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女警不卑不亢，“你跟他一样自私不负责任。”

　　“啊？”小芳没有想到自己在女警的眼中也是个自私的人。这倒有些让她死不瞑目了。她想听一听女警有何说法。

　　“你死了，可以解脱了。但是，你同时也谋杀了一个小生命。黄泉路上，你的孩子不责怪你吗？其二，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过？你想想养育你的父母，他们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现在你选择了死，你对他们负责任了吗？”

　　女警一面跟小芳谈话，一面示意后面的警察跟欧阳宇交流。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你只是为了自己逃避生活的苦难，根本不顾及你的孩子和你的家人。你说，你不是自私是什么？你说你是一个对家人负责任的人吗？你是一个对生命负责任的人了吗？”

　　小芳一阵迟疑。

　　“这个世界，没有解不开的结。为情而死，你要看你的死，值不值得。如果你的死，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你倒不如赖活着，因为，你只有坚强地活着，你才能让某些人明白，你并非懦弱……”

　　正说着，一位警察朝女警走来，手里提着一部“大哥大”（当时流行PB机和大哥大，手机还是奢侈品，不像现在满天飞）。他在女警耳边嘀咕几句，女警把大哥大接过来了。

　　“姑娘，你不想跟你妈妈说几句话吗？”

　　“我妈妈？”小芳像听到了圣旨一样，“在哪里？”

　　女警把大哥大高高举起来，慢慢地向小芳走去。小芳接过大哥大，放声哭了起来：“妈！是你吗？”

　　“是我！”电话那头是小芳妈的声音，“小芳呀！你死了，妈怎么活呀！”

　　“我……”小芳悲痛万分，“妈……”小芳如烂泥瘫软下来了，不省人事了。女警迅速上前把她抱住。其他警察飞速冲了上来，协助女警把昏了过去的小芳抬到警车上。桥墩之内，是一个世界；桥墩之外，是另一个世界。在警察的机智周旋之下，小芳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

　　警察叫欧阳宇给小芳妈打了电话，说小芳平安被送去医院了。

　　警察怎么联系到小芳妈呢？原来，女警在跟小芳周旋的时候，其他警察及时跟欧阳宇了解情况。他们得知，小芳与她妈妈相依为命，妈妈是她世上最亲的人。于是他们就打电话到小芳的美容院（小芳妈已来县城跟住），火速找到这位关键的人。小芳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一句“你死了，妈怎么活呀”就把小芳从死神手中拉回来了。

　　两天之后。

　　“妈，我现在就坐快班回去！”小芳往美容院打完电话，就踏上了返回羊石县的路。

　　汽车的轰鸣声，似在宣誓一个新的小芳回来了。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已随着一排排树木抛在车后。小芳已经不流泪了，她的泪水已不再为欧阳宇而流，已不值得为这个男人而流。车内，正响起一首当时非常流行的好歌（李春波唱）：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这歌，是在描写自己的吗？歌词里，那位善良的小芳就是自己吗？那位多情的男孩，是她曾经魂牵梦索的欧阳宇吗？不！不！欧阳宇跟她一起走过很多的路，她不想再回头。如果他懂得爱，多少温柔自己都愿付出！但是，他不配！他不配！……

　　当小芳回到车站的时候，她惊呆了！

　　她的双眼充满泪水！她太感动了。安祥之，小慧，晓雨，姑姑，姑丈，小芳妈，安祥之的父母，她所有的员工，已经在车站列队等候了。再没有比这更令她感动的真情了！

　　小芳和妈妈抱成一团，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她小芳不是没有泪水了吗？她不是已经把泪水哭干了吗？《红楼梦》里，绛珠草化作林黛玉，用一生的泪水还给神瑛侍者（贾宝玉），泪干人亡了。小芳怎么还有泪水呢？哦，小芳明白了：因为自己的身边，还有浓浓的亲情，割不断，舍不得，离不开呀！

　　“谢谢你们！”小芳噙着泪水，“我不会轻易地走绝路。我要为你们，坚强地活下去！”

　　在场的每个人都流泪了。是欢乐的泪，是庆幸重生的泪，是温暖而充满爱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