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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地下商场是九点钟关门,齐凯韵的小店一般也经营到那个时候。关了店门跟秀琼一起出来吃了晚饭,这才想起忘记给家政公司打电话了。想到齐老四的那个家,齐凯韵就忍不住摇头。在老四家被打湿的衣服早干了,凯韵也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手里拿着老四的毛衣,想着这东西总是要给他还回去的。既然早晚都要去一趟,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和秀琼分手后,齐凯韵便穿过马路准备去对面的锦云阁。从右面斜坡上下来的车在凯韵的身边‘嘎’的一声停下了,吓得凯韵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毛衣和挎包都飞了出去。

  “没长眼睛啊,过马路也不看看!”停在跟前的车里探出个头来,然后发疯似的骂了一句。

  “这是斑马线,到底谁没长眼睛!”凯韵也挺火大。这个司机差点把人撞了,不但不道歉,还一副很歪的样子。

  司机听凯韵这样一说,歪着头看了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车子从凯韵身边绕了过去。凯韵坐在地上,发现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一些。看着丢在一边的毛衣和包,凯韵恨得牙痒痒,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将车牌给记下来。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去捡丢到一边的包和毛衣的时候,停在旁边的一辆白色宝马的车门打开了,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粉红色毛衣、白色休闲裤的男人。他帮凯韵捡起了包和毛衣,然后递给了凯韵。

  “谢谢!”凯韵有些傻眼了。从脚开始往上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无可挑剔。身材好,长相也好,开的车也好,就像韩剧中写的那样,一次浪漫的邂逅。不过,凯韵不是个爱做梦的人。她虽然想找个有钱的男人,但是要那种看得到摸得着的,不是这种看上去就不那么真实的男人,所以她很快的清醒过来。

  “以后小心点!”男人这样说,并且很快的上了车。在凯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宝马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凯韵站在那里发呆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长相和那辆车,而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凯韵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但又想不起来了。“嗨,不就是个男人嘛!”想了半天,凯韵没有答案,于是这样安慰自己。

  从电梯上十楼,发现齐老四家的门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所以,凯韵没有敲门便推门进去。客厅里依然乱得不成样子,也不见齐老四的人影。穿过客厅,在几个房间里都找了一下,仍然没有见到齐老四的身影。凯韵正犯嘀咕,心想这家伙不会出去了连门都不关吧。正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闻到半掩着的卫生间有一股很大的酒味。推开门,齐老四趴在马桶上,已经不醒人世了。

  “齐老四!齐老四!”凯韵叫了半天,趴在那里的人根本没有反应。

  “齐凯烜,快起来!”凯韵见情况不对,又去拉了拉,但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就拉不动。这下,她可真是急了。

  “大哥,四哥死了!”因为太急,凯韵在电话里有些说不明白。结果把电话那头的齐凯烽吓个半死。

  “凯韵,说明白。老四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来还他衣服,发现门没关……然后,然后他人不见了,后来就在马桶上了……”

  “凯韵,别着急,说清楚一下。老四现在怎么样?”

  “他一身的酒气,趴在马桶上一动不动。我想拉他,可拉不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齐凯烽在电话那头总算是听明白了,然后让妹妹在那里别动,他让医院的救护车马上过去。

  “老四怎么啦?”大嫂担心地问。

  “可能是喝醉了。”

  “你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我让医院的救护车去,一会去医院就行。”

  齐凯烽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他心里却十分担心弟弟的安危。虽然从凯韵在电话里说来的情况看,齐凯烜应该只是喝多了。但这喝多了也有酒精中毒的,也有喝死了的。所以,他在没有具体了解弟弟的情况之下,心里还是放不下。

  “卢梅呢?老四都醉成那样,卢梅干什么去了?”大嫂不解地问。

  “他们离婚了!”齐凯烽一边把换衣服,一边回答妻子的疑问。

  “离婚?!!”

  “这事,大家都不知道。你也别说。”出门前,齐凯烽还叮嘱了妻子一句。

  齐凯韵在窗户那里看了几回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挺害怕的,担心齐凯烜真的死了。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大哥也没来,她的心里挺没底。不过,没有多久,她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电梯口等着医生和护士上来。

  看着医生和护士把齐凯烜抬上救护车,凯韵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大哥的电话也来了,齐凯烽让妹妹先回家去,老四就交给他,他此时正在医院等着。齐凯韵觉得自己挺倒霉。刚刚在锦云阁外面差点被车撞,现在又把半死不活的齐凯烜送上救护车,好像没有一件是好事。齐凯韵这个时候不知道的是,在锦云阁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而这个人就是刚才从宝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他叫于思远。是的,这个于思远就是汽修厂里的那个机修师傅于思远,也是昨天晚上被齐凯韵误认为是摩的的男子。

  于思远把车停到锦云阁的地下停车场后,因为想起忘记买洗发水了,走到门口就看到救护车停在那里,医生和护士抬着一个男子正准备上车,而齐凯韵正焦急的站在一边。他看到医生跟齐凯韵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上了车,绝尘而去。刚才帮齐凯韵捡东西的时候,他还没有注意到齐凯韵就是他昨晚搭的那个女孩,现在站在这里仔细一看,他便认出了齐凯韵。

  买完东西回来,门口还聚集了一些人,大家都在议论着刚才被救护车拉走的男子。有人说那个男子是十楼的业主,跟他老婆住在这个小区有几年了,前些日子半夜总听到他们两口子吵闹,这些天倒是消停了,但也没再看到他老婆。之后,又有人联想到了齐凯韵。于是一个老公风流,倒置后院起火,家庭破裂的悲惨故事便在闲杂人的你一句我一句里构架完成。甚至还有人说这男人有钱就变坏,反正锦云阁里也不只发生一次这种风流事件了。于思远听着人家的议论,他想起昨天晚上齐凯韵搭他车时的样子,他觉得齐凯韵不像人们说的那种会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回到家里,这套精装的四十多平的小户是于思远温暖的窝。脱掉衣服去浴室里洗澡时,于思远从镜子里看到肚子上的刀疤,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这让他又恨又气。脖子上的项链从来没取下来过,因为那是他新生命的见证,也是他最最珍贵的东西。项链的坠子是一个戒指,每次摸着那个戒指的时候,于思远都会深思半天。他一直在想,戴过那个戒指的会是怎样的一双手,而那双手的主人又在哪里,如果能够找到戒指的主人,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因为那个人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从此让他有了新的生命。

  洗完澡出来,手机在房间里放肆地叫喊。

  “张律师,谈得怎么样了?……嗯,我知道了,只要法律方面没什么问题就行……约个时间签合同吧!……”

  夜,已经深了。很多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了吧,不过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例外的。比如齐凯韵,比如于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