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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张小芸的办公室里,县侨务办公室刘秘书来找她,说有一封台湾来的咨询信请她核实一下,张小芸一看,是一个叫张华东的七十岁的老人,请求湘南县政府帮忙寻找大陆亲人的事情,上面提到的几个人的名字“夏仁义”“张小芸”跟自己的情况都很吻合,刘秘书说这封信侨办很慎重,昨天特地去了米市桥,找到了夏仁义,他很肯定地说,张副市长就是信中要找的人。 张小芸看了看那张发黄的照片,说:“刘秘书!你看我们有哪点相像的地方吗?” 刘秘书把照片拿在手里,细看后委实惊叹不已:“是很像的,特别是你们两个人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张小芸说:“既是这样,那我就想好以后,再跟你们商量一下。” 张小芸曾经有过三张父母亲和自己的照片,在破四旧的运动中被夹在书本里一起抄去了,再也没寻着,只是在脑海里稍微有些父母的模糊印象。晚上回到家里,张小芸又打了个电话给夏仁义,舅舅在那头告诉她,就凭信上面那个熟悉的笔迹,也能确认这是真的。 人在羁旅之中,总有一些偶然,一些微妙,亦真亦幻,如风如烟。那份意识深处的律动,使张小芸的心里呯呯直跳,酸甜苦辣俱全的情感在她的五脏六腑里向上翻腾,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她开始有了一种兴奋感,象个孩子一样地喜不自禁,在告诉了心仪以后,马上又打电话告诉李国梁,她觉得除了女儿以外,李国梁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一个多月后,张小芸的父亲就从台湾赶了回来,夏仁义夫妇和心仪都聚到一块,亲人们相见个个喜极而泣,老人搂着张小芸泪流满面地说:“孩子!我对不起你妈和你啊,三十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 张小芸看着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黯然神伤,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抽噎着说:“我现在都象是做梦一般,根本不相信是真的。” 老人含混着:“是真的,孩子,如今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爸爸的脸。” 小芸用手拭了父亲脸上的泪水,头又伏在老人的肩头哭了。 心仪拿了毛巾,替外公擦了脸上的泪水,把老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小芸也挨着坐了下来。 夏仁义也酸楚难禁,他抹了眼角的泪花,对老人说:“姐夫!都不要难过了,我们今天能在一起团聚,也算是有缘分的了。” 老人道:“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见到我的女儿,真的是祖上积了德了。” 张小芸拉着父亲的手,心疼地说:“爸爸身体还行吧?” 老人说:“很好!很好!这两天,坐飞机,火车,一直都没睡的,一点也不妨事。” 张小芸从父亲后来的述说中了解到,一九四九年三月去海南采购时,他乘坐的轮船被国民党的军队抢去运兵去了,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赶下了船,由于他是官商,身上还带有银票,便连人一起带去了台湾,不久就安排在台北建设局负责建材采购业务,退休后,被从前的一个下属拉去共同开了一个建筑公司,从事房地产业务。一九五八年,回归无望的他重新成了一个新家,又生了一个女儿,被小芸刚少二十岁,如今帮父亲打理公司的日常工作。 当侨办的负责同志问到张华东有什么疑难需要政府帮助时,老人只提了一个要求,请求解决一块建房用地,让他在有生之年能跟女儿在一起多处一些时间,张小芸明白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之心,也就没有劝阻。 第二天,张华东将一张八十万的汇票放在张小芸的手里,深情地说:“孩子!这些年来父亲欠你们的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肯定是无法补偿的了,这次回来,我只有这个小小的心愿,想帮你和心仪各买一套房子,也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啊。” 张小芸望着老人慈蔼的面容,十分愧疚:“爸爸!你能和我们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了,古人云:“百事孝为先。”本应当是女儿做晚辈的孝顺您才是,怎么反而让您来操心呢?我和心仪现在都有财政公房,够住就行了,这钱你还是存起来,给妹妹做事业吧?” 老人说:“我在那边的房子已经够宽畅的了,每个月还有四万多台币的退休金,你妹妹也能照顾得过来呢,你如果不同意,说明你没原谅父亲了。” 张小芸只好将汇票接了,说:“其实就算要买两套房子,有三十万也就够用了,不需要这么多。” 老人说:“那你就随便做点什么好了。” 张小芸就同心仪商量,把老人的意思说了,心仪说:“人家美国的孩子长到十八岁就基本上独立了,以后向父母要钱,会有一种羞辱,既然外公执意这样做,我们也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也了却他的心意,剩余的你去处理,我是不好意思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