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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唐晓风坐在北上的列车上,心情异常复杂。

  西部的旖旎风光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致。

  倚窗而坐的她,茫然地凝视前方,任由如画的风景掠影眼帘。

  迎面吹拂的风将她的薄衫紧裹胸前,玲珑起伏的曲线肆无忌惮地泄漏她的妙曼。

  列车还有两个小时便抵达乌鲁木齐了。

  想到从此背井离乡,独自异乡求生,唐晓风心酸不已。但她想到将见到阔别已久的范丽丽,心里又有些欣慰。

  人总是在极度孤独的时候,才会倍感友情的珍贵。

  这时,友情像一座微光盈盈的灯塔,让夜行的人看到光明和温暖。

  此刻,唐晓风感觉自己像一叶漂浮汪洋的不系之舟。

  虽然,她对自己的抉择毫无悔意。但世事的变幻莫测仍令她有如身置汪洋的渺然和惶恐。

  有人说,爱情就像一把双刃剑。

  它既可使心怀诚挚的恋人勇敢地摒弃偏见,追求人性的真美。也可使偏离道义的恋人为孽缘戚戚怨艾,葬身情天恨海。

  对唐晓风来说,爱情既是精神支柱又是噬心蝼蚁。

  它既支撑她留下爱情见证的信念又令她饱受相思的煎熬。

  这种无法言说的暗伤对于不谙世事的女孩来说,无疑是打击。

  然而,对唐晓风来说人生的每次打击都是一种重生。

  重生之后的她会变得更加淡定坚韧,脱俗娴雅。这种既蕴含少女之纯真又集成女人之睿智的娴静之美是骨子里的气质散于投足间的优雅。这份优雅已然渗入唐晓风的生命,成为她的浑然独特的天性。

  列车终于到达目的地。

  唐晓风提着行李被匆匆的行人推涌着向站台上行去。

  她在站台出口接车的人群中老远就看见范丽丽了。

  范丽丽小鸟般地依在高大英俊的维族丈夫身边,神情焦虑地在人流中找寻远方来客。

  唐晓风朝范丽丽挥了挥手。

  范丽丽看见唐晓风,即刻撒开丈夫向她狂奔而来。

  “哎呀!晓风,你让我等得好心焦!”范丽丽狂喜地抱着唐晓风,兴奋地说到。言语里掺杂着北方人的习惯用词。南方人很少用“心焦”一词来形容心情的。

  “我也想快些呀!”唐晓风高兴地答到。

  “让我好好瞧瞧!你可瘦了许多哦!北方的面食养人,改天把你养得丰满可人才出阁!”范丽丽一脸豪气地说到。

  “丽丽,让晓风在风里与你聊到天黑为止吗?”范丽丽的维族丈夫见她唠个没完,忍不住提醒她。

  “看我!晓风,我们回家吧!格力格,把车开过来!”范丽丽抑制兴致,招呼丈夫把车开过来装行李。

  范丽丽所在的医院不在乌鲁木齐。而是在离区府有两小时车程的城市。

  今天,小两口驾车赶到乌鲁木齐接唐晓风。

  三人一路颠簸,天已擦黑才到家。

  范丽丽的家就在医院大院里。

  夫妇俩为迎接唐晓风,双双请了公休假。

  小两口担心唐晓风吃不惯北方饮食,早早备了南方菜料。

  今晚,范丽丽亲自下厨为唐晓风做南方菜。

  唐晓风一进屋就被屋子里的装饰吸引了。

  屋子的装饰完全是地道的维族风格。典丽雅致的家具,色彩绚烂的布饰无不淋漓尽致地流露着维族人的奢华浪漫。

  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

  一向只慕基本色调的范丽丽在爱情的使然下,竟迷上了绚丽堂皇的民族色彩。过去,这些艳丽之色在她眼里可是俗不可耐的代名词。

  而且,唐晓风发现范丽丽在着装方面也有很大改变。一改强硬飒爽的着装风格,恋上波希米亚的奢靡绚丽。这些华丽之服将范丽丽的明艳烘托得淋淋漓漓。

  与高大壮硕酷似俄罗斯小伙的丈夫在一起,她的娇小玲珑愈发显出南方女子的娇媚。

  小两口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忙着张罗夜饭。丈夫格力格的汉语说得不是很流利,不时夹杂维语。范丽丽爱怜的戏虐丈夫的奇腔怪调。

  看着范丽丽的幸福模样,唐晓风由衷地为她欣慰。

  然而触景生情,唐晓风的心底掠过一阵隐隐地痛楚。

  晚上,唐晓风和范丽丽同床而眠。

  两人似乎回到了秘密私语的闺阁时光。

  唐晓风向范丽丽倾诉了她与方玉儒的恋情以及自己来新疆的真正目的。

  范丽丽对这份忘年之恋既妒羡又惊愕。但她并不轻视这份“非常爱情”。因为,她了解方玉儒和唐晓风,他们都不是玩世不恭的浪子。

  她理解他们的情不自禁。

  作为婚姻经历者的她,当然了解人生的许多事情都可以计划,而感情却是谁都无法计划的。因为,谁都无法预测爱情的临降。

  因此,她对唐晓风的决定既尊重又担忧。

  尊重,是因为她了解唐晓风的理性。唐晓风这样做一定会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好朋友她应该尊重唐晓风的想法。

  但范丽丽担心未婚妈妈的窘境会让唐晓风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毕竟,生活不是演电影,浪漫得可以让人不食人间烟火。生活的每一时刻都是真实残酷的。她不忍心看唐晓风一个人拉扯孩子,艰难度日。

  “晓风,你想过吗?孩子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范丽丽担忧地说到。

  “丽丽,这些我都想过。”

  “为何你还开眼跳黄河?”

  “这是我的命!我相信宿命。”

  “其实,这事,你应该告诉方玉儒。或许他会有更好地解决办法。”

  “我知道他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了解他的秉性。他的办法肯定是给我婚姻和名分。可是,我怎么能跟他结婚呢?我们年龄差距那么的,世人能接受?对这样的情感,世人不是认为我为达到目的不惜以色相诱惑领导。就是认为他在以权谋色。我不想让他为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啊!”

  “你可以将孩子拿掉啊!总比把他生下来的风险小。晓风,生孩子不是买巴比娃娃,高兴就要,不高兴就扔。这是一辈子的事哪!”

  “我们都知道人工流产有继发不育的风险。再说,就算今后与别人结婚,还会怀孕生子。可孩子也不是方玉儒的啊!丽丽,我想要这个孩子。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晓风,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后怕?”

  “丽丽,我爱方玉儒,非常非常爱他。这是我的第一次恋爱,我非常珍惜它。为了它,我甘心受惩罚。”

  “你这般执着,我已无话可说。晓风,你安心住下,先歇息几天。工作的事,护理部已经同意让你参加医院考核了。”

  “丽丽,谢谢你的帮助!如果没有你,倘大的世界,我真的不知该往哪里去。全仗你,我才有一抹栖身之地。等我找到房子之后,就搬出去。我不能惊扰你们的生活。”

  “晓风,不要着么说。当初我婚姻破裂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安慰。让我走出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好了,你坐了几天火车也累了,还是早些睡罢!”

  一对密友无话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