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实再次仔细地端详着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发现了自己的茶杯和写字台极不协调的，厚厚的茶锈让杯子显得又旧又破，看来明天必须换一下。

　　“郑局长，这是办公室收上来的讨论心得，冯书记让你审查一下。”办公室秘书小宋轻轻地说着。

　　郑实赶忙站起来接下。“小宋，来喝水。”他转身找一次性杯子，却发现原来的并没有带来。

　　“局长，我去拿。”

　　不大会儿功夫，小宋带来了茶叶、杯子和一条玉溪和中华。

　　“郑局长，办公室工作做得不细，把这些都给忘了。”

　　“小宋，这些总结什么时候交给冯书记。”郑实问，这么厚的三沓，足有四五十份的。

　　“郑局长，王局长只说交给你的”显然王自清对小宋是没有交代的。

　　整个下午，郑实都在仔细地看着交上来的心得，他看得头都有些大了，翻翻自己看过的，不过就是十几份，看来看去，他自己都糊涂了，不知道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有的完全意见相左，又都有道理，这让郑实想起了自己的研究生导师说的话，任何一个事物都有他的两面，就看你从哪一个面看了，从不同的一方面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结果。看来终极的统一还不只是一个问题的两面，郑实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了。

　　“郑实，下午你不要再下去等了，那样人家司机会没法干的，你早人家就早，人家还怎么干啊。”妻子说。

　　“我没让他早来的，我刚刚上任，就在家里等着人来叫我，别人会怎么说？”

　　“你这样人家会更说的，局长就像局长的样子。”

　　郑实想妻子的话有一定道理，这几天他每次下去都见梁师傅的车在下面停着。

　　“郑局长，走吗？”两点一过，梁师傅的电话准时打过来。

　　“好的。”郑实瞅了瞅妻子，无声地表扬着。

　　“郑局长，别人送我一个杯子，我也用不着，你用着吧。”梁师傅一上车就递过一个口杯。

　　“谢谢。”郑实接过杯子，不过几十块钱的东西，再过分的客气反倒有些不实在了。

　　梁师傅显然兴奋了很多，开始和郑实讲起了笑话。

　　一进办公室，郑实就把原来的杯子扔进垃圾桶里，将自己的新口杯稍一冲洗，泡了小宋送过来的新茶，开水吗再不用自己提了，喝茶还是用锅炉烧的，办公室里有饮水机的，温度不够，他把放在饮水机边的暖瓶提起来冲茶。郑实突然意识到这几天他在办公室里从没喝过水的，真是怪了。

　　刚刚泡好，一股淡淡的茶香就溢满了整间办公室。什么茶，以前自己从没喝过的，郑实心想。郑实端起杯子，刚要喝，门轻轻地扣着。

　　“请进。”郑实站了起来。

　　“小王，来坐坐坐。”郑实一看是工会的小王，就像见了亲人似的，忙不迭地泡茶。

　　“郑局长。”小王道。

　　“快别局长局长的，又没有外人。”郑实把水递到小王手上。“这些日子忙什么呢，也不见你的影子。”

　　“还能忙什么，忙着写总结。”

　　“别说我还真看到你的了，挺不错。”小王的总结他真是仔细看了，挺一般的。

　　“郑科长，我还是叫着这样习惯些，我还真为这事来的，听说这次讨论总结要评奖的，你看？”

　　“是吗，我倒没听说。”郑实确实没有听说，也许是办公室那边弄的，以前办公室就经常搞类似的活动，郑实一向是最反感的。

　　“你是局长，当然不知道了。前几天办公室就下通知了，说是要和年终考评挂钩的。”

　　“噢，真的？”

　　“真的，不然我也不来找你了。”

　　“行，没事到家里坐坐，整天也见不到你的影子。”

　　“发的杯子？当了局长就是不一样，这杯子有八百多呢，前天我在超市还看了看的。”小王看郑实答应了，也放心下来。

　　“你别到处嚷嚷。”郑实不知是指杯子还是指总结的事。

　　“知道的，郑局长。”

　　郑实在小王来了之后才知道王自清交给自己的讨论总结是为了评奖的，他再次拿起了所有的讨论总结，又仔细地看了起来。

　　“吴主席在吗？”郑实拨通了工会的电话。“吴主席你好，麻烦您让小王过来一下，我有个事问一下。”郑实完全可以直接找小王的，但他没有这么做，这是工作必须让他的领导知道的。

　　“小王，你的总结我整理了一下，你再回去重新抄一下，晚上送到我家里，我带回来就可以了。”

　　“明天不是要回孩子的爷爷家，怎么走？”妻子问。

　　“到车站坐车。”郑实根本没有想到梁师傅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