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兵回城后并没有马上找到工作，他心里有些失落。在兵团，他王股长不说是一呼百应，也算是一跺脚上下乱颤，而如今虽然他户口本里的名字依然是王小兵，但打回家第一天，人们就都恢复了他原本的大号。而且居然还和十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尊重，没有一人尊重，使他感觉岁月一下子就和十年前衔接上了，在家里家外人们的眼中，他还是那个没囊没气的栓子，学习不好的栓子，被人欺负的栓子，尿炕挨揍的栓子。

　　虽然街道办事处几次通知他工作的信息，但都是些临时工作，他一直没去。昨天听小雨说华光织染厂要招几名临时工，干过一年以后就能转正，他立即赶了过来，他要直接见见高阔山。能和小雨在一起工作，就是摸不着每天能看着也是一件舒心的事。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往厂子大门里一拐，迎面却撞上了高大雷。

　　高大雷正往外走，气势汹汹，风风火火，就像预先知道能碰上栓子一样，见到栓子竟没有吃惊，没有发楞，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头。

　　王栓子膀胱一紧，他不知道高大雷是什么时间出来的，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那惊心动魄的一夜至今让他心有余悸，他怕有人追究，有人问起，甚至怕碰到任何一个熟人，结果就碰到了最怕碰到的高大雷：“大雷，你，你回来啦？你，你……”他的舌头撞击着门牙。

　　高大雷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愤中，前后晃悠了几下栓子：“说，臧世刚是怎么回事？韩立春是怎么回事？……”

　　“不，我不知道”栓子一边挣脱一边否认：“全是冯友清的事，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徐小雨追了上来，边掰着高大雷的手边埋怨着：“大雷，你这是干什么？”

　　高大雷没有松手，他恨不得一拳把面前的这张脸锤扁。他努力控制着：“你不知道？那晚就你和冯友清在团部，冯友清干了什么你不知道？臧世刚遇上的是鬼？”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栓子说得真真切切，让旁边的徐小雨感到他很可怜。

　　高大雷把抓着栓子衣领的手臂往怀里一带，低头顶着栓子的脑门，脸对脸，眼对眼，嘴对嘴的说：“告诉你，冯友清还没死，等着吧。”他胳膊突然向外一弹，王栓子“腾腾腾”后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大门框上，铁栅门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高大雷现在没有时间和栓子周旋，他要立即赶回兵团，回到韩立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