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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你回去还是不回去?”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的前一天夜里,刺耳的警笛声将我从温暖的被窝中吵醒。空洞的窗口被闪动的警灯映的时亮时暗时红时蓝。 原本睡去的夜,突然被惊醒过来。灭掉的窗户又重新亮了起来。昏黄的亮方块,一块一块铺满了一幢幢楼房。有些灰暗的脑袋从那昏黄中探出来张望着。远处还有若隐若现的噪响,只是不知道这响是远去的警笛还是辞旧的爆竹。 身着睡衣的人披着棉被的人在陈三家门口越聚越多。大家都打着哈欠,都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于是来的早的人便给来得晚的人讲陈老板因为什么被什么人怎样的带走了。于是,“陈三因为聚众赌博被警车带走了。”大家都在嘀咕着。 我看见她站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发抖。她在发抖,我不知道是因为这突然惊醒的夜还是身上单薄的衣服,还是人们好奇的目光。我只知道,她这样会感冒。方子适时的打着哈欠说:“你自己在这儿吧,我先回去睡了,哈——呵。”我说好。说着扒下了他的棉袄。他冷的跳着说了我一句重色轻友的话,跑了回去。我无心管他只将棉袄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泪光下幽怨的眼神。我想是不是应该紧紧的抱住她,让她不再因为这个寒夜而发抖。不行,这里人太多了。 大家在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陆续回家钻自己那温暖的被窝去了。留给我的背影或困惑或失望或开心或难过。昏黄的亮格子逐渐暗了下去,远处又传来几声鞭炮响,夜又睡着了。 空荡的街道上,只剩下我和她。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失,我迅速的在脑袋里翻着,寻找一句作为安慰一颗受伤的心最成功的话。可世间真有这样一句话吗,面对这样一个寒冬这样一片阴影。 她低下头去,向那黑漆漆的院落走去。我不自觉的伸出一只手去,向着她要走去的那个方向。我说:“我——”她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我,伴着我的心跳。我说:“我的袄。” 我看了看手里拿的方子的袄,心里想着她离去的身影,眼前只有漆黑的院落。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这人很笨。 元旦这天,我一早起床就开始找烟盒看还有没有烟。方子说,不用找了,最后一盒还剩一根,这盒是我的了,你去买的吧。于是我飞快的下楼一直高兴到楼下。超市的门锁着。我想昨晚她爸都被抓了,今天哪还有心情做生意。我有些失望准备离去。 “你需要什么吗?” 是她的声音!我惊喜的回头,看到了她忧伤的眼睛。 绿色的烟盒光洁的映出了她白皙的皮肤。我触到了她的手。冰凉。她没有收回手去,我满心的喜悦更舍不得放手。我的手是热的,沾着她冰冷的泪水。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她说:“你能带我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吗?”我又一次知道我这人很笨。我寻找了这么久的期望,自己竟不知道怎样回答她。 于是我的故事写到这里再也写不下去了。原因是我在现实中也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跟我的期望只差一步的问题。庆幸她没有那样问我。在我拿了那盒绿色包装的烟要离去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衣服对我说,还差一块钱。我回过神来说:“奥,真不好意思。”我又一次看到了她的眼睛。在我心动糟乱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精神恍惚的陈老板。陈老板就是陈三。昨晚被警察带走的是陈老板的老婆,她的妈。 在我的故事里陈三充当了他老婆在现实中的角色,具有种种恶习。这是我的故事里唯一与现实不同的地方。这样做的原因是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背负很多东西的沉重,哪怕是一生一世的骂名。 拆开烟盒我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又把那绿色的烟盒扔给了方子。我真希望造型令人作呕的他窝在床上抽烟的时候一不小心能把自己给烧了,这样以来房租也就免了。方子说我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因为有他帮我抽我可以再快点去那超市买烟。 门零响了。我以为是何倩这女人又来寻求性爱了。可当我被烟熏的眯着眼睛打开房门的时候,嘴里叼的香烟在我惊讶的瞬间划出了一道烟气掉落在了地上。 美美说话的声音很高,带着愤怒。整栋楼的人都应该听到了。方子拿着绿色的烟盒趟着拖鞋游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门口站着个姑娘又折了回去只探出个脑袋来继续疑问。 美美指着我还在说着什么。 方子还在疑问。那个绿色的烟盒滚落出来,掉在了灰色的地板上,又被方子一只手捡了回去。 “我再问你一遍!你回去还是不回去?”美美说。 我还在惊讶,她还没等我说出不回去就转身离开了,只在黑洞洞的楼道里给我留下一个粉色的背影。很像一团已经熄灭的火,残灰被风吹开升向天空。我捡起那根还有一点火星的烟坐在沙发上用力嘬着。方子站在我前面疑惑的拍着绿色的烟盒,好像还在用力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烟丝重新燃了起来,冒出一阵白色的烟气。烟气散去露出了火红的烟头。我把烟屁股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推开房门向楼下冲去。 在街角我拦了辆脏兮兮的出租车。对司机说,汽车站,麻烦开快点,有急事。 从那个地方开来的汽车还没到站。 我又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火车站有急事麻烦开快点! 到那个地方去的火车已经开走了。 我有些失落的回到了我的那房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在窝里睡觉的猪头。方子扔给我一只烟,问我去哪了。 我说:“车站。” 他说,是吗。 猪头蹬开方子给它盖的破床单,赖赖的叫了几声,伸出小舌头添了添嘴巴,又睡着了。方子说,刚才那女的是谁。 我说:“我老婆。” 方子说,是吗。他又把那破床单给猪头盖了回去。又问我,你结婚了? 猪头又叫了几声,又睡着了,添着嘴巴。 我说:“还没,是我女朋友。” 方子说,是吗。 我说:“我在以前那个地方呆了三年,跟她谈了两年十一个月二十九天恋爱。从第一年的第二天到最后一年的最后一天。” 方子说,这女孩很漂亮,比陈老板的女儿还漂亮。 我说:“跟何倩比呢?” 方子说,这不能比,她们不是一种女人。 我说:“你认为她不如何倩好吗?” 方子说,她比较适合你这种人。 我说:“什么?” 方子说,你不是不喜欢有钱的女人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没钱。她爸有几座商城,一座就比咱整个居民区还大。” 方子说,那么你小子走运了。 我说:“在我来这之前已经跟她分手了。” 方子说,真遗憾。 我说:“是啊,真遗憾。” 我从方子脸上看到了一种本该出现在此时我脸上的失落感。我想我之所以会冲出去追美美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丢失的那三年感情让自己遗憾。而是我不想让一个因为我才冒着北方的寒风而来的女人就这么回去。或许她应该带走我的拥抱、简单的问候和祝福。我之所以还会有这种想法全是因为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虚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