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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逢似梦(三)
黄昏降临,校园里到处是人,有的在运动,有的三五结伴神聊,更多人还端着饭堂打来的饭菜,待在自己喜欢的角落吞食。 王之捧着饭盒,却没有食欲。男生宿舍楼天台上的风不断吹乱他的头发,他只是无目的眺望着校园内走动的人们,偶尔也朝对面五十米外的女生宿舍楼望上一眼。 “王子,你果然又在这里!”那个圆圆脸样子憨厚,身材预备向胖子看齐的男生也端了一盆饭靠近过来。他是王之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总是吹捧王之,说王之是他的偶像,他的名字叫海南。 “椰子。”王之用绰号叫了海南一声,又重归于沉默。 “你在看什么?”海南装模作样的朝楼下的校园扫了一眼,“嘻嘻”笑道:“哦——我明白了!你希望能再看到下午的那个新生,那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王之连续吃了几口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海南无趣的静了片刻,又忍不住道:“说实在的,那女孩子很有潜质,挖下去一定叫人难以罢手。长那么漂亮已经不容易,难得的是气质也很美,越看越觉得她好看……王子,这学校里只有她才配得上你!” “你少胡说。”王之连头都不回,冷然应了一句。 海南一点也不在意,语气惋惜的摇头继续:“可惜你有阻碍,今天要不是有个家伙突然出现抢了你的工作,也不至于连那女孩什么名字什么班级都不知道。” “我走出去不是专门要去迎接她一个。”王之不满地纠正:“是校车又到了,你们都被她吸引没看见,我眼尖,先看到。” “是不是啊?”海南取笑说道:“我看那是校车刚好来到,救了你的面子。” 王之抬起脚来作势踢去,海南跳开闪过,大叫道:“别!我就随便说说……你下午对那些猴子下命令的时候,那气魄才是好看!”他不但称赞,还模仿王之那时候的神态,冷着脸朝身后一摆手:“做事!” “我喜欢这个!”海南朝王之竖起了大拇指:“等出社会,你绝对会是精英中的精英!” 王之没去理睬海南,楼下小操场一幕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从外面直驶进来,刚好停在对面宿舍楼门口。两声喇叭过后,女生宿舍走出一个女孩。车中出来一名男孩,很绅士的替她打开了车门,女孩上车没有多久,轿车便即离去。 “咦?那不就是今天那女孩?”海南趴住了栏杆伸长脖子往对面看:“给她开车门那个,就是抢了你生意的那个家伙!” “咳!没戏了!”海南忽然叹着大气,同情地一巴掌拍在王之肩上。 “什么意思?”王之不悦地拨开海南的脏手。 “我认得那辆车,那是凌副院长的专车。”海南满脸遗憾的叹道:“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总之这女孩跟凌副院长是熟人,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你机会渺茫。” 王之终于忍不住发作,瞪了海南一眼:“你中邪了?猛在那里自编自导自演自说自话,真是懒得理你!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开了天台。 海南呆了一呆,望着王之远去的背影,不服气地喃喃自语:“我自说自话……我是开玩笑的,突然这样就生气,说你心里没感觉——嘿,我信你才有鬼!” 袁斐云回到宿舍,已经过了晚夜十一点,除了路灯,整栋宿舍楼一片漆黑,要不是有副院长陪同,守宿舍大门的根本不会放她进去。 她尽量放轻动作,摸到自己铺位,放下蚊帐睡了上去。一宿舍六个人,她最后一个入住,所有上铺都被占了,她没得选择,只好睡外面两个下铺中靠柜子的那个。宿舍两头都有窗,对着门的那一个,正对凤凰山。她躺着不必抬头,睁眼就能看到窗外不是很远的山尖。 黑暗中能听到舍友匀细的鼾声,袁斐云却久久难以成眠,晚餐是在酒楼的包厢里吃的,席间一切她全记得清清晰晰。 凌叔叔逮住了她父亲侃个不休,凌阿姨又出差没来,只剩个凌枫,变着法子逗她说话。可是说来也怪了,她就是没有办法放开心胸亲近凌枫。这是为什么?是凌叔叔的院长身份吓住了她,还是她仍然固执地守着记忆中那个少年凌枫,无法接受对方成长和改变? 六年前淘气捣蛋、腼腆好胜的少年凌枫,六年后潇洒英俊、成熟稳健的成年凌枫,相似的面容,不同的形象,两种记忆走马灯般轮流在袁斐云脑海中一遍遍重演,竟使她迷惘得忘却了睡眠。 “你们都睡着了吗?”黑暗中忽然有人轻轻的问。 袁斐云满怀心事,无心回答,只依稀辨认出那是三个上铺姐妹中体形最丰满的那个,大名水满玉,来自海滨城市,皮肤吸了太多光照,近乎铜色。 出乎袁斐云意料,水满玉的问话居然有了回应。另一个声音马上问:“有什么事?”袁斐云听出,声音的主人是那个身材娇小玲珑,高度不足160cm的乡下姑娘,她的名字叫龚雪艳,来自贫苦落后的山区,别看她个头比谁都小,却比谁都懂事,完全没有其他来自城市的女孩子身上那种娇气。 不知是不是在山区乡下生活惯了,龚雪艳的嗓门特洪亮,即使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听来还是十分清楚。 水满玉急忙“嘘”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又悄声说道:“我们这六个人里,有一个特殊分子,唉!本来好好的,可惜……” “什么意思?”龚雪艳不解的问。 “你没看到吗?刚才回来的那个,和副院长大有关系……” 袁斐云怔了一怔,听这水满玉说的,好象是自己。 “她长得那么漂亮,又有靠山,难怪她下午进来宿舍就只管自己睡觉,完全都不理睬我们。”水满玉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宿舍里有这样的人在,简直是在我们枕头底下放了炸弹,什么时候被她背后炸死都不知道。” 水满玉比喻有趣,龚雪艳忍不住笑了两声:“她也许是太累了,才支持不住睡了一下午,她到的时候,我们正好谁都不在,你怎么凭这个说人家不理我们。你看她刚才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生怕吵了我们睡觉,要真是专爱欺负人的权贵小姐,哪里还会这样。” “有道理。”黑暗中又多了一个很甜美的声音。 水满玉有点意外:“乐咏你也没睡?” “嗯。”乐咏慵懒地应了一声道:“你说人家是炸弹的时候把我笑醒了。” “我有说错吗?”水满玉不服气的道:“你们看她睡醒了就匆匆忙忙洗脸换衣服跑出去,包括打招呼,跟我们说过的话不到三句!我怀疑她连我们的脸都没看清楚呢!” “你也知道她赶着出门啊!”乐咏好笑的回了一句。 “你们知不知道人家把我们宿舍叫什么?”水满玉仍然不满。 “大家总共才来了一天一夜,那么快就按宿舍分派别了?”龚雪艳汗然。 水满玉轻“哼”了一声道:“你最矮小,闻文最高大,我最丰满,杨帆最象男仔,乐咏最甜美,新来的这个最漂亮,我们宿舍这几个不但是全班之最,而且是全系之最,所以其他宿舍都管我们叫‘六宗罪’,犯罪的罪!” 乐咏忍不住轰然大笑,总算她还记得现在是三更半夜,只笑出头两声,后面的全憋在肚子里,鼻子拼命地喷气。 “别说话了,快睡觉!你们想把别人都吵醒吗?”龚雪艳也想笑,但她毕竟忍得住,赶忙阻止这两个人再说下去。 袁斐云也暂忘了所有心事,脸上绽开欣然笑意,心中既感激又惭愧,惭愧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跟舍友们打好关系,感激还有人愿意为她开解,可惜这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没有谁看到她的笑,她也没法在这个时候来剖白自己。 一切,只好有待来日。 |