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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父与子
胡子挑带着张蛮子再次走进山洞时,三先生已经醒过来了。他躺在那冰凉的山洞里,就像一具死尸一样。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他知道刚才给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并不明白,胡子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哑巴。 胡子挑走了过去,狠狠地踢了三先生一脚。三先生痛得大叫一声。胡子挑听得出来,三先生的声音已经走样了。于是,他就冷笑着对三先生说:“刘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给你的那十二口皮箱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啊?让你能在吴城做老板?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就放你回去,让你仍然做你的老板。” 三先生看了看胡子挑一眼,他当然知道胡子挑提的这个问题,自己现在是没有办法回答了。可他还是不明白,胡子挑为什么不杀自己,而是把他自己变成一个哑巴。 胡子挑见三先生没有做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这个阴森森的山洞里回荡着,震撼着三先生的心。他不知道胡子挑还会用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这时,他倒真的是希望胡子挑能把自己一刀砍了。 胡子挑笑过之后,就对张蛮子说:“张蛮子,现在就看你的了。快跟你的老板说说刘大河的故事吧!” “刘大河?” 三先生一听到“刘大河”三个字,心中一颤。难道自己的儿子刘大河真的是在这里么!这时,三先生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详预感。昨天晚上被抬进这个山洞后,受折磨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十八九岁的汉子,在拼命地抽打自己。 难道……难道那个汉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刘大河么? 三先生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张蛮子真的嚅嚅呐呐的开口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钢针,一针一针地扎在三先生的心上。三先生的心此时已经被扎得百孔千疮,在汩汩地流着血。但是,三先生并不怀疑这个张蛮子是在编故事,在欺骗自己。那个抽打自己的年轻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了——他就是自己苦苦寻找了多年的儿子刘大河——因为这张面孔,长得太像自己的大儿子刘大海。当年刘大河一生下,他就觉得他兄弟俩长得太相像了。 三先生本来想制止张蛮子说下去,但是,他已经没有这种能力了。现在,他反倒是希望张蛮子说得越详细越好。他倒是真想知道,胡子挑是怎样把自己的儿子,把长春客栈的一位小少爷变成了一个土匪——一个能亲手折磨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土匪。 随着张蛮子慢慢地讲述,三先生的目的达到了——他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胡子挑的心计,不得不承认胡子挑是一位高手。三先生认命了。他知道,是命运让自己遇上了一位比自己更高明的对手。 这时,三先生似乎觉得身上已经不再痛了,好像痛都到了心上。他的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他不是在为自己流泪,而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刘大河在流泪。他在为自己的儿子刘大河而悲哀。刘大河啊刘大河,我的儿啊,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让你认贼作父,让我们这骨肉至亲反成了仇人! 天啊!这都是我作的孽啊! 三先生终于大哭起来。 胡子挑见三先生在哭泣,他更得意了。就对张蛮子说:“你就不要再跟他啰嗦了。到洞门外的窝棚里叫一个人,去把刘老板的那个儿子刘大河请来。我还要看看那个刘大河是如何收拾他的父亲的。” 张蛮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他叫醒了窝棚里的一个小喽罗。那个小喽罗一听是大王的吩咐,便急急忙忙地跑去请二老板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刘大河真的来了。同他一起来的,除了老二、老三之外,还有黑虎山大大小小的头目。十几个人吵吵嚷嚷的挤进了山洞,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先生。 睡了一两个时辰,刘大河又来精神了。红扑扑的脸上是那样的秀气俊朗。然而,就在这秀气俊朗的脸庞下面,却蕴藏着一脸的杀气、一脸的匪气和一脸的仇恨。这时,胡子挑却不由得把刘大河同三先生认真的对照了一下,发现这对父子的确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不禁对老二老三看了一眼,三个人都会意地一笑。老二竟然“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音。 同时,胡子挑也发现躺在地上的三先生,此时也正在认认真真打量着刘大河,看得是那样的认真和仔细。胡子挑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就走上前一步,故意大声地对三先生说:“刘老板,看清楚了么?这就是我胡子挑的儿子,长得怎么样?不会比你这个大老板生的儿子差吧!你大概想不到,我这个做土匪强盗的,居然也会生出这么个好儿子来吧?哈哈哈哈……” 三先生心如刀绞,却说不出话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刘大河,默默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六七年的儿子。他的心完全碎了。 这时,只听到刘大河对胡子挑说:“爹,还跟他罗嗦什么?想不到这个刘老板的命真贱,到现在还没有断气。看来还要费我一点手脚了!” 胡子挑说:“儿子啊,要他断气还不容易么。我就是不能让他断气断得太快了。我要让他慢慢地死,明明白白地死。你知道吗?” 刘大河说:“知道了。要他慢慢地死还不容易吗?你就把他交给我吧,我要让他三天三夜都死不了。” 说着,刘大河就走过去,一脚踩在三先生的肚皮上,拼命的往下压,把三先生的屎都踩出来了。刘大河得意地大笑起来。他抓住三先生的头发,把他的头一边往屎上按一边说:“刘老板,你在长春客栈整天吃的是山珍海味,你现在就该尝尝这种味道吧。吃!你给我吃!吃下去了我就不打你。快吃!” 三先生的嘴巴被按到了自己的那坨屎上,他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但是,他却没有挣扎,没有把嘴巴挪开,而是像一条狗一样,张开嘴巴,用舌头把那坨屎舔了进来。他似乎觉得只有这样做,心里才好过一些,才能找到一种平衡,才能对得起要自己吃屎的儿子。 “哈哈哈……吃了吃了,刘老板吃屎了!” 刘大河又把三先生的头提起来,让他仰着脸。他要让山洞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三先生这张吃屎的嘴。 山洞里发出一阵狂笑,大大小小的土匪都在笑得前俯后仰。大家都在夸二老板有本事,能把吴城长春客栈的大老板变成一条吃屎的狗。 不过,胡子挑此时却没有笑,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心里同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没有笑的还有张蛮子。 此时的张蛮子,正躲在一个不易被人看见的角落里,依然两手抱着头,不敢看刘大河在虐杀自己的父亲。 刘大河出了一回风头之后,觉得脸上很光彩,又在想着下一步的把戏。他要让黑虎山的大小头目开开眼界,看看他这个二老板的手段。 下面,该来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呢? 正当刘大河在犯愁时,老二突然大叫起来:“二老板,光让他吃屎还不行,还要让他咬自己的卵。谁叫他的卵那么有福气,能干上吴城四美楼最好看的婊子翠花姑娘呢?” 其它的土匪一听,也在大呼小叫: “对对对,叫他咬自己的卵!” “把他的卵割下来,塞到他口里去!” “让他的嘴巴变成翠花姑娘的那个洞洞……” 刘大河一听,又来了劲儿,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就马上拿过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对三先生说:“刘老板,你吞了我爹的家当,害死了我的祖父,才让你的那条狗卵能去干那个翠花婊子。你把那个翠花婊子干了那么多年,也过够了瘾。我现在如果不把你这条狗卵割下来,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好好想想,当年吴城多少人想跟她干,就是没有你的福气啊!你说该不该割?” 三先生依然没有做声,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由自己的儿子摆弄。他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种伤天害理的话来!不过,让三先生心里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儿子刘大河,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这时,三先生又想到了吴城的长春客栈。他担心三师母真的会带钱来黑虎山赎自己。如果她要是真的来了,哪还真不晓得胡子挑会唆使刘大河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啊! 当时在船上的时候,不晓得那几个逃回去的伙计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回去后会不会叫她不要来赎我啊! 但愿小翠能明白一些,千万不要上当啊! 就在三先生走神的当儿,正在为家中的妻子三师母担忧时,谁知他的亲生儿子刘大河真的动手了——他一把揪住三先生下身的那个东西,顺手就是一刀捅进去,然后用力一剜一旋,连把带根儿全旋下来了。 三先生终于大叫一声。一股鲜血从他的两条腿中间喷了出来。他,到底昏过去了。 刘大河得意洋洋地拿着这个小老鼠一样的东西,在手里看了又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有了现在自己手里拿的三先生的这条命根子,才让他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看着看着,刘大河突然狂笑着叫起来:“看,吴城那么一个值钱的婊子、四美楼那么大名鼎鼎的翠花姑娘,怎么就让这么一条又短又丑的臭狗卵给干了?真是太冤枉了啊!” 老二又故意说:“你是说只有让你干了,才不冤枉啰!” 刘大河无耻地说:“要不是她现在老了,我倒真的要杀进长春客栈去干干。可是她现在已经老了。” 胡子挑一听,本想大骂一声。但突然灵机一动,阴险地说:“儿子,翠花姑娘现在是老了。但是,她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在等着你。据说她的女儿比当年翠花姑娘还要好看啊!” 刘大河一听,以为父亲是在赞许自己,便大叫一声:“是么?那好,过几天我就杀到吴城去,到那长春客栈去把她的女儿给干了吧。不晓得是不是个开苞货哟。哈哈哈……” 山洞里所有的土匪又是一阵大笑。都在兴高采烈地说“是开苞货!”“水灵灵的开苞货!”。 刘大河把手中的那东西又看了看,他要把它塞到三先生的嘴巴里去。这时,三先生是紧闭着嘴巴躺在那里,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刘大河看了看,就用一只脚踩在三先生的脖了上,让他张开嘴巴。果然,在刘大河用力的踩踏下,一种生理的本能又让三先生张开了嘴巴。刘大河终于如愿以偿地把那个血淋淋的东西塞了进去,终于让自己的父亲的嘴巴,最终变成了“翠花姑娘的那个洞洞”。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刘大河就拍了拍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看来,他现在对折磨这个快要断气的三先生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三先生身上了。于是他就对胡子挑说: “爹,叫人绑上一块石头,把这个家伙丢了湖里去算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吴城吧!我要去见见三先生那位漂亮的女儿啊!” 胡子挑一听,不禁为自己刚才的信来之笔感到又得意,又害怕。他知道刘大河这个杂种没是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要是有朝一日真的把他的姐姐给干了,那解恨倒是解恨,不过就是太过份了些…… 胡子挑听到刘大河的话之后,当然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他没有回答刘大河去还是不去,只是无声地看着躺在地下的三先生。他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三先生啊三先生,你就是到了黄泉路上也不要怨我了,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啊!以后他要怎么做,可就由不得我了。 ——胡子挑突然打算今天就离开黑虎山! 三先生已经是醒是过来了。嘴巴里塞着自己的那个东西躺在冰凉的石头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刘大河见胡子挑没有回答自己,就更加显得不耐烦了。他就自作主张,叫几个土匪一齐动手,找来那条长布袋,把昏迷或者是死了的三先生塞了进去后,又在里面塞进了几块大石头,然后对那几个小喽罗说: “抬到虎头崖去。把他丢到湖里去!” 虎头崖下有一个不见底的深潭,是黑虎山的一处杀人场。多少年来,那个深潭里不知丢进了多少个冤魂。受尽折磨的三先生,终于也在那里找到了自己最后的归宿。他到底让自己亲生的儿子,最后把自己埋葬在这深不可测的潭底。 几个小喽罗抬着这个长布袋子走出了洞口。 三先生的事故结束了。 胡子挑依然一声不响,在看刘大河忙乎着。等到把三先生抬出了山洞之后,他也跟在那几个小喽罗后面走出了山洞,好像要给三先生送葬一样。 山洞外阳光灿烂,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四月的阳光照得黑虎山葳威蕤蕤的一片葱绿,林丛中的杜鹃花开得一片火红。山下的鄱阳湖又是波光粼粼的浩浩荡荡,远处有几片帆影在飘来飘去。 望着这充满生机的大好河山,和这令人留恋的大千世界,胡子挑尽管不是诗人,他还是低低地长叹了一声。不知道他这一声低低的叹息,是为自己,还是为即将离开人世的三先生。 刘大河这时正好跟在胡子挑身边。他听到这声叹息后,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报了仇嘛,爹,你为什么叹气呢? ——蒙在鼓里的刘大河啊,你怎么可以参得透这种禅机! 当天傍晚,胡子挑就带着老二离开了黑虎山。不过,他还是把老三还留在了这里。因为这黑虎山聚义厅后面的地窖里,还有一大笔财宝没有运走。他要老三帮他看住这些东西。 胡子挑要走了。他没有告诉刘大河他去哪里,只是说过几天就回来。 刘大河一听,真的是求之不得。 胡子挑走了,他并没有忘记带上张蛮子。 夕阳西下,一张帆飘向湖心,飘向天际,渐渐地消逝在云水之间。 黑虎山,从此真正的成了刘大河的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