吧!”齐家三婶站在门口说。

  齐凯烜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没有说话。

  从儿子回来那天,齐家三婶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儿子。看到儿子一个人上了楼,她马上跟了上来。

  “烜!”三婶在儿子身边坐下,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点什么好。儿子跟她不亲,母子俩好像总是没什么话说。有的时候,三婶看到儿子跟六婶有说有笑的,她那心里真是难受。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儿子是自己生的,他跟自己不亲,又能怎么办。

  “您你下去忙吧,不用管我的。”齐凯烜总算开口了。很多时候,他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这个可怜的老太太总是那样眼巴巴的望着他,让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要是烦下面太闹了,我把饭菜给你端上来。”三婶讨好似的说道。

  “不用,我只是想坐一下,一会就下去。”

  母亲越是这样,齐凯烜越觉得烦。他们是母子,原本是关系很亲密的,但是现在,母亲这样讨好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很恶劣。

  三婶没有再说,有些落寞地出了房间。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凯韵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

  “韵,慢点,小心摔倒。”三婶提醒道。

  “知道啦,三妈!”凯韵头也没回的答道。

  凯韵在楼下拿了东西准备下来,才看到齐凯烜在房间里傻坐着。

  “四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凯韵站在门口问道。

  齐凯烜冲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凯韵站在门口想了一下,然后进屋把齐凯烜拉了出来。兄妹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大院里的酒席已经开始了。

  “韵,怎么去那么半天?”齐凯烙西装笔挺的窜了出来。

  “这个给你。”凯韵把东西给了齐凯烙,然后拉上四哥齐凯烜往大哥大嫂那边走去。

  齐家二婶带着儿子、媳妇正一桌一桌的敬酒,齐凯烙也跟在旁边,反倒是齐凯韵这个伴娘闪一边凉快去了。

  “韵,又偷懒!”大嫂拍了一下她的头。

  “不是啦,忙了大半天,也让我歇会吧。”

  “歇歇就过去吧,你可是伴娘。”大哥说。

  “四哥,吃过饭你得把拍的DV给我看看。”

  齐凯烜冲她点了点头。

  “老四,不觉得你这个妹妹今天很漂亮吗?”大嫂笑道。

  齐凯烜看着离去的妹妹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大嫂,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忙碌的一天总算过去了,待亲友都散去之后,凯韵和大嫂正忙着整理碗筷。来帮忙的乡邻把碗筷都洗好了,不过还有一些善后工作没有完成,这些等他们自家人来做了。

  “韵,到一边歇着吧,我来弄就行。”大嫂心疼道。

  “大嫂你也累了一天了,一起吧,那样快点。”这个时候,凯韵觉得自己的腰都快累得直不起来了。

  “老七,你当你是客呀,还有心情打牌。”齐凯凤的声音老远就听见了,指不定是指挥老七干什么事呢。

  姑嫂俩很认真地做着手中的工作,虽然两个人都觉得累了,但这些活不干完,明天还是得有人干的,所以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齐凯烜一直坐在不远处,他静静地看着妹妹跟大嫂忙碌。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帮什么忙,也没人叫他干什么。回想之前遇到这种时候,他总是陪着老婆在房间里看电视,或者陪着老婆打牌,全然不知道哥哥和弟妹们都在做什么。看到大嫂和妹妹很辛苦地抬着装满碗筷的筐子,他想都没想的冲过去搭了把手。

  “还是男人力气大,老四这一搭手,可算帮我们大忙了。”大嫂高兴地说。

  凯韵点了点头。

  之后,齐凯烜觉得自己再也不能那样坐着看别人忙碌,他也帮着妹妹和大嫂做一些整理的工作。很快,扫尾工作就结束了。大嫂说想找个地方先躺一会,腰太疼了。而凯韵,根本就站不起来。穿着高跟鞋转来转去一天了,脚疼腰也疼。

  “怎么了?”齐凯烜问道。

  “我的脚疼死了。”凯韵一副难受的样子。

  齐凯烜把妹妹扶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帮妹妹脱下鞋子,这才发现,脚趾头都磨破皮了,血丝已经渗透丝袜。

  “哎哟,都流血了,我说怎么那么疼。”凯韵撒气似的把高跟鞋扔在一边。

  “韵,我背你吧!”齐凯烜突然说。

  “干嘛?”凯韵有些不知所谓。

  “三哥说,背着哄哄你,你就会不哭了。”

  凯韵笑了起来。

  “三哥还当我是小孩呢。再说了,我现在也没哭,干嘛要背我。”

  “那天,你不是说想让三哥再背你一次吗?以后,我背你吧!”

  很难相信这句话是从齐凯烜的嘴里说出来的。恍惚间,凯韵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齐凯烜刚才说话的样子非常像三哥。只有三哥才会那么温柔,四哥总是凶巴巴的,而且总不理人,所以说这种话的怎么可能是四哥呢。但是,深秋的夜风拂过,它让凯韵的清楚地知道站在面前这个人是四哥,而不是三哥。

  “你刚才说什么?”凯韵问道。

  “以后,我背你。在你累了的时候,想哭的时候,耍赖的时候,不想自己的走的时候。”

  凯韵伸手摸了摸齐凯烜的额头,心想不发烧啊,可怎么说胡话呢。

  “四哥,你没事吧?”凯韵担心地问道。

  “我说,以后,我背你。在你累了的时候,想哭的时候,耍赖的时候,不想自己走的时候,我都背你。”齐凯烜又强调了一次。

  “可是,这怎么也不像你说的话。我们好像没好到那种程度,而且你也不是三哥。”

  “三哥!三哥!三哥不能做的,我就不能为你做吗?”齐凯烜有些来火了。

  好久没见到四哥对自己发火了,突然又开始嚷嚷,凯韵还有些不太适应。今天的齐凯烜太反常了,凯韵心想,不会是因为那天受卢梅的刺激,脑子不听使唤了吧。齐凯烙听到嚷嚷声过来的时候,看到四哥臭着一张脸站在妹妹身边。

  “又怎么了?”齐凯烙问了一句。

  齐凯烜挺生气的把弟弟推开,然后负气地一个人走了。

  “你们最近不都好好的嘛,这会又是为什么点燃炸药了?”望着四哥离去的背影齐凯烙问道。

  “我怎么知道?可能受刺激了吧!”凯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情也不爽。

  看看远去的哥哥,再回头看看妹妹,齐凯烙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们好不长。”这个时候齐凯烙还不忘说两句风凉话。

  凯韵也难得理哥哥说什么,这个时候她累得不行,坐在台阶上连动都不想动。齐凯烙也在妹妹身边坐下,伴郎也是那么好当的,从中午到晚上,他可没少给新郎挡酒,还好平时酒量也不错,不然早挂了。

  “三哥呢,没喝醉吧?”凯韵问道。

  “就算喝死我,也不能让他醉呀。他可是新郎,要是喝醉了,不能洞房,三嫂还不得杀了我。”

  听老七说完这话,凯韵用肘顶了一下哥哥的腰,示意他少胡说八道。

  “以后你结婚就知道了。”

  “小哥!”

  “好啦,好啦,不说了。”齐凯烙伸了个懒腰。“对了,最近有跟于思远联系吗?”

  凯韵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就是找不到人了。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他家里呢?”

  齐凯烙想了下。“家?好像没人知道他住哪里。”

  “什么时候的事?”凯韵有些担心地问。

  “嗯,好像是三哥回来的第二天之后他就没再来上班了吧。他那个人平时少言寡语,好像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朋友,所以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齐凯烙后面还说了什么,凯韵一句都没听到,她现在脑子里有点乱,担心于思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以为他会跟你联系呢。”

  “嗯?”凯韵被哥哥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

  “他不是喜欢你吗?”

  齐凯烙的话让凯韵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跟于思远说的那些话。于思远说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他说真的。即便是如此,也不至于连班都不去上,人也找不到吧。

  那一夜,凯韵做了个恶梦,在恶梦中醒来后她再也睡不着。梦见于思远浑身是血,像第一次在医院里自己见到的那样。为此,凯韵吓出一身冷汗,甚至害怕梦里的事真的发生。披着衣服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木楼地板不断地发出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刺耳。

  第二天一早凯韵就起床了,她准备去坐早上最早的那班车回城里。看到女儿匆匆出门,六婶问了一句‘那么早就回去’。凯韵连头都没回,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从齐家大院出来,天还没有大亮,一路上凯韵都在打电话,但于思远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再这两周就是奶奶的忌日,大哥肯定会回去的。在大哥的心里,奶奶既是母亲也是父亲,是大哥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陪大哥回去。当然,也许我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不过我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前几天我父亲来电话说,找到大哥的母亲了。大哥觉得当初是母亲抛弃了自己,所以现在他不愿意再见母亲。但是我知道,大哥的内心深处是渴望母亲的,只是被伤得太深了,母亲反倒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结。你在大哥的心里是特别的,如果你陪着大哥回去,没准他会愿意去见母亲。不管过去怎么样,但那毕竟是母亲。这些年大哥过得很辛苦,他的心好像是零下二十度,再也热不起来一样。我希望大哥能够幸福,因为他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所以,不要抛弃大哥,如果连你也抛弃大哥,那他就太可怜了,他的心已经伤痕累累,不能再有伤口了。”王筱枫的话字字句句犹在耳。作为朋友,凯韵觉得自己可以陪于思远回去。但是,于思远的心意她无法接受,因为太沉重了,而她无法承受那分沉重。

  电话还是打不通,凯韵又气又急。坐在回城的中巴车上,回想着与于思远相识后的种种。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所以每一次都要让自己为他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